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咱没有那个命

苏染染跑去屋后，没进春兰家院子呢，那浓郁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都不用尝味道，就闻这味儿，苏染染就知道春兰把她卤煮的手艺学到了。

        院子里，春兰已经将出摊的装备都在独轮车上绑好了。

        独轮车的一边是简易锅灶，灶膛里有两块小木头在慢慢烧着，上面锅子里大半锅卤煮咕嘟咕嘟的冒着香气，真的会馋哭小孩子。

        独轮车的另一边绑着两个水桶。一个水桶里是满满清水，一个水桶里放着半桶切好的饼子。旁边还有一个干净篓子，里面放着一摞碗和筷子。

        “染染你来啦，你看我弄的怎样？卤煮重口，我想着那些人吃咸了，肯定想喝水。于是我就准备了一桶凉开水。第一天出摊，怕人家说不实惠，所以锅里菜下的不是很多。我算过了，每碗两文是本钱，我卖三文钱。这一锅差不多能出三十碗，卖完的话，我就能赚三十文。是柱子半个月的工钱呢。”

        春兰拉着苏染染兴奋的说着，满脸都是要赚钱的激动和喜悦。

        苏染染围着独轮车转一圈：“弄得真好啊，比我想的都好。春兰嫂子，你想的周到又算的明白，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儿。”

        瞎眼的李婆婆在屋檐下唉声叹气：“柱子媳妇，做生意哪儿有那么容易啊。三文钱能买三两糙米，熬粥够一家人吃一顿不饿肚子。谁会买一碗卤煮，只一个人吃啊。哎，我看这事是不成的。要是钱那么好赚，都做生意了，天下哪儿还有穷人啊。瞎耽误功夫，害的三个孩子跟着他们爷爷去挖野菜，真是心疼死个人。”

        春兰的热情一下子少了一半，努力了两次，才硬着头皮说道：“娘，三个孩子不小了，干点活儿累不坏的。咱家穷，不是所有人都穷。我昨天去外面看一圈，有钱人特别特别多。吃东西是不会斤斤算计的。”

        李婆婆生气了，跺着脚又拍着大腿的嚷嚷起来：“柱子媳妇，你出去一趟见了世面，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是不？都敢跟我犟嘴了是不？”

        “娘，我不是……”

        “柱子媳妇，咱家是八辈子都穷，穷得认命。染染卖东西赚到钱了，是她命好。青山寺的主持都说她旺家，那她干什么都能赚钱，就是坐家里不动，房巴上都会掉银子。你是那穷病，就是再折腾也是穷。一个妇道人家出门也不怕羞。男人挣回来多少，就按多少吃。挣不来的，想的眼睛冒血也是白想。”

        春兰被婆婆一而再的打击，憋着脸红脖子粗，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苏染染听得胸口直冒火气，真是富有富的道理，穷有穷的原因。柱子家穷，绝对跟她这瞎眼娘脱不开关系。

        “李婆婆，你也是女人，怎么你还看不起女人呢？同样都是两腿支起一个脑袋，怎么就男人出门行，女人出门就羞了？在我看来，女人出门挣钱让家里人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是最光荣的事。男人一个养不起家，女人不想办法，在家只会拍大腿怨天尤人的才应该觉得羞耻。”

        李婆婆不敢和苏染染嚷嚷，抬手抹一把瞎了的眼睛，就哭唧唧起来。

        “染染，婆婆不是看不起女人，也不是想家里一直穷。婆婆是知道我们真没有那命啊。婆婆是怕柱子媳妇赔了钱，还不上你，到时候利滚利的涨，再卖孩子还饥荒啊。”

        “李婆婆你不用害怕钱还不上。春兰嫂子若是做生意赔了，这钱我就不要了。但我赌春兰嫂子能赚到钱，更笃定穷不扎根，只要肯用心，就没有赚不来的钱。”

        苏染染撂下话说赔钱的话就不用还，李婆婆顿时不叽叽歪歪了。

        苏染染回头跟春兰道：“嫂子我们走吧，你出去不卖三文卖四文。一天赚三十文算什么，赚六十文才行。等你以后去镇里，咱就卖六文，一天赚它一百多文是最起码的。”

        春兰吓坏了：“染染，那么贵有人要么？”

        苏染染笃定道：“当然有人买啊。你不是自己都说有钱人多，不会算计吃喝么？听我的，我保证你能卖出去。”

        春兰被打击的信心又回来了，将栓在两车把上的绳子挂到脖子上，双手扶着两边车把一使劲就给独轮车抬起来了，然后用劲儿一推，整车差不多有二百来斤，春兰就给推的平稳走起来。

        苏染染看的咂舌，这可是的技术加力气活儿，打死自己也做不到。

        出去家门，春兰就跟苏染染赔起不是来。

        “染染，你别跟石头奶奶一般见识。她岁数大了，眼睛还瞎了。什么都看不见，就只信自己听到的。昨天晚上，石头牵着他奶奶出去遛弯，遇见苏老太了。苏老太堵着石头奶奶一通指桑骂槐的使坏。说女人抛头露面不安分，家门不幸，我早晚跟男人跑路什么的。

        还说你们跟苏家的断绝书不作数，很快就有人来做主你们的断绝书作废。那样你赚的钱都是苏家的，我借你的钱也是借苏家的，到时候我还不上她就利滚利，卖孩子才能还清。

        石头奶奶听到那些吓坏了，昨晚回来就跟我闹了半宿。石头跟我说了整件事，气的我都想去找苏老太了。可想想，还是算了。找她口舌之争没什么用不说，还耽误今天的开张。所以，我就忍了。”

        苏染染听完这些恍然大悟：“我说呢，之前在你家说做生意的事，你婆婆虽然没说同意，但也没有反对。怎么今天态度就那么大，感情又是苏老太在搞鬼。看我得空了，不好好收拾收拾那老太婆。”

        春兰忙说：“染染，这事你就装不知道吧。苏家那几个女人在清水河村是出了名的泼辣，你一个小姑娘跟她们硬碰别吃了亏。里长不是说给你家做主了么？那有事你就去找里长，苏老太还是怕里长的。”

        “嫂子别担心，我自有分寸的。”

        人穷，胆子就小了。苏染染不想春兰分心自己的事，就言归正传。

        “春兰嫂子，今天是你第一天开张，咱去村里祠堂那儿摆摊吧。祠堂边上有个空地，村里人没事愿意去那儿坐着聊天。祠堂前边是齐家的榨油厂，后面是楚家打铁铺。距离不远还有个酒坊。干活的爷们饿的快，手里有钱，生意肯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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