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外

客栈大门被上了门栓，出去的话会弄出很大动静。我只能在庭院里走走。

        庭院的石板上印着高墙后的树影，随风而曳，倒是别有一番清凉。刚才焦虑的心情随着飘忽的晚风瞬间消散了很多。

        走在庭院里，伴着一阵阵凉风，我想起初中时学过的一篇古文，苏仙拉着好友怀民半夜起来不睡觉，在庭院散步赏景。这样的环境的确让人灵感大发，我甚至感觉到了他们当时散步的氛围，不管处境如何，心态很重要。

        围着庭院转了几圈，我有点无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正好顺便看一下我手臂上的魔女标志，上次匆匆忙忙，我都没有看仔细。

        我坐在庭院旁一块石板上，伸手撸开袖子，魔女的标志赫然而现，那是一枝黑色的梅花，在月光下泛着光影。看着它，仿佛在与黑暗深处的自己对视。

        我背过身，看到二楼开着半扇窗，北辰麓靠在窗边思量着什么，这样一看他倒是挺像一个安静的美男子，我下意识的放下袖子，正脸看向他，他是什么时候在那看的。

        他冲我问候：

        “苏谋士，这么晚了，在那想什么呢？”

        “天气烦闷，房中透不过气，出来走走，殿下早些歇息吧。”

        我拍拍袖子两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准备离开。其实我心里慌极了，生怕被他看到手上的魔女标志。

        回到房间，我的脑海里一幕幕重演着北辰麓倚在窗边看我的那一幕。刚才我是背着他看的标志，应该没被他看到，加上夜里不是很清楚，又隔着一段距离。

        次日，我们接着赶路。北辰麓依旧没打算回朝见北辰御，反倒领着我们在江边钓鱼作乐。他这贤者的设定，确实是够闲的。记得没错的话，他还是个摄政王爷，难道他就不关心前方战事和北辰御召他回朝有什么重要的事商榷吗？

        这时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上去提醒北辰麓。

        “王爷，陛下召你回京，我们却整日在这路上拖延作乐，难道您就不怕陛下怪罪下来吗？”

        北辰麓鱼竿一甩，回答那名问话的侍从：

        “无妨，你若想回，那便回去，记得去领二十大板，胆敢再犯有这以下犯上的行为。”

        我们一排人站在一旁不敢吱声，他是王爷，他说了算。

        北辰麓偷偷扫了一眼我，让我不禁想起昨晚与他的对话，我昨晚见到他没作揖，手势还显得很无礼，他该不会趁此追究吧？当时我慌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想起来也很正常，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那样斤斤计较的人。我刻意往南莺莺身后靠靠。

        眼见着天边的金乌逐渐从左侧滑落到了右侧，北辰麓钓鱼也钓了差不多一个上午。除了北辰麓的贴身侍卫长楚江云外，其他的随从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到别处乘凉去了，就连习过武，身强体健的南莺莺也站不住脚跟，找了一棵树坐下。

        看了眼北辰麓，再看看他旁边的木桶，整整一个上午，他一条鱼都没有钓到，真不知道他是来垂钓的还是变着相来折磨我们的。

        这时候我也准备开溜，路过他身边时，他突然叹了口气，说道：

        “这鱼，看来与我无缘了，苏先生，要不你来试试？”北辰麓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拿过鱼竿，食饵鱼钩都好好的，为什么他钓了半天都没有一条鱼？难道这河里没鱼？

        出于好奇，我又把食饵沉回了水底。而北辰麓在我旁边念起了诗词：

        “远看金乌近看湖，悬锁天边，解铃还须系铃人，梦里命途多坎坷，初醒，梦客云烟，不过黄粱。”

        “好诗……”我突然顿住，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因为一个梦而被捏造出来的人物，我内心的疑惑顿然而起，难道他发现自己是虚构出来的人物了吗？

        这时我手中的鱼竿开始抽动，我钓上来一条奇怪的金鱼，那金鱼身上有奇怪的花纹，张口就要来咬我，吓得我立马把它丢回了水里。

        北辰麓在一旁笑了起来，说道：

        “先生怎的怕这小小的金鱼”

        我怀疑我被他耍了，但是我没有任何证据。现在这个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被虚构出来的。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爷，苏某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不知王爷可否为我解答。”

        “先生请讲。”

        “陛下召你回朝议事，王爷你却在此赋闲，不是有违圣意吗？”我等待着他的回答。

        北辰麓思量片刻，眼神中提起几分神气，说道：

        “皇兄的确叫我回朝，可本王即便没有在指定的时间回到王朝又如何？难道先生有未卜先知之能能够推测出本王后面将会发生的事件”北辰麓扬起眉头凑到我面前，像在与我对视。

        我有意回避，我绝对不能承认我的作者身份。

        “王爷多虑了，苏某只是一名残学志士，平日里尽看些八卦热词，不懂什么未卜先知。”听字面意思我是拒绝了的，可我自个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八卦热词，先生真是风味，是我落魄了。”北辰麓摒住的脸突然放松下来，凛然一笑，给人一种怪异。

        他接着问：

        “先生可知道悬置崖”

        对着滚热的天，我衣服里的汗直往下滑，实在没有多少心情跟北辰麓交流，整个人热的跟汪似的，说道：

        “苏某从未听闻，这日悬中空，实乃炎热，为防暑气，王爷还是回去歇着为好。这鱼钓的貌似不合时宜，险些没被它咬上一口。”我望着眼前这片静置的湖泊，幻想着湖面上拨起乱舞的金鱼张着尖牙朝我扑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那便回去吧，看来，不面见完皇兄，还真就什么事都干不起来。”说完，北辰目光看向空荡荡的木桶，显得很失望。

        从他的这番话中，我听出了端倪。意思就是，书里剧情安排他这个时候必须去面见北辰御，如果这个时候他没有按照书里写的那样去见北辰御，转而干其他的事，那这个人物接下来所有的一切都会不顺。

        夜晚，晚膳过后，白天的暑意还未全然消散。我和几个侍从在院里散步，南莺莺坐在门边的石墩上，十指紧扣手上的篆，她又在想卫钟的事了。

        我坐到南莺莺身旁，想安抚她两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望着黑麻麻的天，来了这么些天了，也不知道现实世界现在怎么样了？在这里没网没零食没电器，还得跟这些小说人物小心翼翼地相处，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大结局还长远着呢，能活到大结局都不一定。

        想到这些，我也长长叹了口气。这时我身后投来异样的眼光，坐在石阶上乘凉的侍从们纷纷露出戏谑般的讥笑。我一时不解，他们在笑什么？

        “苏先生，你该不会是看上莺莺姑娘了吧？”其中一名侍从调戏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跟南莺莺保持距离。现在的我是以男子身份站在这里的，突然靠近南莺莺难免会被人误会。

        “哪有我这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点脸红。

        楚江云持剑从北辰麓房里走出，对我们说道：

        “都杵在这干嘛呢，王爷明日一早返朝，还不去收拾东西。”

        我扶额汗颜，这么快又要赶路了，真不知道这北辰麓在想什么。现在魔戒下落不明，这其中的变故太多，我也不能冒然行事。还是先想想怎么阻止女主南莺莺黑化，她要是登上王座，这本书得没三分之二的人。

        从南岭到魔都的路程有八天。由于南岭是新攻打下来的疆土，官道还未遍及，途中遇到烂一点的石沟子路，就更加不好走了。作为随从，我们只能互相搀扶咬牙跟在北辰麓的官轿后。

        路过草滩丘时，两侧的杂草齐齐生长在路的两边，挡去了草杆后的视线。日悬中空，整个道俨然藏着一股肃杀之象。再看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担心会遇到强盗，不过有楚江云这样的高手在这里，打架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

        看到我们在后面跟着有些劳累，北辰麓命令马夫放慢步调停下休息。

        我们一行人坐在路旁的草垛上呼扇着衣袖，空气中时不时有一股暖风袭过。在我弯腰坐下之际，眼前的画面好像顿了一下，我以为这是错觉，紧接着有一股冷风从北辰麓前方的树林中吹来。

        楚江云走上前去，手中的刀蓄势待发，说道：

        “王爷小心，有埋伏。”

        我们一同朝前方看去，除了风大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这时，一支箭矢凭空出现，径直飞向南莺莺，在那一瞬间，我清楚的看见了那支箭矢飞行的运动轨迹，想都没想便伸手抓住了它。

        南莺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看到我手上的箭，眉头上多了几分谨慎。紧接着是数十支箭矢朝我们飞来，我和南莺莺借着自己的优势完美躲过去了，只是可怜那些不会武功的随从，纷纷中箭倒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支隐形的水晶箭矢出现在半空，朝南莺莺飞来，南莺莺像是感觉不到那箭头似的，在原地提防，魏对此作出任何反应。

        来不及多想，我直接伸手拦在南莺莺面前，徒手抓住了那只箭，不料却被箭头弹开，手掌内侧被割开一道口子，几滴鲜血洒落在地上死去的随从身上。

        我看向那支飞到一旁箭矢，它居然由水晶箭矢变成了普通的箭矢，我觉得这里面不简单，直觉告诉我，这次事件应该是针对南莺莺来的。

        一番波折之后，那些隐藏在屏障后的杀手纷纷露出身形，准备进一步绞杀我们。北辰麓朝我们这边靠来，我们被杀手包围了。

        这样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我记得我没有在书里放遇到刺客的剧情。敌众我寡，现在的我们完全处于被动状态。

        “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面对这么多杀手，楚江云也显得有些没底。

        北辰麓被围在中间，脸色看上去很平静，心里却是另外一番翻腾。

        “再等等看看。”北辰麓道。

        “等不了了。”楚江云直接拔刀上去与一众杀手开始厮杀。“你们把王爷带到安全地方。”楚江云对我们命令道。

        我跟南莺莺带着北辰麓去到了另外一边，可刺客人太多，仅凭楚江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阻止。

        “莺莺，他们是针对你来的，你要小心。”我拽着北辰麓，准备带他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再回去帮南莺莺。

        却被北辰麓阻止了，他目光凝凝盯着与众刺客交手的南莺莺，说道：

        “本王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待在这里，本王去跟他们交手。”说至他亮出了腰间的佩剑，同楚江云南莺莺一同陷入了与刺客的打斗当中。

        他们打的越激烈，我看的就越紧张，自己屁功夫都没有，在这里只会给他们添乱。到底是谁要对南莺莺下手，她才出山没几天，按理说应该没有跟谁结仇啊。

        正当我琢磨之际，一支箭头横插在我身后的树干上，我吓得一个激灵。顺着箭翎的方向，我看到远处有一块荡漾的水波纹，像是空间屏障。

        我对那头喊道：“你是什么人？”

        只听见那头传出一个空灵的女声，接着是箭翎从弓弦上脱颖而出的风刃声。

        “你不需要知道，收工。”听到女首领的命令，与北辰麓交战的刺客们纷纷停手朝后撤去。

        我看到那支箭翎从我的眼前飞过，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再次瞄准了南莺莺，我朝南莺莺喊道：

        “莺莺快躲开!”

        南莺莺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奋力朝那支水晶箭追去，奇妙的事情在我的身上发生了，周围的一切像是静止了一般，我甚至可以看清风的轨迹，并且跟上了箭矢飞行的速度。在箭矢即将直入南莺莺心脏位置的那一刻，我抓住了箭矢，周围的一切才得以回归平静，这才从惊魂中安定过来。

        我丢下箭矢，左手有点酸痛，刚才接第一支箭的时候被箭划伤了手。

        南莺莺搀着我，关心道：“苏先生你没事吧？”

        北辰麓跟楚江云也凑了上来，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想问同样的话。

        我摇摇头，示意没事，再看向那只受伤的左手，手侧面的伤口居然消失了，转而换之是衣袖被划破了一点，难道我刚才看错了？可我明明记得。

        我走到那名沾到我血滴的随从面前，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他身中数箭，显然早已没了生命迹象。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活了下来。

        刚走过去，那名随从便开始翻动着身子，摇肩锤腰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再看他身上的箭，居然全部都是错位的，那么多支箭，居然全部没有刺到他的要害，这令我大为震惊。

        “你可还好？”我随口一问。

        “小人很好，谢先生关心。”说完他很轻松的走到轿前，担起了马夫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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