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认亲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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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数日,喜宾玛遣退众仆,将任倾安置在自己的寝闺内寸步不移地照顾任倾。
任倾不解喜宾玛为何对自己如此悉心照料,却不见任何恼怒。
喜宾玛笑着言道,自己前去蜀中之时曾见过被夫君虐打而不敢反抗的汉族女子,心知汉人女子地位不比男子。而泊族以女为尊,她自然是知晓论聪明才智、为人处世女子并不见得比男子差,是以也能理解任倾为何会冒险女扮男装做官。
此理由尚算合情理,但任倾觉得仍与自己装在荷包内自幼随身携带那块象牙所制的坠饰有关。只因喜宾玛自见了那坠饰面上显见的惊异之色,且当机立断阻止自己回客房,并说让自己留在其房中安歇,她自会替自己遮掩此事。
当时执意想要回客房也不过是一时意气,任倾出门时只以为当日便可归去,并无携带随身换洗的衣物,便是回了客房也难遮掩。既然喜宾玛有意相助,己身也别无他法,姑且只能在其房中住下。
喜宾玛之母次日便知晓了任倾夜宿喜宾玛房中之事,一早到了喜宾玛房门之前,只见房门紧闭,其连房门也并未得进,又在门前厉声叱骂责备。
喜宾玛却并未多言,开了门将任倾所佩象牙坠饰送至其母手中,屏退仆从后又用夷语低声与其母说了几句话,而后便将房门关上。
此后,房门内外安静异常,仆从送至房门的吃食物什却样样具备。
这几日内任倾曾多次出言询问坠饰之事,喜宾玛却并未多言,只叫任倾莫多思虑,好些休养,待好些了便将事情告知于她。
这久旱甘霖几日之后方才停歇,一身簇新汉人男子常服装扮的任倾随喜宾玛出了房门,走进了喜家首领所居的寨楼。
风韵犹存的喜家女首领见了任倾霎时便泪眼朦胧,一把将其揽在怀中,口中说着任倾不懂的夷语。
任倾愣住,转头不解地望着喜宾玛。
喜宾玛笑了笑,赶忙上前劝慰,好半晌女首领方才放开任倾,拉着任倾的手坐下。
任倾此刻仍是不解为何喜家首领突然对自己如此亲近,恍若失散多年的亲子?求解地望向喜宾玛。
喜宾玛有意逗弄任倾,并不出言解释。于是,任倾只得呆若木鸡地被喜家首领拉着手坐着,耳边传来的是喋喋不休、不知所云的夷语。
女首领宣泄了一阵情绪之后,方才方觉似乎任倾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冷淡了些,面色不愉地开口对喜宾玛又说了几句夷语。
喜宾玛受了责备,方才凑近任倾跟前替其解释了原委
从首领寨楼出来的任倾,看着手中依次以土堆、树叶、柴刀、火苗、水纹图腾环饰的象牙坠饰,敛眸沉思。
喜家母女一反常态果然与这枚象牙坠饰有关。据喜宾玛之言,此象牙坠饰正面所饰的土堆、树叶、柴刀、火苗、水纹分别代表着泊族的五行排列,即土、木、金、火、水,而坠饰的反面所饰的弯月的图样则是泊族喜家部落的半幅家族图腾。喜家家族图腾为日月交辉,此象牙坠饰本是一对,正面皆饰有五行图样,反面则一为圆日一为弯月。因此,任倾所有的这枚象牙坠饰乃是喜家部落的家族坠饰,且是历代喜家家主掌家的信物。此信物流传至喜宾玛的祖母辈时,便遗落在外了。此后喜家不得以又另行雕刻了一对以作传承。
坠饰为何会遗落在外,乃是居于清湖部喜家、洪家部落的泊族人不愿提起的一段往事。
蜀国尚未被大兴所灭之时,有一蜀国贵族郎君行至喜家部落,与喜家当时的少主喜玛依互生情愫。但贵族郎君又怎会屈居于一小小夷族部落之中,是以喜玛依随其私奔入蜀,走时便带走了喜家的一对传家坠饰。少主喜玛依便是如今喜家女首领的大姨,喜玛依走后由其妹即喜宾玛的祖母继承了家主之位。
当时的洪家部落有一少年恋慕喜玛依多年,听闻其随蜀国贵族入蜀之后,便也追随而去,此后数年两年任音信全无。直至有一日从蜀国前来的一队商队捎来了洪家少年的来信,言其已找到了喜玛依的踪迹,喜玛依已与贵族郎君完婚,并育有一子一女。只是喜玛依心中对家族有愧,不敢与家中通信。而后不久,大兴大军进攻蜀国,蜀中大乱。次年正月,蜀国国主投降,蜀国灭亡,大兴入主蜀地,喜、洪两家便再未有过喜玛依及洪家少年的音信。
是以,喜宾玛见任倾带着喜家的家族信物,便对其母道任倾便是喜玛依的后辈,还叮嘱其务必为任倾女扮男装之事守秘。
此物虽是自己自小携带,虽是阿娘给予以佑平安的。可爹娘自小便是生于潭州,长于潭州,怎会是喜家血脉?任倾将此事告知喜宾玛,以免生误解。
谁知喜宾玛却笑道:“不若如此说,阿母怎么轻饶了你夜宿我房中之事,又如何让她为你女扮男装之事保密?这就是你们汉人常说的一举多得,皆大欢喜罢。”
任倾方才知晓,喜宾玛当初收留自己于其房中,亦是存了不少心思。喜宾玛下药在先,冒犯朝廷命官,必少不了受其母之斥责。若事情闹大,说不得众随从激奋之下便要生事,毕竟自家长官被夷女下药强了,不可谓不耻辱。后来喜宾玛发现任倾乃是女子,心思落空之时,便又想借机掩盖自己先行不轨之事。毕竟只要施恩于任倾,让其绝口不提下药之事,其母便不会追责。而这事表面上便成了任倾与其两厢情愿,她的随从们也不敢过多置喙。
被喜宾玛悉心照料了几日的任倾本是对其存着感激之情的,此番明白其心思之后,任倾又气又恼,真不知该说这喜宾玛是坦率还是妄为了。
更让任倾气恼的还在后面。
多日不见主家的樊振、邓直,得知自家郎君终于从喜家少主的闺房里走出来了,赶忙前去探问。
二人抬脚进了客房,见任倾病容厌厌的坐在塌上饮茶,与之交谈也似心事重重。
樊振上下细细瞧了瞧任倾,抿了抿嘴,只道让任倾多注意身体。
任倾闻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邓直不羁惯了,说话便没樊振那样含蓄,拱了拱手道:“听闻郎君宿于喜家少主之屋数日不曾踏出房门半步,属下望尘莫及,不过郎君还是节制些为好。”
“噗”地一声,任倾喷出一口茶。“滚出去!”
次日一早,众人随清湖部的商队离开喜家部落。喜宾玛代母一路送任倾至村寨口,低声凑近任倾耳边道。“阿倾,待我来日去戎州找你叙旧时,你可得为我物色一像你这般俊美的郎君,最好还是有学识愿意入赘的,能同我回部落生儿育女,教化族人。”
任倾听完面露愠色,转身便走。这喜宾玛到底懂不懂何为礼义廉耻!
一行人自离开喜家部落后走了大半日,与一队人马相遇于道上,却是阿芜随着平县差役一路前来寻找任倾等人了。
寻人队伍后还跟着一小队商人,据差役禀告,是从成都府而来途径安州进入西南夷藩的商队,因头回入夷藩地界,对路况不甚熟悉,求到了跟平县县衙差役一同入夷藩的机遇。商队的领头之人,操着一口中原官话前来向任倾见礼。任倾观其不似成都府之人,便出言相问。其自言是从中原地界而来,今岁天旱中原生意做得艰难,此回是攀上了成都府商户余家的关系,方才决定入夷藩探探是否有利可图。
成都府余家便是翁二之前提起过的那以酒业起家的余家,任倾点点头便也不再多言。
自那日任倾领着众人巡边未归之后,次日平县知县便派了许多衙役乡兵前往山里寻找,转了两三日也未寻得众人踪迹。想来也许是众人于山中迷失了方向,但被困山中之人定是会设法先行下山再做打算,是以平县知县派人一面在山中继续寻找,一面派人沿着官道向清湖部寻人,恰好在道中碰见了回城的任倾等人。
阿芜心知任倾月事之期已近,却迷失山中数日未归处境危急,心忧如焚之下哭肿了眼。此刻见任倾完好无损地坐在车上,再也控制不住一头扎到任倾怀里。“呜呜,郎君可还好,奴婢担心坏了。”
任倾喟叹一声,伸手轻轻拍了拍阿芜的背,道了声尚好,劝慰声轻起。
邓直听得车里的动静,凑近樊振身边道:“我瞧郎君离开喜家时,对其少主毫不怜惜,这会见了阿芜却又是温柔小意。哎,男人总是免不了朝三暮四的,夷女总比不得汉女柔情,说来我也有些想念京中秦楼的小娘子了。”
樊振并未接话,无奈撇了一眼自以为轻声细语,实则不然的邓直。
周围一行厢兵差役听见邓直的“窃窃私语”皆是心领神会,轰然大笑。有年长者出言调侃道:“邓兄弟,夷女之风情实也难挡,只你待久了便知了,哈哈哈哈”
若说邓直的窃窃私语任倾并未留意,而后厢兵差役们的调笑声却是足够清晰了。任倾烦躁地揉了揉眉头,与夷女的风流韵事这下是无从掩饰了,这邓直简直口无遮拦,偏偏自己还无从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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