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恶霸少年

蓉云城内到处挂着迎喜的鲜红灯笼，连河边树梢上都全是飘飞的红丝条。普天同庆的阵仗让整个蓉云城都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来往人群，车水马龙。街头巷尾也比平日多了许多外地来客。

        一身着锦衣的年轻少爷正漫无目的地在蓉云街上闲逛，他脚步轻快自在，给人一种明朗夏日之感。

        年轻少爷身旁跟着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两个随从。高壮的那个身着护卫装，剑眉星目，长形脸，神情坚毅，光他手中那把十斤沉的五尺长刀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靠近。

        矮瘦的那个一身书童打扮，眉清目秀，骨架娇小，肤白细嫩。细瞧那精细五官，甚至连许多养在深闺的大小姐都比之不过。那书童腰间的上等白玉更是惹人注目，不禁让人猜想，这究竟是哪家公子，竟连身边小书童都佩有价值连城的珍宝！

        钟逸阳、童橙枝、沈澜三人来蓉云城也小有日子了。

        钟逸阳是个好玩之主，加之他爹钟德广有事耽误了要晚些才能到蓉云，没人管得住他。于是他三人头几日就把蓉云城游了个底朝天，再没什么新鲜地可去了。

        现在离夏博舟和楚溪月结亲之日还有几天，百无聊赖之中，这三人不得不在城内大小街头四处瞎逛、打发时间。

        童橙枝忽见宴烟楼前人山人海，几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疑惑道：“咦？今日这宴烟楼怎这么热闹？”

        来蓉云的头一日，钟逸阳便打着要帮童橙枝提升“男子魅力”的旗号，带她来过这蓉云著名的烟柳场所宴烟楼了。

        童橙枝自然对钟逸阳那些无聊肤浅的撩妹技巧、把妹理论毫无兴趣，但她从没来过这烟柳之地，到底还是输给了好奇心去了宴烟楼。

        回想那日进宴烟楼的景象，轻纱幔帐，轻舞飞扬。靡靡琴声中，嫣嫣笑声间，各种风味不同的酒香、女子香刺激着童橙枝未历过风月的耳目。不一会儿，她便被那些模样娇艳欲滴、嘴里说着不胜酒量，实则千杯不倒的女子们拉扯得晕头转向。

        那些女子的妩媚娇嗔声直让她想把自己耳朵割下来，过了好几日仍在她耳旁阴魂不散。

        钟逸阳这边就大不一样了，一进宴烟楼便停不下来地一脸痴笑，灿烂无比。那欠揍模样看得童橙枝又想扇他几耳光！

        平日里看上去一丝不苟、作风正派的护卫沈澜，进了这宴烟楼，竟也变得有说有笑，幽默感直线上升。要不是那张脸还是沈澜的脸，童橙枝都要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忠厚护卫沈澜了。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娘娘腔，走走走、咱们去瞧瞧这热闹！”钟逸阳眼睛一亮，拉起童橙枝便向人群大步走去。

        这几日要不是这娘娘腔阻拦，他又打不过这娘娘腔，他本可一直待在宴烟楼里听香软娇美的姑娘弹琴唱曲，起舞作诗，哪用像现在这般无聊地在大街上晃悠？

        这娘娘腔居然对美人跳舞都不感兴趣，钟逸阳心里有百分之九十九认定童橙枝是个断袖了。

        童橙枝白了钟逸阳一眼，道：“你哪里是想看热闹？分明是好色，想逛青楼！”

        “少爷，您慢点，等等我！”护卫沈澜在后面呼喊一声，忙跟了上去。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见缝就挤，左推右攘，钟逸阳总算拉着童橙枝挤到了人群最前方，宴烟楼大门口处。

        “你松开！我自己走！”终于得了空喘息的童橙枝挣开了钟逸阳手，很不爽钟逸阳用前几日在宴烟楼揩油的“爪子”抓着她。

        “嘘！”钟逸阳对童橙枝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各位公子、客官，久等了！想必大家都是为一睹紫镜姑娘真容而来。各位客官放心，今日绝不会让大家白来！紫镜姑娘特意为大家准备了一支绝美舞曲，保准儿不会让各位失望！只是今日来客过多，宴烟楼为保障各位客官体验，只能采取限流措施。限二百名客官入内，满二百人后，每出来一人才能再进一人。至于入楼资格嘛，价高者得！”一身着翠绿轻纱，浓妆艳抹的老鸨手拿粉紫方巾，捂嘴笑道。

        “限流？凭什么！我等了这么久了，今日我定要见到紫镜姑娘！”一男子高吼道。

        “是啊！宴烟楼从未限过流的！这是何人想的破烂规矩？宴烟楼以后还想不想做生意了？哪有把来客拒之门外的道理？”另一男子附和道。

        “取消限流！”

        “我们都要见紫镜姑娘！”

        随即人群中抗议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呼声此起彼伏，场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老鸨被众宾客吼得不知所措，半举着方巾，眉头紧皱，神情很是为难。

        “我提议的！怎么？大家不满意？”一稚嫩男子声音道。

        这时不远处一身着靛蓝华贵长衫的少年从大马车里走了下来。这少年年约十六、身高七尺左右，走起路来一副天王老子又能奈我何的派头。

        他生着一双多情桃花眼，灵动中却透着几分残暴，全然不是他这年纪该有的神态。

        少年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宴烟楼前里里外外，黑压压的人群竟无人反驳了！

        “大头鬼，这嚣张的小霸王是谁？大家为何都这么怕他？”童橙枝用手肘推钟逸阳，问道。

        “我怎知道！我家又不在蓉云城，哪里知道蓉云之事！娘娘腔，你下手就不能轻点么？看你瘦的跟一把骨头一样，怎么力气这么大？”钟逸阳皱眉揉揉被童橙枝手肘推的位置道。

        “力气不大，怎么背你过苍遗河？你对救命恩人就这态度？”童橙枝呛声道。

        “又来了，又说这事！早知道我就算死在苍遗河，也不要你救！”钟逸阳没好气道。

        沈澜站在一旁，轻叹了口气。这一路他跟着这二人从凤阳城到蓉云城，耳根就没清净过。也不知这两人是不是蟋蟀投胎的，一见面就开始死掐。

        “哦？不要我救？那你现在去撞树好了，把命还我！”童橙枝左手一摊，做了个收东西的手势道。

        在这两人专注斗嘴时，已有不少人出高价买到了宴烟楼的入楼名额。

        “你”钟逸阳正想接着跟童橙枝斗嘴，却被她打断了。

        “哎！大头鬼，名额都快被人买光了！还愣着干什么？快出价啊！”童橙枝催促道。

        钟逸阳调侃道：“娘娘腔，你不是对这里没兴趣么？”

        “我就不能好奇一下这鼎鼎大名的紫镜姑娘长什么样么？先别说了，名额都要没了！”童橙枝又道。

        钟逸阳不太乐意地出了高价买得三个名额。不乐意倒不是因为他不想买，而是他不喜欢听童橙枝指挥他做事。

        再进宴烟楼，童橙枝发现这里的装潢与上次来时很不一样，似为了紫镜姑娘重新排布了一番。

        楼里装饰均以淡紫为主，正与那紫镜姑娘的紫相映衬。

        随处可见的黑白纸墨、诗词挂画，让人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仔细一看，那些字画竟还有不少是出自名家之笔。

        比起之前给人的烟云迷乱之感，这一回清雅的如一大型赋诗集会。

        不仅童橙枝，就连青楼经验丰富的钟逸阳也对这般清雅的风格很是惊奇，不由得对那紫镜姑娘更加好奇起来。

        钟逸阳三人被安排在了宴烟楼二楼的右侧位置。

        一楼正中是一宽敞的圆形木舞台。舞台四周整齐列有十二个凤舞大红鼓，大约是供姑娘跳舞时用的。

        方才那霸道少年及其一众随从则坐在正对舞台的那桌，是宴烟楼里的最佳位置。

        钟逸阳环顾四周的字画，有些兴奋道：“这紫镜姑娘真有点儿意思，弄得我越来越期待了。”

        童橙枝瞥了眼楼下霸道少年，道：“钟少爷，你不是北财神之子么？怎感觉你的排场还不如楼下那位没长大的？”

        “那是我为人低调！娘娘腔，算你上辈子修了福，运气好认识了我！我这么平易近人又善良的少爷，这世上可没第二个了。”钟逸阳端起一杯茶，神色自豪道。

        童橙枝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没第二个像你这么自恋的少爷才对吧！”

        “童公子，我家少爷这话倒也不假！您是不了解！现在的世道，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大都顽劣的很，一不高兴身旁人可能就要被大卸八块，比猪狗不如。我家少爷虽有时孩子气了点，但从不会乱糟践别人。若接触久了，你会发现少爷心软”护卫沈澜正说着，直接被钟逸阳不客气地打断了。

        “什么孩子气？沈大哥，你怎胳膊肘往外拐，最近说话越来越像这不讲理的娘娘腔了！你少爷我成熟得很，有远见的很！”钟逸阳不悦道。

        沈澜笑着不再说什么，只偷偷对童橙枝使了个“看吧，我家少爷人很好的”的眼色。

        童橙枝却不以为然，倒了杯茶，有意没意地喝着。

        这时一声似有似无的鼓点忽现，继而鼓声渐进、渐响！

        起初如蜻蜓点水于一汪镜湖之中，顷刻间又化为万马鹏腾在辽阔草原之上，将在场所有宾客的情绪瞬间调动起来。

        众宾客目光不约而同被舞台上的紫纱衣女子牢牢吸引。

        紫镜手间绕着一淡紫长练，动作轻盈，脚步灵活，一步一舞，如一条自在游鱼穿梭在蔚蓝大海之中。

        长练在她熟练的控制下，时而敲点舞台四周的大红鼓，时而随舞姿在半空飘荡。

        众宾客看得两眼发直，连原本对女子跳舞不感兴趣的童橙枝此刻都不禁看入了神！

        宴烟楼另一侧。

        “公子，这紫镜姑娘也没传言说的那么出神入化嘛。这舞姿还不如诗柔姐姐呢！”花芙手肘托着小脑袋靠在桌边，对身旁的白衣公子道。

        与其他宾客不同，司浮冰并未看向舞台，只安静喝着清茶。

        花芙对那紫镜姑娘已然没了兴趣，无聊地开始张望别处。

        “啊！公子，你瞧！童姑娘竟也在这里！”花芙忽然惊奇道。

        随即她又眉头一皱道：“这童姑娘怎么还跟北财神的傻儿子混在一起？这次还打扮的跟书童一样，莫不是她真打算以后跟着那钟逸阳了？”

        花芙看向她家公子，以为她家公子见童姑娘也在这里，会有什么特别反应。

        可没料，司浮冰仍面无表情，只淡淡道了声：“花芙，你又多嘴了。”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极其平静，又极其冷漠，带着一种疏离感，教人察觉不出半分情绪。

        花芙委屈地撇撇小嘴，不敢再说什么，又回过头来看那紫镜姑娘跳舞。

        伴着悠扬琴声，紫镜将那淡紫长练向前一抛，正欲再收回，人却被猛地一拉，转眼便入了台下那小霸王怀中。

        “这位姐姐跳的真好，难得这么让我动心。姐姐要不随我回府吧”说着，那小霸王的手竟直接没规矩起来。

        紫镜被此举吓得又惊又怕，想挣脱但这小霸王力气十足，她那点力道根本不是其对手。

        琴声骤停，众人见状却是敢怒不敢言。

        老鸨一路跌撞小跑过来，苦苦求情道：“秦少爷！紫镜姑娘是清倌，卖艺不卖身的！还望秦少爷高抬贵手，我这还有别的姑娘，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老鸨连忙唤了几个姿色上佳的姑娘道：“好好侍候秦少爷！”

        秦少天完全没瞧那老鸨，全程只饿狼似的盯着怀中美人紫镜。

        “不，我就要紫镜姐姐。”秦少天嘴角一抹笑意，神色轻浮道。

        紫镜虽是青楼女子，但从没被人这样欺负过，何况眼前人还是南财神秦宥之子秦少天——蓉云城出名的小恶霸。她此刻已被吓得丢了魂。

        这秦少天小小年纪，却恶名远扬。在他手里不知折了多少良家女子，更别说他身边的那些随从下人，就没有在他身边平安待过两年的。

        言语间，秦少天已起身，抱着紫镜就要往外走。

        “秦少爷！求您放了紫镜吧！我答应过要保她清白，我不能言而无信”老鸨抓着秦少天的衣角哀求道。

        秦少天却毫不留情，一脚踹开了那老鸨，表情甚是嫌弃道：“死老太婆，脏了我衣袖，我要你命！”

        “他奶奶的！这恶霸竟敢当众轻薄女子！”童橙枝手一拍桌，人已跃至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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