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回忆她

沈念琛像是欢快的小鸟似的朝男人跑了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面，“爸爸~”

        沈柏南嗯了一声，目光却直勾勾的落在那失魂落魄的女人身上，在她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她红彤彤的眼睛，顿时眉心一皱。

        “旁边新开了一家甜品店，你去找秦助理让他带你去吃。”他迫不及待的把沈念琛打发走。

        听到吃的，沈念琛满脸欢喜，晃了晃脑袋，“那我去找秦叔叔了。”回头，又对那勉强笑着的陈初俏说道：

        “姐姐，等会回来我给你带小蛋糕。”

        “好。”她盈盈一笑，眼睛却涩涩的。

        沈念琛往外面跑的时候，男人也起身，眉头紧皱着朝她走了过来。

        办公室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他放缓了声音问：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是怎么了？琛琛又闹腾你了？”

        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眼眸含水，“我今天遇到沈安驰了。”

        “他？”沈柏南面上沉静，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可是双眸却阴沉如墨，“他欺负你了？”

        沈安驰说的那些龌龊话陈初俏不想说给沈柏南听，他愿意说就说吧，反正她又不会掉一块肉，她现在只是想赶紧和他离婚。

        抿了抿唇，她的声音低而清浅，“他说他不会和我离婚的，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当初都说的好好的苏茵茵回来他就和我离婚。”

        沈柏南眉头紧皱，眼底氤氲着风暴。

        陈初俏又伤心又委屈，泪水在眼眶里面打着转，小手揪住男人那整齐的西装，揪出褶皱，“二叔你都已经离婚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婚啊……”

        说着说着就快要哭了出来，让沈柏南心底一疼。

        虽然心情阴郁，却还是耐着性子安慰，“很快的，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以后遇到他也不用搭理他。”

        她眼角啄着泪，小小的嗯了一声。

        沈柏南抬手，将她眼角的泪花擦去，叹了一口气。

        ——

        已经是深冬，马上就要过年了。

        城市街道旁边挂上红灯笼和中国结，有一股浓浓的新年气氛。

        可是看着外面的张灯结彩的红色，陈初俏却高兴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离婚这件事，还有……陈爷爷的忌日要到了。

        他是在她高二那年走的，离春节就剩下几天，却没撑到新的一年。

        不知不觉，六年已经过去了。

        陈初俏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不禁感慨着时间过的也太快了，物是人非。

        后天就是陈爷爷的忌日，她没有给沈柏南提起。

        当天早上，沈柏南吃完饭就一声不响的出了门，她以为是去上班了，可是没多久他就又回来，捧着一个白色花束，还有一瓶白酒和一盒花生米。

        白酒是陈爷爷生前最喜欢喝的，喝酒的时候再就着花生米。

        陈初俏看到，怔了怔，然后眼眶已经不由自主的红了。

        今天，沈柏南说话也十分轻，“我们早些去吧，八点的时候路上堵。”

        “好。”

        陈初俏勉强带上了笑，眼睛红红的。

        天气有些阴沉，去陵园的路上，下起了小雨，淋淋沥沥的。

        下车，沈柏南撑起了黑色的商务伞，将红着眼睛的陈初俏揽进了怀里。

        到墓前，看着上面老人慈祥的黑白照片，陈初俏泪水再也忍不住掉了出来。

        沈柏南没哄她，帮她擦着泪，把自己的胸膛给她依靠。

        雨声淋漓，夹杂着女人柔弱的哭声，持续了许久。

        泪眼婆娑中，陈初俏的脑海里面忽然出现了许多天以前沈老爷子愤怒的话语。

        ‘陈初俏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要是让你死去的爷爷知道的话会有多寒心？！’

        ‘陈义谦一定会后悔有你这个孙女！’

        ‘……’

        风夹杂着雨水吹到了陈初俏的脸颊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然身边的男人把她抱的更紧了，可是她心底还是发凉。

        失神的看着照片上慈祥的老人，她樱唇动了动，过了许久以后才发出声音，哽咽，“爷爷，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他从来都没责怪过她，可是她从小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除了和沈柏南在一起的这一次。

        陈初俏咬着唇，红了眼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男人陡然开口，声音少了清冷多了几分恭敬和坚定，“陈伯父，我会帮您照顾好俏俏，我会比您更加爱她。”

        她鼻子一酸，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脸埋在了男人的胸膛里。

        沈柏南鼻尖轻轻触碰她的发间，虽然无言却能让她感受到无边的安全感。

        雨渐渐停了，他们也打算离开。

        可是在转身的时候，便看到了那站在远处望着他们的老人和男人。

        忽视沈安驰，看着脸色复杂的沈老爷子，陈初俏呼吸一滞。

        沈柏南眼眸微沉，揽着她的腰肢，轻声细语道：

        “没事，走吧。”

        她步伐有些微颤，重量几乎倚在男人的身上，不敢抬头看那个满头华发的老人，可是却能感觉到他们那灼灼的视线。

        与他们迎面相对的时候，沈老爷子先开口道：

        “柏南，俏俏，过年的时候记得带着琛琛早点回来。”

        平和的语气，虽然谈不上多么慈祥，却让陈初俏慌乱的心稍稍平静。

        她脸上挤出笑，乖巧的嗯了一声，沈柏南也说了声好。

        老爷子没再说什么，绷着脸抬脚朝陵园深处走去。

        可是沈安驰却一直站在那里，还撑着伞，关节有些泛白，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陈初俏不予理会，而沈柏南阴鸷的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变得刚加苍白，蓦然收回视线，抬脚去追老爷子的步伐。

        昔日老友在这里长眠，沈老爷子心底感伤，苍老的眼睛有些湿漉，他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吐出几口浊气。

        沈安驰就站在旁边，目光复杂的看着那祭拜的老人。

        沈老爷子一边倒着酒，一边颤着声音感慨，“老陈你走这么早干什么，害我整天下棋散步连一个伴都没有。”

        “瞧瞧现在子女儿孙还有那么多糟心事，你倒是两眼一闭清净的很，让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发愁。”

        “……”

        老爷子喝着酒，说了许多的话，“是我对不住你，没有照顾好俏俏，让她在安驰这受了委屈。”

        站在旁边的男人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老爷子又说道：

        “你疼俏俏，我也疼她……这么多天我算是想通了，柏南和俏俏的事情就随他们去吧，要是你活着的话，你肯定也这么想的对不对？”

        他话音刚落下，沈安驰就陡然抬起了头，黝黑的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声音颤着，“爷爷，你……”

        老爷子发红的眼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声音微妙，“安驰你做了那么多错事，来给你陈爷爷道个歉。”

        “……”

        ——

        陈初俏兴致不高，一直都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今天沈柏南也不打算带她去上班，离开陵园以后直接回金水湾。

        黑色的迈巴赫刚在停车场里面停下来，他就听到副驾驶上女人那细弱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二叔，沈爷爷他……不怪我了吗？”

        “为什么要怪你？”

        他拔下了车钥匙，目光温和的看着她小脸有些发白的她，轻声细语道：

        “是我从一开始难以自持接近你，想着法子将你拐回来，就算要怪的话也要怪我才是。”

        男人的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面回荡，她小脸上扯起了浅浅的笑容，故作轻松道：

        “二叔你也太坏了。”

        他低笑，可是眼底却带着止不住的心疼，伸手将她碎发拢到耳后，“就是要坏一些，要不然你就不是我的了。”

        回去以后，陈初俏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柏南等她睡着以后才从床边起身，坐在落地窗前的软椅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半阖。

        卧室寂静，只有女人微弱的呼吸声，还有他那强有力的心跳。

        他回头看了看那眼睛紧闭却睡的不太安稳的她，忽的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原本他以为他会对曾经的陈初俏陌生，可是仔细回想的话，记忆竟然是那么的清晰。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秋日的清晨。

        沈宅要来贵客，老爷子已经兴奋了好多天，一大清早就起床在门口的花园里面等着，他大哥沈振东也西装革履，带着妻子陪在老爷子身边。

        他穿着松松散散的睡衣，懒洋洋的站在窗户旁边玩着手机，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汽车在沥青公路上出现，朝沈宅行驶而来。

        他眯着眼睛看了两眼，便听到楼下的老爷子不悦道：

        “柏南你怎么还不下来？你陈伯父就要到了。”

        陈伯父救过他一命，他也不再懈怠，转身进屋换衣服。

        刚下楼，还没看到人，便听到一个轻柔细软的如同小奶猫的声音，“沈爷爷好，沈叔叔沈阿姨好。”

        沈家这几代都没有女孩子，生的男孩子一个比一个皮，平常家里面被沈安驰搞的天翻地覆，现在忽然有小女孩儿的声音，他觉得十分悦耳。

        顺着声音看去，便看到一个白白嫩嫩的小丫头红着脸站在那，娇怯的笑。

        他走了过去，她用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他，没有害怕，只有好奇。

        沈老爷子说，“俏俏，你可以喊他二叔。”

        她很听话，脆生生的喊了声二叔，虽然好听，可是他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他才十八岁，有了沈安驰那臭小子喊二叔，怎么又来了一个丫头喊？他还年轻着呢。

        皱眉朝她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她咬着唇，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后就慌乱的移开了视线。

        好像怕了他了，他不就皱了个眉头吗？

        胆儿怎么这么小，跟兔子似的。

        后来，陈义谦就经常带着孙女孙子来串门，他碰见又碰见那小丫头很多次，只是客客气气的点点头便没再理会。

        他这个年纪就是玩游戏飙车出去浪荡的年纪，怎么会把心思放到一个毛还没长齐像是兔子似的小丫头的身上。

        看了看那总是和沈安驰呆在一起玩的陈初俏，他就收回了目光，要走，可是身后却有男孩儿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二叔！你晚上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一罐星球杯？！”

        他动了动唇，正打算说没空的时候，便又听到沈安驰说，“我和俏俏都想吃呢！”

        他眯起眼睛去看那眼底像是镶着星星一样看着他的女孩儿，皱眉，然后不太乐意的回答：

        “行吧。”

        晚上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比原来回来的要早，拎着一罐子星球杯，却只看到了沈安驰。

        “二叔你最好了！”

        手里的星球杯被拿走，他面无表情的上楼。

        晚上的时候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买了几千个星球杯把那丫头给埋了，看她蹲在坑里面哭，眼睛红通通的说她错了，他心底油生起快意。

        一段时间的相处，陈初俏不认生了，但是站在他面前还是十分拘谨，转脸和沈安驰玩的时候就堆满笑容。

        沈柏南现在就能体会到，他那时的心情很不爽。

        后来，沈安驰抱回来了一只兔子，又傻又蠢，到处大小便，身上一股骚臭味，竟然还窜到他的卧室里面，跳上床乱拱。

        他气的把那兔子扔出房间，也没用多大力气，都怪那只蠢兔子太柔弱，一头撞墙撞死了。

        他拎着死兔子去后花园想要埋了的时候，碰见了家里面的厨师，说这兔子是肉兔，埋了可惜还不如做成菜。

        晚上的时候沈宅多了一道菜，麻辣兔肉，他觉得味道不错。

        沈安驰盯着那盘菜哭的没完没了，嚎叫一声高过一声，让他没了胃口。

        他让厨师把兔子做成菜这件事情沈安驰肯定告诉陈初俏了，从此以后那丫头大老远看到他就躲着走。

        他心地不爽，可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的时候就要出国留学了。

        这一走许多年，生活上的琐事还有学业上的事情让他渐渐的把那丫头忘到了脑后。

        后来还有许多事。

        沈柏南收回了思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有的人虽然并没有刻意交集，可是却注定一辈子就纠缠不休。

        他和陈初俏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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