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疯子

暮色下的陈阳城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就想是平地里冒出了这么一座城池一般。

        陈阳城建在楚国山地的尽头，再往南便是平坦的丘陵。当看到远处的城门的时候，刘庆终于松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这次真是多谢你们了”这是刘庆到达城门后说的第一句话，虽然他并不想这么说。

        第一次拉货就惹了山贼，如果没有这俩大爷，那被抢一次也就算了，没准交点保护费还能接着安安全全的运货。结果这俩货不仅把山贼头头手给砍了，还把人家给放走了。想着草上飞临走前凶狠的表情，刘庆就吓得魂不附体。

        这下，去秦国拉原料的期望彻底没有了。刘庆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跟山贼的梁子一结这帮子亡命之徒可不会这么轻易罢休。自己恐怕以后每天都要如履薄冰了。

        跟守城的长官打了招呼以后，城门开了一条缝，三人驾着车走进了陈阳城。

        “现在就已经开始宵禁了吗？”看到城门街道上空无一人，傅卿不禁疑惑的问道。

        刘庆看了看四周，很无奈的摊了摊手，“何止是宵禁，现在城门边上的人家都已经空了。大家都担心义军打过来，都不敢在城门旁边住。”

        “宵禁是肯定会宵禁的，陈阳现在只有一条街没有宵禁。”他们赶到了新建的刘氏酒坊的门口，刘庆开始招呼人卸货，在卸货前他转头对傅卿和周星云说道：“不过我建议你们晚上还是不要外出，那条没有宵禁的街比城外还危险。”

        “住处的话其实很好找，你们不在这地方常住就去城门边上，城门边上的房子基本上都是空的，但你们得快点，不然就让城里的流浪汉给占了。”

        等到周星云帮忙把东西搬进去之后，天色基本上黑透了，周星云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葫芦花雕美酒，还没等他咂两口，刘庆便下了逐客令。

        “今天酒坊要关门了，两位小兄弟，刘某还要处理下酒坊的事务，就不送两位了，祝两位玩的愉快哈！”刘庆拽着两人走出了酒坊，报了个拳后扭头就走，啪的一声关掉了大门，就仿佛是赶走了两个丧门星一样。

        “拜托，我们可是救了他的命唉，这什么态度啊。”周星云出了门后也直接变脸，他提着手里的葫芦一脸不爽道：“就连葫芦都没装满，早知道不救他了，白眼狼。

        “唉，咱们今天算是断了他的财路，他这样也算是正常的。”傅卿叹着气说到。“接下来去哪去城门那边找地方住还是……”

        “那必须要去没有宵禁的地方了。”周星云碰了碰拳，“其实他说的越危险我就越想去看看。”

        “我觉得他说的危险应该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危险吧。”傅卿翻着白眼说。

        …

        陈阳，不夜街。

        当从街角转过来的时候，两人就像是突然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此时刚刚入夜，华灯初上，整条街都散发着奢靡的气息。仿佛义军的威胁并没有影响到这条街，又或者说，义军在他们的眼里算不得什么威胁。

        路边几乎没有什么摊位，放眼望去整条街都是由一个个庞大的店铺组成的，想来如果是在这边有一套铺子出租，那银钱铁定是像龙吸水一般的赚。街道上都布有遮雨的长明灯，想来每天维护这些灯具的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但周星云似乎对猜想这条街的财力没什么兴趣，他一阵东瞧西看后，终于找到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青楼。

        “傅卿，看！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种场所！”他兴奋的指着青楼向傅卿说道。

        “虽说在一定情况下了解了你的喜好，但你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会不会不太好？”傅卿听到周星云的烂话不由得翻起了白眼。

        尽管现在马上就要进入宵禁时间，但在这个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依旧很多，似乎他们并不担心回家的问题，又或者是他们已经忘记了回家。

        “看样子这边是宗门的势力啊…”傅卿抬起头观察四周，他的视线在每个招牌前都停留了一段时间。“老头子曾经说过，自从十五年前巨变以后，七国每个国家都出现了一个宗门，他们在一定的情况下可以与国家朝廷分庭抗礼。这边每个店铺上都有宗门的标记。”

        “有时候我真的相当怀疑，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周星云听傅卿的分析听的一脸懵，他不擅长思考，也不想去思考这么深层的事情。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在你来洛城的时候听到那个白衣弟子的喊声吗？”傅卿没有回答，而是低声问道，“以剑宗弟子的脚力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到这边，宗门都是沆瀣一气的，楚国宗门肯定也知晓了帝星的事情，甚至也能知道那天剑宗围杀我们的结果。”

        他们两个人绕着街道慢慢的走着，时不时的低声耳语。就像是初次来到这里的路人，正在惊叹不夜街的繁华。

        “所以你的计划是…”周星云听到这句话也来了兴趣，四叔对他很好，他当然也想马上获得四叔的消息。

        “没有计划。”傅卿摊着手说。

        “你跟我说这么多，最后你自己整了一句没有计划？”周星宇又懵了。

        “我刚才仔细看过了，这条街的每一个店铺门口都有两到三名护店，看气息并不是什么寻常武者。”傅卿说道，“若是我们想暗地里抓一个人盘问，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的观察可没有死角，一旦有人突然失踪，不出五息就能被他们发现。”

        “那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周星云说道。

        他的语气有些颓丧。

        也是，连续奔逃了那么多天，他几乎就没带着脑子认真思考过。按照那天剑宗的规模来看，四叔和老头子似乎都没有逃出追杀的希望。周星云一直不敢去认真的思考，只是机械一般的跟着傅卿，一路上说着没营养的烂话，打着没营养的架。

        “至少我们知道了这边是宗门的产业，能获取的信息还有很多。”傅卿咬着手指说。“据我所知，楚国的宗门是升龙堂，而追捕我们的那些人里，似乎并没有升龙堂的影子。”

        此时两人正走到一家赌场前面，周星云的余光瞥向赌场门口，刚好与门口几位大汉的视线相对，他打了个激灵，有些悻悻的收回了目光。

        “还真有啊…”他低声说。

        “难不成你以为我在说笑？”傅卿问道。

        周星云开口想要辩解，但一个突如其来的影子打断了他的话。

        是一个从赌场里飞出来的影子，直挺挺的摔在了傅卿和周星云的面前。

        傅卿转头看向赌场的方向，刚好看到一个类似于管事的人的大脚。

        “没钱就滚！还以为你多能赌，就你这种货色还敢来不夜街？”管事收起脚，张嘴就是几句类似于泼妇骂街的经典语录。

        “以后找个街口安稳讨饭吧！别成天跟别人说那些有的没的奇幻故事！坑蒙拐骗竟然坑到我们这里来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就把你三条腿都打断！”

        管事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转头对着门口的几位大汉说道：“下次再看到这货在门口鬼头鬼脑的想混进来，你们就直接把他的腿打断！”

        在地上趴着的那个人挺尸了一小会，突然跳了起来，倒是吓了周星云和傅卿一大跳。

        周星云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人，那人穿着一身书生的长衫，此刻长衫上面已经满是泥垢。头发凌乱似乎很久都没有打理了。下巴上零零散散的长着几根胡茬，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被暴雨摧残的树苗一样褴褛。只是他的眼睛相当的明亮，似乎里面投射着不夜街中已经被长明灯忽略的月光。

        那人站起来后并没有说话，只是抬着眼睛看了一下赌场的的方向，便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你俩，别看他了，他就是个疯子。”这时管事的声音传到了二人的耳中。“这个人从都城赶考回来之后就是这样了，嘴里说的没一句真话。别人找他搭话张口就是一些志怪传奇故事，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

        “那个管事倒是挺好说话的。”周星云说道。

        “那是因为看你一脸贵气，人家想着你是不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出来体验生活。”傅卿道。

        此时两人已经出了不夜街，他们手里没什么钱，就算是想在不夜街里多观光一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此刻的月光皎洁，就算路边没什么灯光他们也能看得到路。

        “找个地方住吧，听那个酒坊的刘庆说什么来着…”周星云挖着耳朵慢慢的走着，他们两个在房屋的阴影下移动，很难被守夜的士兵发现。

        “所以说不夜街的人都是夜猫子嘛…”傅卿扶着围墙慢慢的走着，街道上空无一人，只能听到偶尔的蝉鸣犬吠和打更人从远处响起的梆子声。

        “确实，天黑前进去的话宵禁了就不让出来了。”周星云听着远处渐行渐远的梆子声，慢慢的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他们已经移动到了城门附近，已经能看到城门上长明的火堆和混杂在火堆中的士兵人影。而城门之下，是一片死寂。城墙的阴影下一幢幢房屋就如同潜藏在阴影的怪物，耸立在周星云和傅卿的面前。

        “挑一个进去吧。”周星云脚步轻轻的走了过去，并招手示意傅卿跟上。“这一片区域我白天的时候探查过，都是没有人住的。”

        “白天没人住可不代表晚上也没有人住。”傅卿吐槽了一句便紧跟了上去。“刘叔不是说过嘛，这边晚上可是会有流浪汉住进来的。”

        此时周星云已经靠近了一道门，门虚掩着，并没有锁，听到傅卿的话，他想推门的手停了下来。

        周星云把耳朵贴在了门上，认真的听了起来。

        过了一会之后，他把耳朵收了回来。

        “没有呼吸声，应该没有人。”

        慢悠悠的推开了门，两个人探头探脑的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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