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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永安王之死(一)


第一百五十章  永安王之死(一)

可偏偏她太在意这件事了,是自己过去犯下的一个大错,每次见着李逸都能想起来,每次都恨不得质问一番,压根忘不掉。

以前暮挽还喜欢给段娇娇说教,眼下看来二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谁也没资格去说谁。

当年的事情一遍遍在脑中回忆,李逸抿唇,见她都已经不愿再看自己一眼心中,有些不忍。

若是因为这件事情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必是将来一大遗憾,可如今她既已嫁作别人为妾,当年的真相还有那么重要吗?

李逸心下微动,略微沉吟之后抬头看着她,轻声询问。“如果当年的事情有隐情,我把来龙去脉全都给你解释清楚,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吗?”

暮挽忍不住侧眸白了他一眼,“你在做梦吗?”

现在说还有用吗?就算说了暮挽也不会原谅,她恨的就是当年那个时候的欺骗,就算得知真相也无法原谅,不过是亡羊补牢而已。

李逸心底一痛,每次见她都是自讨苦吃,却每次都不死心,总要见一见她的面容才好。

她如今已经不是当初的叫花子小妙了,而是侯府宠妾,顾风晚谁都不喜欢,包括家中那三位夫人,却将她放在手心里捧着宠。

黑夜里一时无言,周围不算静寂,知了的叫声总是遍布四面八方。

李逸看了一眼月色,脸色一变,竟然已经这么晚了,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待了几个时辰,耽误了时间。他转身正要走,胸口猛然传来一阵阵钝痛,他咬紧了牙关,身子不过一瞬间就软了下去,扶着墙无声瘫倒在地。

这疼痛让他浑身痉挛抽搐,随着每一次呼吸,疼痛都会加重几分,是身上的旧毒又复发了。

虽然已经习惯,却还是忍受不了这痛感。

百般难忍之下,只能尽力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直到半个钟头之后意识已经渐渐溃散,姗姗来迟的影子看了一眼窗户,背他离开了。

屋里的暮挽已经睡着,眉心舒朗。

第二日的时候,暮挽已经恢复了差不多一半,去和隔壁道谢之后,说明了此番受害是因为自己的一些旧事。

如今只有朱筑知道自己的身份,暮挽索性坦白了,本来就没必要瞒着,也害怕这件事情让他们夫妻之间闹了别扭。吴氏放心下来,接连几日都往这边送了不少鸡蛋给她补补身子,暮挽把消息瞒的死死的,侯府那边半点都不知道。

几日的雨后,朱三爷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人,正是从江南过来的李砚。

见着她安坐院中,他神色茫然了一瞬,而后垂首一拜,声音有一些哽咽。

“多谢你让你的人救了我,给了我吃穿不说,还把我带回了京城,给了我住的地方……”

李砚从小也是天之骄子,更是家中独子,若非当年全家受害,独留他一人面对如此多居心叵测之人,慢慢变了性子,也不会落得那般田地。

现在还能回来,九流给他找了份正儿八经的活干,体面的很,还有不少工钱可拿,足以养活自己。

把过去的那些恩怨全都忘掉,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好好生活,是李砚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

不过得知这么厉害的朱三爷背后之人居然是暮挽,他心底惊讶的很,这般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撑起这么大一个组织的运作。

暮挽给他沏了一杯凉茶,示意他坐下。

李砚垂头摇着,“我没有资格坐着,我欠你们太多了。”

暮挽无奈,“让你坐一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身体本来就不舒服,没有力气总是仰着脖子看你。”

李砚这才扭扭捏捏坐下。

暮挽单刀直入主题。

“我的人告诉我,你肯将你父王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了?”

李砚点点头,不过心里还有些疑惑,“你为何要打听这些旧事?这些都是皇家秘辛,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朱三爷直接揉了揉他的头,“你小子别多问。”

李砚这才开口。

“说起我父永安王的事情,还得从当年先帝死前那一年说起……”

阳和十五年冬,大雪,大郅帝王病危之中,边疆告急,永安王奉旨出战。

帝王拨给他两万新兵,他领着就直奔江宁府,高丽与那里隔着海,海上路途遥远,坐船过来已经有些疲惫,此战很好打。

永安王是第一个赶到的,自然而然和高丽展开了一场极为激烈的战斗,江宁海岸沿线的水被染成了血红色,岸边堆积尸体,巨大的鱼都守候在那里啃食。

江宁之后的豫州在那时还驻扎着一支军,和江宁只隔了百里而已,快马加鞭一日就到,但厮守江宁的从始至终只有那两万人。永安王当时是带着家眷一起去的,他只是个小小的郡王,威望不高,他正在前线奋战的时候,江宁遭一武将占据,大闭城门,把留在城中的母子二人驱赶了出去。

王妃带着小世子无路可去,人生地不熟,她再三问路,只能去前线投奔丈夫。

李砚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年自己见到的一幕。

高丽的大船有天那么高,遮天蔽日向东边退去,而那东方正在日出。

晨光破晓之中,岸边海鱼纷纷跳起,那巨大的鱼不知是何物,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可怕的牙齿,纷纷拖着人的尸体往深海去。

王妃崩溃晕倒,李砚眼睁睁环顾四周,并没有找到自己父王的身影。

这两万人,无一生还,高丽也在此战中元气大伤,久攻不下,粮草耗尽只能回去。

最终,李砚在那尸山血海中走了不知有多远,绕了一圈又一圈,翻开无数个尸体,终于找到已经被砍到四肢分离、面目全非的父亲。

而身后,见不到朝廷任何一人。

那一日,母妃在海边为父王竖了一个碑,上面写到“李漾、妻苟氏合葬墓。”

天下人对于他的死讯众说纷纭,但其中广为流传的一个版本,是永安王意图谋反,被江宁守将当下诛杀,其罪当诛九族。

那时,虽然官方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但永安王一脉确实在短时间之内遭逢巨变,有的人死了,有的人逃了,到最后没落不过两年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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