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咫尺远近的你

“大姐姐。”

        “你是小阳的姐姐吗？”

        再次从黑暗中醒来时，我所看到的，是幼时的忧太。

        “这里是哪里？是我的梦吗？我记得……自己好像是被奇怪的和尚给……”

        “大姐姐一定就是小阳的姐姐吧！”

        独自一人在公园里的小小忧太在看到少女的一瞬间，就认为容貌如同放大版阳菜的真·阳菜就是阳菜的姐姐，丝毫没有怀疑的就和她亲近了起来。

        我的思绪被稚嫩的疑问打断，新鲜的看着已经从记忆力淡去差不多的迷你忧太，选择蹲下身体和他对视。

        “你好？小忧太？”

        我犹豫的开了口，眨巴眨巴眼睛细细的瞅着这个看起来就可怜巴巴的小男孩，不自觉的就把他和已经成熟不少的乙骨进行对比。

        “感觉差别……还蛮小的呢。”

        “小阳的姐姐也觉得，我太弱小了吗。”小忧太并没有听清我说的话，反而自顾自的伤心起来。

        “诶诶诶？为什么要突然哭出来啊。”慌乱的面对突然哭出声的小忧太，我已经意识到周围的大人开始对我指指点点了起来。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这孩子身上全都是沙子和尘土，还有很多小擦伤，显然是摔倒了。

        明明感觉乙骨总是被我和里香保护着，就像用心呵护着的栀子花，虽然很白很漂亮，但一不小心就会枯萎。

        “我什么都做不到，里香她因为要救我这种人被车子杀死了……明明终于和小阳变得亲近起来，但是，但是！”

        忧太抽泣着，攥紧的小拳头用力的揉着眼睛，可还是阻挡不住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睛里掉出来。

        “但是小阳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理我了！”话音刚落，是更为崩溃的爆哭。

        “别别哭了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理解错了啊啊啊啊！”

        乙骨这家伙没有这么爱哭来着的吧！还是说我给忘记了？

        被周围的陪着孩子们的大人们议论纷纷，我已经开始感觉到不妙了。

        “小忧太不要哭了好嘛！我……姐姐我带你去吃雪糕好嘛！”

        “雪糕……我还没请小阳吃上雪糕！他就不！就不理我了！”

        “我是不会不理你的！”而且我在那之后不是一直只有你一个朋友吗！

        我头痛的扶额。

        所以说小时候的我到底是怎样和这个爱哭鬼相处的，这孩子也太脆弱了！

        “不会……不理我？真的？真的是真的？小阳的姐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忧太疑似停止了吵闹，背着小手，犹犹豫豫的点着手指头，红肿的眼睛也在难受的用力眨着。

        “可是我，果然还是希望和小阳。”

        啧，这个难搞的小鬼！

        我长叹一口气，用力的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然后不容分说的背对着他蹲下身体。

        “要么呢，我抱着你走，要么呢，我背着你走。”

        “小忧太，你喜欢被背着的对吧。”我看着他蓝色的眼睛，就像是在对那个已经成长为我所不认识的那个少年。

        “……那姐姐可以带我去找小阳吗。”小忧太一副不带他去就不肯上来的表情，我也该对这些突发的小状况有所应对了，我真是对乙骨这个人没法子呢，从小到大都是。

        “当然啦，姐姐不会骗你的哟～”虽然我就是你嘴里所说的小阳就是了。

        我内心的小恶魔吐吐舌头。

        于是小男孩有些羞涩的笑了，他眼角含泪的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趴在了我的后背上，搂住了我的脖子，然后在上面蹭了几下，平稳的呼吸声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起身背起忧太，把他往上用力托了托，确定他有安稳的趴在我的后背，我的目光主动寻找着什么，最后瞥到了一个角落。

        我直勾勾的看着那个躲在大象滑梯背后的女孩子，她的眼神躲躲闪闪的，平日里仔细梳好的麻花辫都是一团炸毛的样子。女孩的神情飘忽不定，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别人发现，但随后下定了决心，给自己鼓了气，揪着小裙子稍稍侧身出来，对我鞠了很深的一躬。

        啊，是我。

        小时候的我

        那孩子估计以为是好心的大姐姐在帮她安慰忧太呢，真是的，你啊，我啊。

        不愧是一个人呢。

        我不自主的咬紧下嘴唇，垂下目光。

        女孩子总是在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卑怯的，注视着别人，注视着乙骨，注视着里香……注视着一成不变的自己。

        此时我的心中竟然蒙上了一种要是当初的我没把那个毽羽扔到那户人家的围墙上，要是里香不帮我去拿，要是没遇到乙骨的话。

        那么现在的我……

        “姐姐身上的香味，和小阳好像。”睡的有些迷迷糊糊的小忧太突然轻声的说着。

        愣住的我有些好笑，怎么可能会一样啦，我家的洗衣液都已经换了好几种牌子和香味呢，没想到小忧太还真是会和大人聊天呢，但是讨好我可是没用的哦～

        “暖洋洋的，淡淡的香，好好闻，小阳那种很安心的味道。”小忧太就像是趴在软乎乎的云朵上面，又在上面蹭了蹭。

        “姐姐你知道吗，每次和小阳呆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最开心最放松的时候。”

        “我好喜欢小阳啊。”

        “一直都，最喜欢了。”

        最后那句话，如同温柔的耳语，蓦然长大的男孩低下头，一滴滴泪水顺着少女的发丝滑落，掉入脖颈消失不见，少年的身躯不再瘦弱，他从背后拥抱着少女，重重的咬了下她的耳垂。

        突然触电了一样，我浑身一僵。

        就算你这么说……忧太亦或者说乙骨……

        我仍还记得，她所说的话。你是里香所留下来的，托付给我的重要之人。

        我必须要保护你，而在你彻底独立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该就此终止了。

        我不想让那些记忆，美好的过去……

        终究变成我最想逃避的，不堪的东西。

        “阳菜，醒来吧。”

        陌生的呼唤声将我从黑暗中叫醒，我的眼皮沉重的就像是被胶水缝合住一样，但仍被无形的外力强制撑住，被迫睁开。

        是狗卷。

        狗卷棘的像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大手轻抚着我的额头，确认着体温和身体状况，然后把一杯温水递了给我。

        我这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树荫地下，周围零零星星站了几位完全陌生的人。

        “大芥？”

        “竟然会听到狗卷君叫我的名字，真不可思议。”我眉眼一低，眯眼笑笑，即使现在的我全身都抬不起力气，甚至那杯水都需要他来喂我喝。

        “阳菜。”狗卷仅仅是做出呼喊我名字的口型，缓慢的，生怕我看不清楚。

        “我没事的，所以不要露出那种很令我也会难过的表情，担心这种情感太过于伤身体了，狗卷君也请去好好补充体力吧。”

        我并非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的伤，他们无论是哪一位都比我更需要照料的样子也令人我内心不安。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对，是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现在我身体所感知的时间很混乱，但无比确信的是，我昏迷了绝对不止两三个小时，这种沉重感，也许半个月都有可能。

        我的眼球轻轻转动，想要在那几个零星的人里找到乙骨忧太，但明晃晃的空地一无所获，鼻腔里所问到的也是和现在疑似安逸的景象不同，是灰尘，泥土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原来真的不一样了啊。

        我们俩的世界。

        我无权去问，也不想知情，缓缓眨了眼睛，对狗卷笑笑。

        “大家都辛苦了，一起去好好休息吧。”

        耳垂上的刺痛就像根拔不下去的刺，在隐隐作怪，好像在提醒我刚才的梦是真的。

        被狗卷抱去医疗室的途中，我不知哪里生了力气，抬起手蹭了下左耳垂。

        啊，是血。

        我看着挂在指尖上的几滴血珠，迷茫的笑笑。

        “真是的，你到底还要从我身上夺走什么东西啊。”

        “爱哭鬼，忧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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