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梁哲和赵诺没有附和，而是岔开了话题。梁哲知道，李娜娜说的是气话，也是实话，以后见面的日子不会有很多，每一次重逢都是由曾经积攒的感情促成的。

        然而，对于杨听云，他又何尝不知道朋友之间重逢的珍贵，只是他确实是有更重要的事。他的母亲病了，医院检查说是肾衰竭。杨听云拿着医院里开出的检查报告不由得哭出声，他知道肾衰竭是什么病，他的外婆也是因为肾衰竭而病逝。每周一次的透析是让他的家庭支离破碎的根本原因。血液透析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仅仅文字的描述都足以让人心悸，更不用说亲自体会的病人了，然而不能透析的肾衰竭病人的痛苦还远在此之上。当杨听云知道母亲的肾衰竭早已十分严重但却对他只字不提时，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受了多少苦。杨听云没有办法，他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他只能在四源县和西宁市之间来回奔波，他需要每周请两天假，因为透析过后的第二天，病人是很难下床走动的。

        请假很难，经理严霖原来很喜欢这个要求不高，又读过书又踏实干活的小伙子，但现在每周两天的请假确实让严霖有些不高兴，但又不忍心让这个可怜的孩子无处可去，无处生存。即便如此，杨听云的生活依然压力巨大，虽说每一次透析的花费医疗保险会承担大部分，可是药物，车费等等加起来，还是紧紧的卡着他微薄的收入。不至于让母亲断开治疗，不至于没有隔日的余粮，但也不会存下一分闲钱。

        星期六，杨听云陪着昨天刚刚透析完的母亲坐在家里，母亲聊着他小的时候，多么乖，多么招人爱。虽然是母亲讲过好多遍的故事，但故事每次都那么饱满，那么生动。杨听云正坐在床边聊着，笑着，听见外面敲门的声音，是梁哲，赵诺和李娜娜他们来了。本来梁哲他们只是来看看杨听云的母亲，没有想到杨听云今天在家。杨听云打开门，正看见门口的梁哲。

        梁哲有些不知所措“我们来看看阿姨。”

        杨听云礼貌的微笑了下“请进吧。”

        三人看见躺在床上的杨听云的母亲，不由得有些吃惊，杨听云的母亲好像突然老了，突然憔悴了。

        “阿姨，您病了？上次来的时候您身体还挺好的啊”

        “不碍事的，小病，养养就好了。”杨听云的母亲虚弱的笑着说。“梁哲和赵诺上次来过，这个小姑娘我也记得，是前年当兵去的那个小娜娜吧，比那时候更俊俏了。”

        “是我，阿姨。你怎么病成这样了。”李娜娜难过的看着眼前的病人。

        杨听云拿杯子在客厅倒水，梁哲连忙过去接过水壶帮忙。

        “阿姨是什么病？严重吗？”

        “肾衰竭，每周做透析就行”杨听云说的很平静。

        “你工资够吗？”

        “不够。”杨听云说的很实在，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没有必要撒谎。

        梁哲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里面有三万块钱，别推辞了，这时候给阿姨看病最重要。”

        “谢谢，我会尽快还你的。”杨听云含着泪说着。

        梁哲没有回答他，而是轻轻拍了拍杨听云的肩膀。

        晚上，赵诺和李娜娜在杨听云家做了晚饭。杨听云的母亲在卧室睡下后，四个人在客厅里喝了一点酒，轻声聊着天。

        “你现在在哪工作？工资还可以吗？”李娜娜问杨听云。

        “恩……”杨听云犹豫了一会，说“在城南的果蔬批发市场，你呢？打算一直在可可西里留下去吗？”

        “目前没有离开的打算，你要是看见满山的藏羚羊骸骨，你也会想去保护那些高原精灵的。”李娜娜气愤的说。

        杨听云又问赵诺“你呢？你在哪工作？”

        “披萨店，当服务员呢。”

        杨听云笑了笑“你是想先学，再自己去开披萨店。”

        赵诺也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老朋友懂我。”

        聊天的气氛很温馨，杨听云又问起赵诺在西安的故事，李娜娜追击偷猎者的经历，还有梁哲的爱情。他自己也讲述着菜市场的一些有趣的见闻。仿佛他们一直都是没有间隙的好朋友。每个人的故事都讲完后，几个人又不过瘾的聊起学校的往事。

        “还记得，那时候元旦晚会，赵诺和李娜娜一起演唱的《橄榄树》，我还记得当时那场面，整个晚会掌声最持久的节目，足足有几分钟。”梁哲激动的聊着。

        李娜娜也回忆起来“对对对，当时你们俩参加的是艺术展览，杨听云拍的那张照片我现在还有呢。”

        “还有，我记得梁哲的诗和画好像都获奖了是吗？”，“没有，只有诗获奖了。”“我明明记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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