第122章 北境秘术

大朝会第四日的文试被北殷王生猛的插进去一段武斗，虽然不能完全推脱是北境的过失，但北殷王这杀人讨理的做法显然过于血腥残忍，加上观战大朝会的都是四国有头有脸的权贵，这消息风似的在朝京里迅速传开，顺应百姓们的好奇心，连某些茶楼都开始把这一段编成故事，各种版本的传闻风靡街头巷尾，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对此北殷王耸拉着眼皮，脸上半点情绪也无，在场中间的高台上一副快睡着的样子。就好像只要火不烧到北境人身上，就是这场地尽数毁掉，他都不会抬一下眼。

        本来以为北殷王是只狡猾奸诈的雪狐狸，倒觉得他有几分像高原藏獒。

        只护自己人。

        南汇太子心里这么想着，把视线投放到场内，大约有三十号人在比试书法。

        其中就有国教堂的学子。

        经过一层层选拔且自命不凡的贵公子，沈清川、明奉、谢无恙。

        起码在顾徵眼中差不多是这样的。

        三人字体各不相同，依次是隶书、行书和楷书。其中沈清川年纪最小，和顾徵在一个班，之前他被顾衍之委托监视顾徵，那次的惊马事件被南佐一刀劈成两半的马也是他的，还有上次在俞老面前，沈清川还出言讥讽顾徵的字不如他家六岁的弟弟……过节不少，一大半是他自找的。

        但他能进大朝会，就说明这人的书法水平还是不低的，这个道理同样体现在隔了两三排的谢无恙身上，谢无恙是皇帝简琮的伴读，书读得不怎么样，一手好字却是招牌，表明功夫做得极好，就连帝师佘老太爷都夸奖过的。

        至于明奉，明家二公子，之前下学接过几次明承，所以顾徵也见过，哦对了，他还警告过一次顾徵远离明承来着。但若是说这三人之中谁水平最好，字如其人，非是这位日常踏实苦干、行事光明磊落的明二公子不可。

        除此外，东朝文人墨客最多，还有一些写的一手好字的官员和权贵客卿。

        南汇与西陵差不多人数。

        然而但凡沾到半个墨水，北境都是灾难现场。这点劣势在场中毫无疑问地展现了，整整三十号人，中间就两个来自北境，少得可怜。其中一个还是昨天动手的那个，这不禁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北殷王不惜惹怒南汇也要保下他，是怕后面几场文试没人参与。

        当然，这种想法几乎没有可能，北殷王那一副困倦瞌睡的模样，就已经说明他对这些舞文弄墨的抬不起半点兴趣，索性连装都不装了。

        “王兄，我还不能下去吗？”安饶扑腾了几下小腿，也是满脸的生无可恋，“这也太无聊了，我不想看。”

        “坐好。”北殷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眸中困意和清明各掺一半。

        他还没睡傻，昨天那一事闹下来，安饶又怼了衿黎几句，可不就是惹了顾府上下，结果她还懵里懵懂的不自知。

        “那边是西陵的五皇子吧？”

        “他前几天好像也入了武试名单诶！我看西陵的平宁郡王最后一场都被刷下来了。”

        “人家身为皇子当然是文武双全，身份尊贵，样貌出众，还全是真材实料，这才是真正的一展英姿呢。”

        北殷王耳力好，四周许多朝京贵女的嘀咕声都听的一清二楚，仿从他的视角望过去，一眼就能看到已经提前挥毫写就，靠在一边好整以暇等着喊停的西陵五皇子。

        解人颐是吧？北殷王懒洋洋坐直，不紧不慢的瞥了他一眼：“他就是在前日把我小弟踹下擂台那个黑熊精？”

        边上的北境侍卫嘴里应了句是，心里疯狂吐槽，王上，人家是正经的西陵皇子好么，只不过那天穿了件低调的黑袍子，你就这么称呼人家真的好吗？况且人家年纪还比你大……

        北殷王嗯了一声，幽幽道：“今儿天亮，倒是看清楚脸了，白的和鬼一样。”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不大不小刚刚好，不仅简琮他们能听见，西陵二皇子也听得清清楚楚，可他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仿佛北殷王说的人与他无关。

        被说成小白脸的解人颐，堂堂西陵五皇子，却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自家六弟到底和顾徵做了什么交易，顾徵又会怎么帮助六弟与莫书幼见面，据他这几日观察下来，顾徵一直是待在营帐里不出来的，连他身边的侍卫都是同一批，根本不流动。

        “收卷——”不知道是不是苏公公的亲传弟子，这一嗓子又尖又细，只吓得解人颐猛的回神，才发现高台上北殷王正在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他不自然摸了摸鼻子，这北殷王不会以为他真想娶他王妹吧？他只是为了演给二皇子看，也给自己多层身份，以防万一。

        刚才写完的笔墨被遮上名字，当即被挂了起来，众位判官依次走过去，一一查看。解人颐直接回了高台等，就在他坐下的一刹那，二皇子脸上的漠不关心登然转成关切：“一切都还顺利吧？”

        解人颐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西陵这边看起来还真是“兄恭弟谦”，不止是北殷王慵懒望天，就连简琮都撇了撇嘴，多亏他有个赤诚相待的亲长姐，其余也没什么兄弟对他构成威胁。

        “陛下，怎会出现白卷？！”场中一个判官绕道第二排看，突然发现纸上是一片空白，连忙请示皇帝。

        怕不是眼花了吧？简琮眨了眨眼，刚才收上去贴封条的时候，都一份份查过了，怎么会没有字迹呢？难不成还能是天太热直接把墨水蒸发干了？

        这不鬼扯呢吗？

        “查一下，这排是哪些公子们的？”经过昨天的突发事件，衿黎等人显然淡定了很多，当即派人去查。

        “回禀陛下和长公主殿下，五幅墨宝分别是东朝明奉、东朝常几道，南汇惠三秋、西陵功言候车迟，西陵五皇子殿下。”

        好家伙，都是大人物，而且，三国都齐全了，偏生没有北境的！

        众人自然而然往北殷王望去，眼中全是控诉。

        北殷王翻了个白眼，才慢悠悠起身，散漫道：“你们不会怀疑是本王动了手脚吧？北境一共不过两人参与，本王是脑子进水了？”

        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北殷王才没这么傻，按他的行事作风也不会如此偓促，他要真想捣乱，怕是会直接把所有参试者折断脖子。

        “去查是怎么回事？”衿黎皱了皱眉头，大朝会才开几天，左一个篓子右一个窟窿。

        “不用查了，这墨有问题！”负责统一采买笔墨的顾潭知刚跟着顾长徊到场地内，一眼就看出了这几位桌案上的古怪，他们的墨水更浓稠一些，别人看不出来，长与各种冒牌货打交道的顾潭知却是熟识。

        “潭知你可确定？”衿黎正色道，“这可是大朝会，容不得一点差错的。”

        “回禀长公主殿下，”顾潭知恭恭敬敬行礼回话，“采购的笔墨纸砚皆是统一运送至场地，刚才这几位公子的笔墨，是有人特意在里面加上了香橼汁水，并与其他药物粉末相混合，这才导致字迹消失。”

        听到香橼汁水、再听到其他药物粉末，凭谁都知道南汇人最擅长摆弄这些，一个个都望向南汇。

        “别看本皇女！”南汇大皇女明显察觉情况不对，气急败坏怒骂道，“又不是本南汇动的手，别什么都往本皇女身上赖！”

        也没人指名道姓说是你哪，营帐边顾皖儿翻了个白眼，继续看戏。

        南汇太子从后面走出来，望了自家皇妹一眼，明显带着几分底气不足：“这位公子的意思只是说有人暗地里动了笔墨纸砚，并没有确定是南汇。”

        “据本皇子所知，这香橼汁水好像只要用火烤一下就可以恢复原样了。”西陵二皇子摇着把纸扇，脸上一副为弟弟讨公道的急切表情，脚下却是一点不忙。

        “皇兄，你可别烧了我的字哪。”五皇子解人颐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有些不赞同道，“我都认认真真写的，万一字没出来，纸烧了怎么办？”

        “唉，皇兄知道你用了心思的，这不是没办法嘛。”二皇子一脸为难，解人颐也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两人装的要多像有多像。

        “长公主殿下，此墨底部发灰，且有沉淀，想必是加入了与香橼汁水功效相反的东西，怕是不能用火烤。”顾潭知面上复杂，这一圈人都在互相演戏，勾心斗角，顶风作案，没有一个人嘴里的话是真的，比他们商人还要伪善。

        “冰冻一下如何？”北殷王悠悠闲闲晃过来，抬起的手指上冒出一丝寒气，“本王帮你们一把，本王家传的冰封法不会伤到这些墨宝，也能自证北境清白。”

        简琮犹豫了一下，想到之前顾长青接风宴上冰封的信，与衿黎交换了下眼神，随即点了点头：“也好，早就想见识北境独特的冰封……”

        未及简琮话落，北殷王手指轻抬，一道透明的寒气便噌的一声窜上了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冰霜，而后蔓延，薄薄的封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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