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走寻常路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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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周田的身世在大多数人眼中就如同他那又长又浓密的白胡子一般,你永远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内容。
有人说他是天上的谪仙,约莫犯了什么罪不至死却又不能从轻发落的天条,于是被玉帝贬下了凡尘。
另一拨人却不同意这样的说法,因为就算是谪仙也应该有那么一些神仙的风姿才对,可老道士周田除了下垂到胸口与肚脐之间的浓密胡子之外,实在没有一点正形,整天和他不知道从哪里拐骗来的小屁孩徒弟四处游荡,靠替人镇妖驱魔的收入生活。
不过至少有两点是大家所公认的,一是周田的修为的却很高,因为有人曾看到城内的探花郎亲自拜访他。
二便是他实在很喜欢喝酒,据某座村口的店小二说,他曾亲自看到周田只一口气便饮下满满一坛的烧刀子,喝完兴起也给自己的小屁孩徒弟喝上了一大碗,小孩喝完后半死不活醉倒在地,小脸红得像秋收的苹果,周田当时大笑三声说就凭你也敢跟老子拼酒力,随后身形一倒也昏睡在了饭桌上。
只要一个人足够强大,他的缺点便不再是缺点,那就成了某种大家都能接受的鲜明特点,所以大部分人对周田的态度还是尊敬无比的。
这不,就连苏大财主,也要卑躬屈膝地亲自跑二十里地把他从渡村接过来,为自己那中邪数月的女儿驱除邪魅。
“周真人,我女儿这状况究竟是为何,您能看明白吗?”
苏大财主话刚出口,立马脸色微变,自己刚才这番话不等于怀疑老道士的修为吗,一向人情练达的他怎么能容许自己犯下这种错误,啪啪两个耳光抽在自己的脸上,“真人息怒,自从小女染邪后,我这神志都被折磨地有些糊涂了,多有得罪,还请真人莫怪。”
府内的下人哪里看过老爷这副卑微模样,纷纷提起了心神,心想这次请的道士应该是有真正分量的角色。
老道士周田倒不介意,缓缓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一切都按照您老的要求,半斤黑狗血,一斤鸡血,清香是从城内观音庙外买的最贵的种类。”
老道士周田双眉微皱,伸出右手比划,“谁问你这些东西了,我说的是钱准备好了吗?钱啊!钱啊!”
苏大财主神情一愣,他以往叫来的道士虽然都要收钱,可都是含蓄地不能再含蓄,仿佛钱字一出口便侮辱了自己的满身修为,哪里见过这种一开口就是钱的道士。
可想到这里苏大财主心中也有了一线希望,可能是高人都有些古怪之处,说不定这叫周田的老道士还真有办法驱除自己女儿身上的邪魅。
他连忙躬身说道:“真人莫怪,钱早已经备好,都是在下愚钝。”
大财主朝着下人使了个手势,那下人便心领神会地快跑去库房,不过一会儿便抱着厚实的钱袋小跑回来。
周田将钱袋在手上掂量几下,随后眉开眼笑,“这才对嘛,早就知道苏老爷是个明事理的人,老道便不客气了,徒儿,收下。”
穿着粗糙棉衣的小孩接过师傅递过来的钱袋,极其小心地将其放在衣服内,再用布条捆好衣物,对着苏财主躬身道了个谢。
周田这才进入了今天的主题,“带我去见见她吧。”
苏大财主立即带着老道往府内走去,一众下人在前开路,怀中抱着沉重钱袋的六岁小屁孩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小脸被冬日的严寒冻得紫红。
距离闺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听到了女人的疯言疯语,苏大财主的面容又沉重了几分,谁能想到,这个满头白发的人,在三个月前还只有鬓角处隐隐看的到几根烦恼丝呢。
下人颤颤巍巍地打开房间外的铁锁,立马退到一旁,仿佛房内住的不是人,而是吃人的魔鬼。
周田却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态度,一步步朝房门走去,在场众人中只有那个脸被冻得紫红的小孩忍不住腹诽,平时见了村口恶狗都会吓得绕路而行的胆小师傅,此刻却装的如此玄妙高深,他使劲拍了拍胸脯,才强行压制下心中的笑意。
他将双手放在房门上,轻轻一推将其打开,立马一股屎尿恶臭袭来。
十七岁的少女脸上本来应该充满生气,可房内的女人除去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长发和依稀可以辨认的柔美脸庞外,哪里还看得出少女的模样。
她瘫坐在墙边,正对着周田,双手五指间的血迹顺着裤腿流下,目光暴戾而呆滞,活像一个地狱的魔鬼,一看到又有一个道士模样的来者,立马讪笑一声。
“又是一个骗钱的老道士,说吧,你们景仰的苏大财主,花了多少银子雇你来的。”
虽然共处一片屋檐之下,但苏大财主也有数日没见过自己的女儿了,因为她见人就打,见人就咬,打完咬完甚至还不甘心,往往要抄起身边一切趁手的物件给予来者伤害,就连饭菜也都是下人从窗缝处递进去的,屎尿会有女仆定期壮着胆子进去清理,无一例外要挨上一顿打才能出来。
“女儿啊,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苏大财主险些瘫倒在地,幸好有老管家搭手扶住。
“谁是你的女儿,我可不是任何人的女儿,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做我的爹,我是下凡间的仙女,投胎转世的女菩萨,哈哈哈。我呸!”
少女朝自己老爹吐出一口血水,可惜功力不够,落在了门外道士的老旧道袍上,周田将手伸进宽大袖口中掏来掏去,不多时便取出一柄拂尘,轻轻掸去袍上血水。
“你收了银子,即使办不了事,也至少应该装装样子,哪有道士像你这么邋遢。”中了邪的少女笑道。
“我还没施法呢,你怎么知道我办不了事?”
“因为没人可以伤我,这个女人的身体早已经是我的了。”说完这话,她跳起来将头往墙上使劲撞去,砰砰两下,便有血水顺着额头流下,她用手轻点了两下头上血水,放到嘴边舔了一口。
“真好喝。”
苏大财主跑上前骂道:“你这个妖精快他妈从我女儿身体里出来,万事都可以谈个条件,你要钱,我便给你钱,你要人供奉,我便为你专建一所祠堂,你要修炼仙术,我便花高价购来给你,说啊!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了我女儿!”
少女笑道:“我什么都不要,就要她。”
苏大财主瞬间瘫坐下来,这个坚强的男人竟然开始落泪,“我苏某人虽然是个财主,可平生从未做过任何恶事,在周围乡邻中的口碑从来不差的啊,怎么这档子事竟然落到了我的头上,老天不开眼啊,老天不开眼啊。”
少女依然笑着,没有因为男人的话产生任何一点情绪。
周田也突然笑了,他面对着少女,自然是笑给她看的。
“你笑什么?你也觉得这个老头可笑吗?”少女眨了眨眼。
周田笑道:“他如何个可笑法?”
“世上人都有错误,有错误倒也无事,知错能改便可以了,能改也不难,但知错就太难了,有的人明明满身罪孽,他自己却看不到,还竟然真的从心里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你说可不可笑?”
“这确实有点可笑,可在下道行浅薄,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苏老爷的罪孽在何处,还请明示。”
“你认为世间的事那么简单吗?倘若随便将道理告诉别人,别人就能知道的话,这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蠢货了,你说是吗?”
周田低头思虑片刻,随后笑了起来,“对,对极了,他或许可笑,但我笑的并不是他。”
少女歪着头狐疑问道:“那你笑的是什么?”
“自然是你。”
“为什么笑我?”
“你说你已经占据了此女的身体,对吗?”
“当然,你认为我没占据吗?”
“我不但认为你占据了她的身体,而且知道,你早已经占据了不止三个月。”
“你这话什么意思?”
“准确来说,从这个女子诞生在这个世上的那一刻算起,你便一直都在,对吗。”
只有自己的灵魂才会永远存在于自己身上。
周田笑起来实在是不算好看,脸上的褶子简直要叠到了耳边,他刚笑着说完话,那女子便陷入了沉思。
“你跟之前的道士确实有些不一样。”女子抬头道。
“我当然不一样。”
“你知道哪里不一样吗?”
“自然是我伟岸且潇洒的灵魂。”
“是你的狗命,他们能活着离开,你却不能!”
说完这话,那女子猛扑上前朝着周田的脸上就是一抓,随后抱住他的脖颈撕咬起来。
两个仆从见势就要上前帮忙,却被苏大财主挥手拦了下来,一个道士如果没有道行驱除邪魅,那就算死了也并不冤枉。
老道士周田不动如山,鲜血顺着脖子缓缓流下,女子啃咬片刻后也觉得奇怪,似乎体力也乏了,推开道人退后了几步,用异常警觉的目光打量着他。
血一滴滴落下,周田却好像并不在意,只是闭着眼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睁开眼,“苏老爷,三个月前,令千金中邪之前,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苏大财主摇摇头,“并未有任何变故。”
“一定有,你要好好想。”
苏大财主沉默片刻,“变故的却没有,但那个时候,我正好答应了邻城李府的亲事,约定在明年秋季,我们两家联姻,将小女许配给李公子。”
长相实在不怎么讨喜的周田再一次笑了,女子撕咬的伤口滋滋往外渗血,让他的笑容看上去更加诡谲。
“屋外定然有很多百姓在围观吧。”他突然说道。
苏大财主点了点头,“今天肯定有人看到了真人来府,小地方的人就喜欢凑个热闹,莫不是真人做法需要将他们赶走?”
“将他们都请进来吧,我要聚集人间真气,将这妖物赶出令媛体内。”
苏大财主眉头紧蹙,大众眼中一身正气的人往往也有着不可根除的古板思想,一想到让百姓进来看自家的笑话便觉得有些不妥。
少女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然后捧腹大笑,“苏老头,你就找这么一个道士来除我?第一次听说有道士施法需要聚集人间真气的说法,简直是个笑话,你还不叫他快点滚!”
周田转头看向有些犹豫的财主,“看到了吧,她已经开始怕了,周某人如果不能驱除她体内的邪祟,不仅银两全部奉还,就连我这条狗命,也请一并拿去!”
苏大财主就算再爱惜自己的羽翼,也终究比不上对自己女儿的关爱,所以他振臂一挥,本来关紧的大门便被下人打开,立马有两个紧贴门口偷听的百姓失足跌落了进来,吓得他们赶忙又跑了出去。得到告知他们可以进来后,人群便鱼贯而入。
“臭老道士,你到底想干什么?”少女问道。
周田默不作声,眼神在人群中扫视。
这种看别人笑话,长自己心绪的场面,女人的动力往往要比男人大上几倍,所以站在最前面一排的全是五十来岁的妇女,这个年纪的女人体力最出众,既没有少女的小家碧玉,也没有老太婆的剑老无芒,自然能在看热闹的大戏中率先抢夺最好位置。
身着厚重棉衣还怀揣着钱袋的小孩,不出意外地被人群挤到了最后面,他踮起脚尖蹦跳几下却也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背。
突然一滴水掉在他的头上。
小孩抬头望去,才知道那水原来是眼泪。
衣着并不比小孩好到哪里去的男人虽然强装镇定,但眼泪这玩意儿是人身上最不受控的东西,你越是告诉自己不要流泪,泪水就越是想跟你抬杠。
屋内的少女始终低着头,再也没了疯癫的模样,活像一个被定了身的木偶一般。
苏大财主只以为周老道的话果然奏效,连忙催促他开坛做法。
周田捋了捋他那长得不像样的胡子,“邪魅虽可以驱除,可令媛已被这妖物上身数月,体内真气殆尽,如果以后的夫君真气不充盈的话,只怕还是熬不过几年。”
常年在人际场摸爬滚打的人总会有过分解读别人话中含义的习惯,苏大财主认为这是周田老道士索要钱财的含蓄表达,心头一紧,不过又觉得只要能救回女儿钱财实在算不了什么,便吩咐下人再去取些银两过来。
从进府开始便长时间以笑脸迎人的周田罕见的生了气,“苏老爷,我要钱从来不拐弯抹角,这样歪曲理解我的意思,是对我人格的一种侮辱。”
自惭形秽的苏大财主立马觉得自己确实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道歉后便准备吩咐下人不要再去取钱。
周田怒道,“这又是干什么?”
苏大财主擦了擦汗水说道:“在下实在不应该随意揣测真人的善心,知道不能用钱辱没真人,这就吩咐下人不要再拿钱。”
周田说道:“钱可以收回,对我人格的践踏可以收回吗?既然不能收回,那钱也就不应该收回,总不能受了气,钱也跑了空。”
苏大财主强忍住怒气咬牙道:“真人说的在理,银两稍后便送上。”
周田变脸的功力绝对不比他的修为浅,立马满脸的笑意,“说回到令媛的事,这件事的破解之法也只有一种,那便是找一个体内真气比常人充盈数倍的夫君,可这样的人,又何止是万里挑一啊,想必即将和您结为亲家的李府李公子,应该没有这样的体质。”
苏财主本来升起的渺小希望又被道士的这一番话打入了谷底,那李府的李公子他亲自见过,虽然模样称得上俊俏,可身子自小体弱,喝盏茶的功夫都一直咳嗽不断,约莫是有轻度的哮喘,这样的人怎么会真气充盈呢?
周田说道:“不过苏老爷您真是运气好,今天我经过小镇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体内真气充盈无比的少年,模样也称得上俊俏,只可能家境寒酸了一点,不知老爷介意否?”
苏财主立马吼道:“哪里?他来了吗?我怎么会介意,叫他出来,不,我去找他。”
周田伸手一指,“便在那里。”
一个人如果社会地位低下并长期沉寂在某一类群体中的话,大概率就会成为其他人眼中的透明人,他的身体还没消亡,社会身份却早已经与死了无异,所以顺过周田指引明明一眼就能看到的少年,硬是让众人花费了几十秒的时间才终于确认老道士的指明方向。
“他?你是说那个人?”苏大财主显然很意外,脸色一瞬间暗沉下来。
周田点了点头,“不错,正是他。”
那个年轻人显然比在场的其他人更感意外,一时间又是抓头又是捂脸,周围聚焦且并不友好的目光让他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但他终于还是咬紧了牙关,穿过层层的人群,每走一步都要说声“抱歉请让一让”,最终走到了老道士的面前。
“是他!”一个老妪叫道。
“他是谁?”另一位年轻男人问道。
“何庭的儿子。”
那年轻男人怒了,“原来是这个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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