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番外之六年

有些痛苦，来的后知后觉。可偏偏在事发的那一秒，还总觉得云淡风轻，幻想着自己能够铜墙铁壁百毒不侵。

        比如，患了绝症的却总是忽视某些前期症状的病人。

        又比如，薛和昭曾只用了余光瞥了瞥那个胸腔里中了一枪，并且极靠进心脏位置的苏哲笙，终于还是在薛二痛不欲生的呼唤之中，整个地软了下去。

        然而她最后的目光，他不屑去对视。

        于是也让他在很久很久之后发现自己明明向来都是走在机遇的最前方，却第一次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失去了这个也算是“买来的”的女人之后，那些从来以为跟他无关的怅然所失却像是洪水一般，在不经意的时间猛地向她袭来。

        曾经的她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却会在他点明她的暗恋时候忍不住透露出怎么都藏不住的羞意。她会在他深入的冲撞里闪躲着身子，却忘了伪装望向他的十足的依赖的目光。她还会在他明明表现得很正常的时候，很适时地给他一种精神上有所依靠的错觉，让他知道自己也不需要那么地坚强……

        但这一切的一切，却都在两个人各自共同所造成的后果之中湮灭了。

        他夺回了算是意外之喜的焰婷，更是报复了一直站在暗处的薛二，加上约莫是因为被女儿故去所彻底打败的薛二没再找茬的缘故，他跟荣晶晶本就是策略性合作的婚姻自然也成功告吹。

        接下来的几年，薛氏旗下不仅仅是绿意珠宝，还囊括了房地产等等一系列的集团产业突飞猛进。而很早前从福布斯上出名，却因为大半产业都在国外的薛和昭也成功在国内的土豪群里，打出了名气。

        只是当所有人都以为是有焰婷这个“真爱”在，所以薛和昭才洁身自好，鲜少出去觅食不同，他是真的对其余的女人并不是那么提的起兴趣。

        苏哲笙这三个字，以及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女人。明明寡寡淡淡，却像是带着丝丝缕缕让人戒不掉的瘾。

        轻轻一撩，就轻易地让他思绪纷乱。

        不过薛和昭倒也没有精神突变地，拒绝所有女人的接近。该纾解的时候一样不会委屈自己，只是相较于以前苏哲笙在的频率小了很多很多。

        他的身边，也带着焰婷。加上医生所诊断的，她在多年以来经受过一些心理以及身体上的伤害，也让他下意识地多了几分关注。

        但他却真没想到，这个多年前被自己当作妹妹的女人，想要的却比他能给予的还要多。

        她会在很多角落偷偷地看薛和昭，甚至还会在他洗澡以及睡觉之类的时间里，突然地出现在他的身边寻求抚慰，并在他的每一次拒绝之中歇斯底里地不惜自残自己。

        “和昭哥，你是不是爱上那个叫做苏哲笙的女人了。”

        “哥，你抱抱我好不好，你是不是嫌弃我脏？”

        “薛和昭，我觉得你变了……”

        ……

        焰婷的每一句质问之中，薛和昭除了身体之外的安抚都愿意满足。

        但他却从来不接焰婷提起的关于苏哲笙的话题，更没有将这个跟苏哲笙如此相似，甚至还有意模仿着苏哲笙接近他的女人认错过。

        他总觉得自己在苏哲笙走后没有任何的变化，却有时候突然地回想起苏哲笙曾经留下的那一句带着泣血味道的话语。

        “这辈子，实在有些太长了。”

        这句话实在带着魔力，连带着居然让他这种在事业上一帆风顺却也忙得够呛的男人，也偶然间会做出这样可笑的感慨。

        再后来，他听说苏哲笙是真的死了，因为伤心欲绝的薛二也消失在了他所能触及的圈子，顺带着苏哲笙原本戴着的那个有着定位功能的耳环，也一直显示着在某个海域的深处中再无挪动过。

        薛和昭相信这一点，是薛二发现了他能准确找到苏哲笙之后的报复。却从不相信她真的死了，原因非常简单。

        在他想或者不想她的任何时间里，那个女人从都没有入过他的梦，一次都没有。如果她真的死了，如果她跟薛二之间也真的是清白的，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放下他吧。

        薛和昭的这个想法，从没有对别人讲过。不是因为害怕别人对他的嘲弄或者讽刺，而是怕有人告诉他……那个女人是真的死了。

        于是他就这么地，平静地过了一年有一年。

        一直到，薛焰婷也开始变了个人似的，会偷偷地出去跟一群男人鬼混，也一直到她带着火气地烧掉了有关苏哲笙一切的一切。

        衣服，首饰以及其他摆在原位一直都有人打理的生活用品，也包括苏哲笙曾经为他所画下的那么多的画像。

        焰婷的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嘲讽以及恨意，让薛和昭有些莫名又有些模糊着知晓缘故。

        “薛和昭，除了我你还能找谁，苏哲笙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我是真的不敢相信我会拼不过一个死人！等你到时候真失去我了，就知道要哭了！”

        她气冲冲地跑i出薛家，却没等到薛和昭追上来的动作，想来这口气是要离家出走好几天才能够消得下去了。

        只是薛和昭却没有看她，而是蹲在了那火盆前，看着那一大堆的已经看不清原貌的自己的画像，神情平静。

        他其实很不愉快，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吃了跟往常一样的饭量，连带着在跟往常一样的时间里上了床睡觉。

        只是在这一夜，时隔六年的苏哲笙第一次出现在了她的梦里，笑靥甜美。

        那约莫是苏哲笙五六岁的模样，大了她三岁的薛和昭彼时已经清楚，自己跟苏家的大女儿在未来不可避免地所能成为的关系，却又带着些许叛逆，以及不愿被人发现的念头想要刺激着骄傲得令人讨厌的公主苏妍曦。

        他跟别的女同学走的很近，也愿意接近苏妍曦的妹妹，只除了满足妍曦小公主的一切都已她为中心的念头。

        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忠诚的小跟班。

        彼时的苏哲笙还带着一点点婴儿肥，向来不被姐姐喜欢又被苏父十足管束住的她，其实挺喜欢长得酷酷的，在她看来还很有气势的“未来姐夫。”

        却不知道这个妍曦姐姐所透露的称呼，在那一天彻底惹怒了眼前这个同样是个孩子的少年。

        薛和昭温柔地笑着哄骗走了她最爱的兔子玩偶，却在她的惊悚的目光之中，直接把那个柔软的小玩偶猛地扯成了两半。

        “谁是你姐夫啊，矮冬瓜！”

        破碎的玩偶，轻轻地被抛在了地上。

        小小的苏哲笙又是害怕又是震惊，继而她迈着小短腿红着眼眶头也不回地跑了的模样，却渐渐地跟长大后的苏哲笙，最后软软地倒了下去的身子重合在了一起。

        她的眉眼，即使六年没见却还是清晰到，她的每一缕发丝的触感以及味道他都记得。

        只是跟曾经她五六岁时受了伤害，他却再也没找到机会对这个算是“凤凰窝里飞出的小麻雀”道歉一样。

        这一次的她轻叹了一口气，脚步又快又急地直接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就像是他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一般。

        六年未见，再见却是这般匆匆。

        这一夜在夜半猛地惊醒的薛和昭，于黑夜之中在床边默默地点上了一根烟，尼古丁的味道从口腔蔓延到肺再到四肢，是他最习惯地放松姿态。

        只是这一次即使抽完了整整一包的他，还是略带着僵硬的身子以及灵魂，默默地下了一个决定：

        他已经习惯了寂寞，却忽然发现若是继续寂寞下去。或许究其他这一生，都再也无法忘记那个像是给他下了蛊的女人。

        而她或许真的已经不再，但他终究还是要走出来，然后把这一辈子慢慢地，好好地走下去的。

        黑暗之中，红点倏然湮灭，于此同时还在睡梦之中的董正声，却是收到了一条第二天早上让他揉了十遍八遍眼睛，却还是令他觉得有些惶恐的短信。

        “明天，给我找一个女人，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样儿的。”

        他想忘记苏哲笙，不管后续开心或者不开心，都好好地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去戒掉她给下在身上的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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