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胃疼

早膳我们是在王府的饭堂吃饭，主厨是王府里的大厨，性格憨厚朴实，平时喜欢用剩余的菜叶瓜果给我们做些小吃。想到自己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不如先跟这些家丁认识认识。

        我啃完馍馍在座位上愣了半天，王府的家丁大约四五十个，我向来比较内向，超过五个人的场景，我就不敢说话了。除非有人主动找我说话。

        这时我身旁“墩”的一声坐下一个一百公斤的大汉，他吃的满嘴饭渣，我下意识的坐远一点。

        福丁看我附近没人，拿着食盒，在我对面坐下。我想走开，我不喜欢自己对面坐着一个男的吃饭，感觉就像相亲一样，不过现在我隐瞒了身份，他也不知道我是个女的。

        “你是苏先生，王爷新收的书童对吧”福丁开口直接就问。

        我碗里的食物已经吃完了，本来我想借着吃完了的借口早点开溜，可我转念一想，这不就是了解这里情况的好机会吗？我接着他的话，说道：

        “在下苏姗，初来乍到，请多多指教，敢问兄台尊名”

        “叫我福丁就行，苏先生，恕我无礼了，你是怎么救活那命丧黄泉的雀鸟又是如何将陛下亲笔所写的羽翼安插上去的。”福丁大口大口的扒着馒头，像在等待我的回复。

        我看了眼周围，大家都是来吃饭的，他怎么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不过这倒也提醒了我，死去的玄凤突然又活了，的确让人心生疑惑，这事要是被北辰麓知道了，我还不得编借口瞒过他，还不如让这些下人隐秘性的传达。

        我绷着脸，然后一笑，道：“你说这事啊，那鸟儿根本没有大碍，许是在笼里关的无聊，在那佯装死样斗我们玩，不料却碰到大鸦吓晕了去，才给人造成这般死去的假象，说起这个，你可得看紧点那雀鸟，莫要有第二次，否则我可救不回来。”我一本正经地说完，也不知道他信不信，再让我放血救鸟，我可不干。

        福丁扒完碗里的饭食，边咀嚼边道：“谨遵先生教诲，那我先去干活了，先生你自便。”

        我望了眼周围，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准备离开时，看到那个刚受完罚的丫鬟端着饭碗走进饭堂，瞧她那样，应该没少挨板子。

        我本来想关心问一句她，但一想到她之前对我那恶劣的态度，还是算了吧。擦肩而过之际，她横了我一眼。被打板子了还这么心气高，不学会收敛自己的锋芒，迟早有一天会有你好受的。

        饭后，我自然是回到书房。北辰麓已经醒了很久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中途离开去吃饭，这搁现实世界，干完手上的活去吃饭是件很正常的事，但在古代，就不知道了。

        “王爷，很抱歉，刚才见你睡着了，没有跟你禀报擅自离开去用早膳，还望王爷大量，莫要怪罪于我。”我两只手紧张的扣在一起，如果我饿着肚子不吃饭，就会胃疼，那滋味很不好受。

        “这主人都还没有用膳，你怎敢先去”北辰麓僵硬着脸，我看不出来他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但是他这副模样我记在心底了，下次我一定等他吃完我再去吃，但现在我担心我还有没有下次了。

        我看他半天没说话，小声道：

        “王爷若想处罚我，那也先用完膳再说吧，饿着肚子总归不好，别因为我耽误了饭点，这不值。”此时我已然没有一个挺直腰板的谋士姿态，毕竟我的生死都在人家的一念之间。

        “那就请苏先生替本王去将早膳盛来，本王要用膳。”

        我匆匆离去，眉宇间不禁担忧起自己的处境来，大结局，现在剧情才走了三分之一不到，我还得呆多久呀。

        如果有和我一样穿到这个世界的现代人就好了，起码我也有个能说话，共同谋略怎么回到现实世界的人，现在是一点思绪都没有，每天都过着磨刀子一样的生活。

        用过膳，北辰麓看起来并没有要处罚我的打算，我也知道，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虽然知道，但我还是不太相信他，他可以随时翻脸，而我却只能默默承受。

        整个一天下来，我看着他又从早上忙到晚上，眼睛盯着案上的公文没停过，中午他就随便咽了几口饭，又接着干活了。我以为只有现实世界才有这样的工作狂魔，没想到这古人更狠，这让我不得不佩服。

        “待会有重要公文审阅，先生一时半会勿要惊扰于我。”北辰麓吩咐。

        我轻轻“嗯”了一声，他这是不打算吃饭了？我想先吃饭行不行，我不想肚子疼。

        我偷偷瞄了眼北辰麓，他完全处于一脸全神贯注认真批阅公文的状态，这份公文对北辰麓来说，肯定很重要。要是我这个时候打断了他的思路，他还不得讨厌我。

        仔细想了想，算了吧，先忍忍。心中暗咒北辰麓一百句，快点看吧您，孩子我想吃饭。

        我推了一会墨，悄悄走到一个书架后边，天已经快黑了。从小时候开始，只要看见天快黑了，我都会特别在意时间。天黑，就意味着我应该回家了，不然家里人就要担心了。

        我摁手机一看，时间才过去三分钟，我来到这里的时间，过去差不多快半个月了，这时间怎么这么慢，由此看来这两个世界的时间并不相通。

        天渐渐黑了，我点了一盏烛灯放到北辰麓面前，肚子就开始绞痛起来，我有点难过，默默走到一旁。我捂着肚子，屈身在角落，突然间觉得很想哭，我想回去，我不要待在这个与人不熟的小说世界。可是，肚子真的很不舒服，像是刀子一样在搅动着我的肠胃。我创造了它，可我却连掌控它的能力都没有，怎么办？我好难过，一点力气都没有。

        渐渐的我坐倒在地上，口里说不出一句话，意识一点点空白，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显得不那么重要，我的身份，我的理想，甚至我的存在，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我是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我的视线最后模糊在北辰麓案上的那盏烛灯上，我不再清醒，只是觉得真的很对不起这些在我手里诞生的小说人物，是我创造了你们，却没能给你们一个好的结局。

        再次醒来时，周围的天已经大亮，北辰麓坐在案边，一手扶额，他睡着了，而我自然就在他睡过那张榻上，肚子虽然没有昨天那么疼了，但还是有点难受。

        我穿好鞋，心里空荡荡的，该不会是他把我抱到榻上的吧。想到这里我就心慌慌，这几天逾矩的事有点多，还让他看到我发病的狼狈样，现在的情况是，是我来伺候他的，不是他来伺候我的。

        北辰麓微启眸光，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认错。上前作揖道：“实在对不住，昨晚让王爷见笑了，苏某自愿领罚。”我知道这里规矩多，而我又是那个不守规矩的人。

        “先生患有胃疾，为何不早跟本王说明。”听得出来，他在关心我。

        随后他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我，顺便对门外的家丁吩咐：“来人，苏先生醒了，还不备上饭食。”

        北辰麓没有责怪我，反而一脸和善。我现在可以相信，他是这里现在唯一一个能让我相信的人。我的眼里噙着泪，我好想抱抱他，但是我不能。

        只能心存感激对他说：

        “谢谢你，北辰麓。”我突然僵住，他的名字是我一个下人能直呼出来的吗？

        他也倒了一杯水，刚准备饮下，听到我的话顿了一下，因为我，用回了原本的声音——女声。

        “苏先生这是不准备装了”他有口无心的说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又被套路了。难道他早就知道我不是男的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我我，王爷，对不起。”这回我真的是百口莫辩，只能用听错了这一类的词汇敷衍。

        这时门外的丫鬟押着饭菜进来，北辰麓也没打算追究下去，缓缓道：“先来用膳吧，本王过后还有公文要处理，就不能照顾先生了，先生好好休息几日，切不可操劳，还有一点，先生可要记得按时用膳。”北辰麓特意强调最后一点。

        我眼角溢出泪，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感觉到温度，就像是家人一样的温度。

        “别光是关心我了，王爷你自己的身体也要保重啊，公文固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别像我，患了胃疾一顿不吃就闹得这般难受。”我压着嗓子，声音有些嘶哑。

        他听完我说的话，唇角微微上扬，手里撵着毛笔，手笔飞扬在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批复。我看了眼他，他还真是忙啊。

        我扒了几口饭，目光停滞在北辰麓执笔的手上，他写四五个字就要沾一下墨水，这样还真是麻烦，不过，我可以帮他。

        吃完饭，我飞地跑到自己的房间，在背包里翻着钢笔，那是几年前一个朋友送我的礼物，只是我没买墨水，所以一直放在包里没用，刚好北辰麓这里就有现成的墨。

        拿到钢笔后，我疾速返回书房，当着北辰麓的面把钢笔吸满墨，随后递给他：“王爷，你试试用这个批文，就不用来来回回沾墨水了。”

        北辰麓接过钢笔，满脸疑问，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新奇玩意，问：“这是何物？”

        “这是钢笔，写字用的，你放心吧，写出来的字不比毛笔差，而且还写的更久。”我朝他解释。

        他半信半疑，手已经握紧了钢笔，在一旁的册书上划了几下，脸上闪过笑意，随后疾笔一口气写下了十列隶书。

        我想，这是我在这里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想到钢笔需要墨汁，我特意找了一个盛皿，磨砚一点点把刚磨好的墨水倒在容器里边去，心里却是思绪万分。

        不知不觉，我的目光又附着在北辰麓的背影上，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可为什么他却什么都不说呢？他知道这个世界是虚构的，就连他自己也是不存在的人物，他知道我是女扮男装，为什么却不拆穿我不怕我对他不利吗？

        还有一点，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管是不守规矩的小事，还是我昨晚发病耽误了他批公文的正事，他都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与人和善，待人善意，这是他书里的性格，可人都有个忍耐限度的，更何况，在这个世界，我对他来说，就是个下人，他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用人不对，不是应该马上换掉吗？真想把我这一肚子的疑问一口气全部对北辰麓吐露出来，也好让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苏……”北辰麓刚开口，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一定是没墨了。我端着墨水走过去，给钢笔蓄好墨水，他接过，顺带一问：“先生不如教本王这钢笔如何装墨，先生好早些回房休息。”

        “多谢王爷关心，苏某食完饭已经全好了，王爷不必记挂在心上。”我弯着腰，虽然他救了我，但主仆关系我还是认得清的。

        “那就随苏先生所想，若是饿了不必向本王汇报。”

        “苏某领命。”

        听到他这句话，我直接开心到飞起，这就意味着我不用特意禀报他，也不用一直在这里侯着他。

        说真的，昨天在书房关了一天，感觉身上浑身不得劲，现在可以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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