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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有幸拒绝拉二的鄙人


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无尽的摇摇晃晃。我蜷缩在幽暗船舱里,突然想到一首很应景的歌《夜访吸血鬼》,是渣男陈栎最爱的歌,其实初次知道的时候我很诧异,像陈栎那样每天都安安静静的男生竟然喜欢如此动感的歌。

        “……仿佛一种天谴……上帝遗弃我们却又要给黯淡的月照亮世界……无尽的日日夜夜永远深陷在人间……”仔细回味了一下歌词,我突然有些明白,难道他也为自己的性取向,或暗恋傅学长无果而苦恼吗?

        但是眼下我似乎并没有心思为渣男担心。

        自昨晚晚宴被抓后,我基本就一个人被关着,在地牢,在套了麻袋的马车上,在王室大船的船舱里。虽然在拉二面前有了一段真情流露但并没有得到他的道歉或解释,他只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被关在地牢里一夜,今早刚结束晨间祈祷我便被押解到了这个大船舱里,听说要随王室返回底比斯后接受阿蒙的审判。

        暗骂一句国粹,我恨不得咬死拉二和耐赫特,就你们一群野蛮古人也配审判我一个法学硕士?

        但总归还是要接受现实的,毕竟我也逃不出去不是?老天,十六岁的拉二已经能够难对付了,现在的他更是让我难以下手,甚至我都不知道他对我到底是憎恶仇恨还是余情未消,更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不会影响泽胡迪的复仇大计。

        “不知道我家小孩怎么样了,还有我的行李……”想到装满药物和财物的双肩包我心疼得要滴血了,无能狂怒踢了踢腿,左脚腕上的黄金脚镣一阵刺痛,拜那些粗粝的青铜链子所赐。

        耳朵里满是桨声水声,头晕目眩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了。

        头顶传过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我连忙坐起查看。甲板掀开的瞬间,眼睛被汹涌进来的亮光刺痛,我下意识伸手去挡。眼睛还未适应,来人已经走到了我身边,而我右手腕被一支冰冷的金权杖打了下来。

        “我喜欢你眼睛通红的可怜模样,伊苏,比你动用坏心眼蒙骗我的时候可爱多了。”来人自顾自找了块儿地毯坐下,尔后木板小门重新关上,柔和的暗光又席卷归来。

        我低下头避开他直勾勾的目光,迅速往反方向挪,直到脚上的链子崩成一条直线才觉得稍稍安全。只是拉二用一种很享受的语气说出这么奇怪的话,说实话,我好想打他……

        拉二一身简约长袍,除去一条特土豪的黄金宽项圈以外并没有戴什么饰品,甚至那双冷漠的眼睛边也没画眼线。好在他端坐着,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我也松了口气。努力克服自己的头晕,只是眯着眼睛怎么看,我也只能看到他确实是满脸阴暗,冷若冰霜。我迫切地想向他打听泽胡迪,但又觉得他陌生得可怕,难道十三年足以让我喜欢的小王子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相对无言,并无泪千行,。

        劳累,晕船,焦躁,拉美西斯带来的浓香和高压更让我喘不过气。深呼吸几口气,我连忙趁神志清醒时讲出诉求:“拉美西斯,放我走。”

        他突然扔下黄金权杖,沉重的一声着实给我吓得一激灵,而他抬头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笑意。

        “我可以向所有神灵起誓,伊苏,我的本意是让你走的,虽然你如此令我难忘……我想做的不过是想赏赐美食和荣誉给你和泽胡迪,可是哈托尔女神似乎不愿意,所以派出了聪明的莎哈托……”他用一种很疲惫的语气慢慢说着,手指一直紧按在太阳穴上,“看来伊苏一直是个坏心眼的人,所以无论在底比斯还是孟斐斯,都有人憎恶你。”

        虽然看得出来他也没有休息好所以头疼,我却并不心疼他,反倒想给他一拳,他从哪学会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

        “松开你的拳头吧,伊苏,即使我现在宿醉头痛你也绝无可能冒犯到我。”他抬手完全覆盖着了双眼,整个人都靠在后面的木箱上。看他真的很难受,我想过去看看可理智不停劝阻。

        思来想去这应该是个使用心机的好时机,我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他身边。

        “拉美西斯,你还好吗?”

        他猛然收回手来,诧异得像是我正在做世界上最不明智的事情一般。得益于近距离和头顶上甲板缝漏下来的光,我看清他眼睛里遍布的血丝,也看清他眼下深深的淤青眼圈。一丝阳光恰巧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映出两道细微的疤痕。我的目光继续下移,更多的伤疤显现在他脖颈、胳膊上,恍然忆起他也是从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不知为何一丝痛觉出现在我心中。

        些许病态的脆弱感削弱了他的攻击性,我终于在面前这个人身上找到了熟悉感。十三年前的某天夜里,就是年方十六的他抱着我纵马穿越深夜的底比斯城,也是他曾将额头轻贴在我的额头上。面对着无数次出现在我心中的男人,我忽然很想忘掉所有的怨恨和不愉快,想和他重新开始,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但我还是对着他露出微笑。

        他警觉坐直身子,满眼防备。我祭出一招跟泽胡迪学的“眨眼睛装可怜”技能,心里却不停打鼓,我这虚情假意的能骗过这位名垂青史的法老陛下吗?

        好在长大的拉美西斯依旧是个薄脸皮的人,没多久便移开了眼睛,双颊也比刚才红了一些。

        “不知为何,我没法怨恨你,拉美西斯,甚至我一直都很期待听到你的名字,见到你的塑像,亦或远远看着你……”嘴上说着半真半假的话,我又稍稍坐的离他近了一些,“把我捆在衣箱中抛进尼罗河,我相信这不是你的命令,之后在阿拜多斯城外我听说了你的伤势……我对此很抱歉,我也很遗憾没有出现在你房间里,与你共度美好的一个月……”

        本想着这些腻味且无底线的讨好言论可以起作用,身边的他神色却没什么变化,只是合上了双眼。拉二果然不像当年的少年王子一般好忽悠,真是让人头疼。无奈之下,我只能继续用最温柔的声音说违心话:“你知道吗,拉美西斯,你和奈菲尔塔利新婚时路过格尔塞我就在尼罗河边……我现在还记得那天的惊喜心情,终于见到了二十一岁的你,像拉的光芒一样耀眼……我还得到了你的赏赐呢。”

        拉美西斯突然睁眼,疲惫的漆黑双眸像是扫描仪一般盯着我,而鄙人没别的长处,就脸皮厚,虽然心里虚得很但还是亮出来一个自认为很甜美的笑容。

        他又忽然收回目光,别过脸去,“不是我,巡游的时候我心情欠佳——所有对平民的赏赐都由伊西斯诺芙瑞特决定。”

        伊西斯诺芙瑞特,可能拉美西斯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讲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是那么温柔。

        一瞬间我似乎听到自己心中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其实早在他与奈菲尔塔利结婚之前全埃及人都知道他对伊西斯诺芙瑞特的宠爱。但可能出于年轻或欠缺情感经验,我竟能心安理得对此视而不见,我竟怀揣“我在他心里很特殊”的愚蠢心思刻意忽略他的爱情……

        他应该是想娶伊西斯诺芙瑞特作为大王后,只是她欠缺高贵身份未能如愿。

        不动声色擦去泪水,我想继续说服他,可刚张开嘴巴眼泪就又掉了出来。好在它们只是虚无,从我眼眶跌落便瞬间消失,并没有滴到拉美西斯的胳膊上。

        “伊苏……”他突然回头而我来不及闪避,想抬手遮住泪眼却被他一把拉住。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知道了。”他语气冷静,勾勾唇角却终归还是一张无表情的脸,“伊苏一直是个聪明人……别哭,我不喜欢。”

        我立刻甩开他的手,狠狠擦着眼睛,隔夜的油膏和眼线把右手绷带染得一片棕黑。

        “这才对,伊苏,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任性无礼……”

        他的手抚上我的头发,我下意识要甩开但总觉得无力,便低着头不搭理了。

        “那天我应付完母后和赫努特美拉妹妹回到房间,衣箱已经摆好了,我满心欢喜打开,却被里面的长发女子当胸刺了一剑,母后却要求我负伤赶路,我当时竟然没怀疑……”

        我向拉美西斯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他便继续慢慢讲述:“在孟斐斯,你带着一个小孩逃走,只凭背影我便知道是你,我派人彻查了奴隶市场,搜到了你的四件饰品……它们与你送我的水之宝石一起,放在我的寝宫里。”

        “我……”开口发现自己嗓音有些沙哑的哭腔,我连忙深呼吸几口,“我当时以为你还是想杀掉我,所以就逃跑了。”

        “从伊苏的角度来看,这种想法很合理……再次见到你是在五年前的嘉鲁神庙,我也在那一天记住了泽胡迪纳赫特……若是不得不说真心话,父王刚去世不久,我那时没有心思去打扰你的生活,既然一切已成定局。”

        我想道谢来气气他但想到泽胡迪,还是把所有的苦闷和不甘心都咽了下去。

        “征战卡迭石前夜,我站在堡垒门口透气,却看到你抱着鲜花忙来忙去,我猜想你是为了泽胡迪纳赫特,所以便命令依姆召集了他们。”

        我惊讶抬头,目光交接的时候拉美西斯却愣了一愣,收回抚摸我头发的手,半晌才轻轻问我有没有想过看看他,毕竟他也可能死在战场上?

        “这倒没有,我知道你会活着回来。”我大大咧咧地直说,而他哑然失笑,脸上终于有了些生动的温度。

        “那天伊苏的衣服很好看。”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也摸不着头脑,想了又想才想到那身围胸和长裙,脸上瞬间有些烫,而他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个自然的微笑来,“众神再一次将伊苏送回了我的身边,真好。”

        “刚才可把我吓坏了,拉美西斯,你可太严肃了——”他的笑容让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我想去他身边坐着却被脚上的链子绊了个趔趄,而一双属于我心上之人的手及时扶住了我,我也与他那双目光灼烫的黑眸对望。

        这场景我期待了无数次。

        “一个月后的播种季第一天,我希望伊苏成为我第四位王后。”

        求婚本该是一生中最浪漫的场景,但于我而言却惊悚得很。嫁给一位已婚男人当第四房妻子是我绝对无法接受的。好巧不巧我突然想到了几乎在我脑海中销声匿迹的婶婶。仅因为初中时一个男同学往家打一个电话问我作业,铃声吵到了婶婶的午休,迎接我的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打骂。

        “……小小年纪就不正经……”

        “……长这么张脸勾引同学……”

        “……上什么学,以后多是给人做小……”

        甚至我还没来得及把电话扣上。之后捂着发肿的脸去听话筒,只有不知何时挂断的“嘟嘟”声音。中年妇人刻薄凶恶的脸成了我挥之不去的梦魇,“做小”、“当三做妾”之类字眼本就是我接受的教育,我的人生信念所不容忍的,再添上这一桩私人情绪,它们当真令我痛恨至极。

        可面前的英俊男人笑得多像我梦中的少年王子呀,我也希望他可以开心。但没办法,原则问题我是绝对无法突破的。在他瞬间变冷的目光里,我坚定甩开他的手,退回到角落里去,“原谅我,拉美西斯,我不接受与其他女人分享一位丈夫。”

        “伊苏,是王后,是我的正妻,本该属于你的身份和荣耀,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忘掉那场十三年前的变故呢?从抗拒我到依赖我的你,经历了生死却不埋怨我的你……我不相信你没有爱上我。”

        看拉美西斯极力忍耐不悦向我解释的样子,我只觉得难过和心疼,除了摇头竟然不知道能做什么。奴隶制时代的落后古人怎么懂现代文明的一夫一妻呢?

        他终于没了耐心,一把抓住铁链,我没防备也无可反抗,像一个物件似的被拽了过去。没等我从地上爬起来,下巴就被他掐住了。

        “难道因为那位名为萨杜里的亚述富商?”

        见我毫不畏惧直视着他,拉美西斯皱了皱眉,一种残忍的阴暗猛然占据了他的脸,“因为泽胡迪吗……你爱上他也是意料之中,毕竟我也认为应当将一个女儿嫁给那位优秀的年轻人——”

        “拉美西斯,现在看来你是完全不明白我的为人。在我的国家,任何男人都只能拥有一位妻子,而与其他女人的丈夫有所纠缠则是为所有人所唾弃的,所以我绝不答应。”眼看这大哥越说越不着调,我连忙打断他并回以一个忍耐许久的白眼,而那种让人窒息的危险氛围霎那间就消散了,甚至我感觉拉美西斯都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只是捏着我下巴的那只手忽然加重了力度。

        “其实你没得选择,伊苏,既然在我的国土之上……我对你的爱经得起任何神灵的审判。”

        又是我最烦的强制强迫,就算对方是我的心上人也不行。我一把打开他的手,怒目而视,“真可笑呢,拉美西斯,拥有那么多妻妾的你说出来的爱,可笑!杀掉我,或强迫我成为你的女人?我竟然想不到你还能做什么!”

        他的浓眉短暂皱在一起后便分开,似乎又戴了层冰晶面具在脸上。拾起权杖,他又将那金灿灿的长杖竖了起来,我下意识护住了脸。

        “我说过不强迫伊苏的。”

        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他起身就走,我也立刻站起来问他什么时候放我走。

        但那个高大健美的背影一直向前走,出了门消失在灼眼的烈阳中也未回头看一眼。

        幽暗的船舱里,受限于链子,我无法凑到木板缝隙看外面,也无从得知时间。拉二这一趟虽然让我经历了多种情绪,疲累得很,但也确定了他对我还保留了许多十六岁时的悸动和好感,如果我不作死,便不会成为泽胡迪复仇之路上的阻碍。

        上层甲板上人来人往,有些沙土在木板缝隙的光辉里飞舞,隐约传来祷告时间的欧西里斯赞歌,我心说应当是午间祷告时间了。太多情绪心事交缠在一起,头脑都麻木了,流水声与疲累构筑成最好的摇篮,我便寻了个背靠木箱的位置,舒舒服服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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