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绯霞园（下）

“小少爷，你又错了！侮辱你师父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你师父一身好功夫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个没用的徒弟。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原以为你能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这么个废物，只会瞎嚷嚷。今日看在咱们久别重逢的份上，我就教教你，算是给你的见面礼了。这招叫“偷天换日”，转移了原本灵符的攻击对象，使施符者反遭其符攻击，自食恶果。现在你该懂了吧？”秦欧笑道。

        “偷天换日？我怎么没听说青木派有此等灵术？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字，也就你这种爱出损招的人才会偷着学来用。”钟逸阳有些气急败坏道。

        “小少爷此言差矣。我并非偷着学，而是光明正大地学。这“偷天换日”确非青木派独门灵法，但青木派向来鼓励弟子学习灵法，只要能有精进，并未要求弟子只学青木派独门灵法。小少爷，你不记青木派门规也就罢了，不会连这都忘了吧？”秦欧道。

        “逸阳师弟，秦师兄此话不假。眼下不止青木派，为激励弟子四大派的其余门派也是如此。”张凡一道。

        钟逸阳自然知道青木派弟子可以自学别的灵法，他只是气不过自己中了秦欧的灵术才出此言。

        “你少啰嗦！若以你所言，我受“天王难逃”灵符反噬。我是施符者，现在为何解不开？”钟逸阳尝试解开“天王难逃”却发现没有半点效果。

        “逸阳兄，“偷天换日”一旦施术成功，方才的“天网难逃”便转换为对方之术了。眼下恐怕只有秦公子才能解开。”行尘道。

        “没想到韩公子如此博识多见，竟对“偷天换日”这般了解，真是令人刮目”秦欧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词道：“令人好生佩服。”

        他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行尘，似乎对行尘方才的言论感到十分意外。

        “秦公子谦虚了，相比秦公子已能熟练掌握这等高级灵法，我恐怕还差许多。”行尘道。

        “秦欧！你快给我解开！你要么躲躲闪闪，要么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招式偷盗我的灵符，算什么英雄好汉、正人君子？有本事你放我下来，我们再比！”钟逸阳大喊道。

        “躲躲闪闪，下三滥？哼！钟逸阳，我好心让着你，你却不识抬举。我不同你动手是不想你又哭着回去跟你爹娘告状说我欺负你。你真以为我不敢伤你么？”秦欧将手中折扇收拢，似是真有些生气了。

        钟逸阳被秦欧的话刺激，想起儿时之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用力拉扯着“藤网”道：“废话少说！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要动手变动手，婆婆妈妈说这么多干什么！”

        “秦师兄，逸阳师弟心直口快，也是无心之言。快给逸阳师弟解开吧！这么把他困在这里要是让掌门知道了也不好。”张凡一劝道。

        “是啊，秦师兄。好歹大家也曾一同修灵，今日有缘再聚，一同赏花叙旧本是乐事。何苦这番较劲呢？”李贺附和劝道。

        “叙旧？我跟他旧账倒是不少，偏偏没有什么好事可叙。这“藤网”本就是他自己结下的。现在自讨苦吃罢了，与我何怨？”秦欧冷笑道。

        接着他又对钟逸阳道：“这酒我看完了，现在还你。不过小少爷你可要接好了。”

        说着秦欧将酒壶一抛，看似是寻常之举，但不知为何那酒壶离手后竟劲力深厚，速度极快，飞石般直冲钟逸阳而来。

        “秦师兄！手下留情！”张凡一在一旁看着很是着急。但他不敢出手阻止秦欧，更不敢帮着钟逸阳对抗秦欧。

        钟逸阳见酒壶夺命般向己而来，慌乱地结了个“静定符”。但令他震惊的是，那酒壶竟毫不受扰，反而直接将“天网难逃”冲破了个洞，转眼间已距钟逸阳不过咫尺。

        此情此景让钟逸阳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的“静定符”是否结错了。大颗汗珠不断地从他额头渗出。

        他心中既焦急又懊恼。焦急是因为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到如今自己还是比秦欧弱的事实，而懊恼则是他不想成为秦欧口中那个只靠别人保护的“掌上明珠”，尤其是在秦欧面前。

        行尘见状想出手，但又料想自己即便用灵符也难以阻止秦欧。正苦恼之际，他想起了景蓉给的灵玉笛“知音”。

        “或许“知音”能蛊惑酒壶偏离方向。”行尘心道。

        于是他将腰间的玉笛拿起，放在嘴边，试图以自己的心念驱使“知音”。这是行尘第一次使用“知音”，结果如何他也没有把握。

        笛音一出，几缕“青雾”应音而声，似是笛音幻化而成。“青雾”围绕在酒壶周围，将其层层包围。紧接着原本沿直线飞行的酒壶竟好似迷了路，鬼使神差般向右偏离了约一个臂长的距离。最终只击碎了钟逸阳右后方的一块石头。

        钟逸阳逃过一劫，心下松了口气。

        他结了个“单刀符”，利用方才“藤网”被酒壶冲破的缺口，顺势将“藤网”劈成两半，方才逃了出来。“天网难逃”这一招，一旦有了一处破绽，其余部分便不再牢不可破。

        行尘见钟逸阳已无恙，便停下了吹奏。

        “这“知音”虽年幼，灵法却强劲有力，且与我十分契合。纵使比不上从前的“天定”，但也不失为一件难得的宝物。景蓉坑了我这么多回，总算干了件好事。”行尘心道。

        “想不到韩公子还有这么一个宝贝！不错不错！我瞧这玉笛音色清亮高亢，尚处幼年期。若日后能好好引导，将来必成大器。只是韩公子该提前知会我们一声，也好让我们做足准备，洗耳恭听您这“天籁之音”呐！”秦欧笑道。

        行尘方才只顾全心全意地驱使玉笛，无暇多顾。秦欧这么一说，他才注意到在场其他人皆揉耳皱眉，神色痛苦，好似刚遭受了一场听觉苦难。

        行尘不禁有些尴尬。

        事实上他此举只对酒壶有效，而并非作用于一定范围的大招。众人之所以如此煎熬，实乃他吹奏的笛音难听至极，犹如杀鸡。

        行尘轻叹一声，想起从前无论使用何种灵器，都迅速掌握其中诀窍。

        不管是刀枪棍棒，亦或是笛琴箫鼓，在旁人看来都如表演艺术般赏心悦目。每逢人夸赞，他却总说是自己献丑了。

        而今看来那时的话说得太早，恐怕如今才算是名副其实的“献丑”了。

        “韩某不才，让秦公子见笑了！”行尘道。

        “见笑是没有的事，韩公子的玉笛倒是让我见识了一番。我向来喜爱宝贵的灵器，还从没见过如此灵性的玉笛。只可惜”说着秦欧拉长了语音，略作停顿，目光鄙夷地看了行尘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说玉笛跟了个草莽一般。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话却是：“只可惜了这壶美酒，这么香醇却只落得这么个下场，实乃暴殄天物啊。”

        “这人怎么跟谁说话都拐着弯儿，阴阳怪气的。别说钟逸阳，现在我都有点想揍他了。”行尘心道。

        “多谢松容兄救了我！”此时钟逸阳已走到行尘身旁，他双手抱拳感谢道。

        “小少爷，这回我可事先提醒过你了，你自己没接住，可不赖我。”秦欧笑道。

        钟逸阳这会儿虽气得牙痒痒，但他自知技不如人，也就不愿再多掰扯，只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无视秦欧。

        秦欧见状，得意一笑。他似乎很喜见钟逸阳这副忍气吞声的样子，仿佛只要钟逸阳不爽快他就得了乐子一般。

        “哼！松容兄，我们走！”钟逸阳对行尘道。

        “青木派的诸位少侠，若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行尘道。

        “除了找茬，他还能有什么事？快走吧，逸阳兄，别跟他废话了。”说着钟逸阳便拽着行尘要往回走。

        “那就恕不远送了，韩公子请便。小少爷，咱们后会有期。”秦欧笑道。

        “逸阳师弟保重！”张凡一和李贺道。

        钟逸阳和行尘的身影渐远，秦欧一行人也转身离去。

        王夕炎和李枫松两个年纪最小的走在了最后。

        王夕炎用肩膀轻靠了下身旁的李枫松，悄悄道：“江湖传闻韩家长公子韩松容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连韩老爷生前都对他失望透顶，置之不理。可今日一见，这人谈吐不俗，看着挺聪明的，感觉和传闻说的不太相符啊！”

        “我也纳闷儿呢！见他言行举止全然不似传闻说的那么没用。他乃韩府的长公子，真不明白为何韩府对他如此不待见。难道是韩老爷生前要求太高？”李枫松疑惑道。

        “还好我不是韩府中人，要是这样的人物都入不了韩老爷的眼。换作我岂不是要被说成个傻子了！”王夕炎耸耸肩道。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傻子？我看你啊，怕不是个真傻子吧！”李枫松笑道。

        “啊！呸呸呸！我才不是傻子呢！你休要胡说！”王夕炎吐了几口唾沫道。

        “不过如此一来，我倒是十分好奇如今的韩府当家人韩挽涛又是个怎样的人物了。”李枫松道。

        “韩挽涛？就是那个韩家二公子，韩松容同父异母的弟弟么？我也很想见见这人。听闻他一表人才，行事作风颇得人心，与韩松容大不相同，是个万里挑一的”

        王夕炎还未说完，只听走在前面的张凡一呵斥道：“你俩在后面瞎嘀咕什么呢？还不快跟上！”

        “是！张师兄！”李枫松和王夕炎异口同声道。

        说着二人便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对了，秦师兄，明日灵半仙的法事会咱们真要去吗？这种江湖小道杂鱼混虾举办的法事会，咱们青木派弟子去了岂不是给他赏脸了？”李贺问道。

        张凡一正赏着沿途的杏花，闻言转头对李贺道：“哎，李师弟！你怎么现在还没明白这次掌门特意让秦师兄和我们一同来凤阳城的深意？”

        李贺听了这话一头雾水，疑惑道：“没明白，巡察百姓安危不是咱们向来的例行之事么？”

        张凡一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我问你，这凤阳城是什么地方？地处什么位置？”

        “这凤阳城离咱们总部较远，是个尚无门派管辖，不起眼的小城。”李贺思索道。

        “哎，说你笨你还真是不开窍！”张凡一叹了口气道。

        “张师兄，你是想说凤阳城邻接四大派中的安月派、玄土派和咱们青木派，位置特殊是吗？”李枫松插话道。

        “你瞧瞧！小师弟都比你懂！”张凡一对李贺道。

        “凤阳城无门派管辖，并不是因为它是个小城，四大派没有兴趣。而是它处于安月派、玄土派和青木派管辖区的交界处，各派对此地的管辖归属持有不同意见。而如今安月派和玄土派即将结亲，这两派势力若是联合起来，对咱们青木派肯定不利。这次师傅专门让咱们在这个时点来凤阳城，就是想巩固咱们青木派在凤阳城的势力。同时也向安月派和玄土派做个表态，这凤阳城是咱们的地盘。”张凡一神色认真道。

        “不错。这灵半仙既然在凤阳城出了名，深得当地百姓的信任。他要举办法事会，咱们不妨就借机收拢这个人，以备后用。”秦欧摇着折扇，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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