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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诡异的府牢


  牢狱设在府衙西南面,不远处还有一座狱神庙,府牢由于年代久远,在去年突然一道后墙倒塌,恰好是大牢值房,当时闵府丞和池狱曹正在值房谈话,二人皆被压死在了墙下。

  府牢倒塌,死了两名下属,任先大为震惊,亲自查看,刘功曹被以不及时修缮房屋渎职论处,杖责五十,随后任先命人重新修葺了府牢。

  州郡县的衙署一般都是前朝遗留,只要前朝的衙署修修补补还能用就不会费人力物力重建,除非战火将其烧毁,官府机构建造工程大、所费徭役和钱粮多,朝廷不会拨款修衙,要修也是地方官自己掏钱。

  所谓“官不修衙,客不修店”,流官制度下的官员在一个地方待不了多久,只要衙署能凑合住就行,反正住几年就会调走。

  此时蒋狱掾正在值房内向严狱曹讲述昨晚席汝桢逃狱之事,原来是一名叫赵公甫的狱卒在昨晚巡视时偷偷把席汝桢掉包,牢房里现关着的却是一个泼皮无赖。

  “赵公甫全家已经不知去向,我讯问过那个泼皮庚二,他是收了赵公甫的钱,假扮成给罪犯席汝桢看病的大夫混进大牢,席汝桢换上大夫的衣服,就跟着赵公甫离开了大牢,庚二收钱替人办事,别的一概不知。”

  “亏我还以为他是蒙冤入狱,这学子狡猾的很,白日里装无辜跟我陈诉冤情,晚上就串通狱卒逃狱,陆玩命人把他押解到睢阳,真是会给我们找事。”

  严尚镇端起茶杯,还没喝就把茶杯重重掷在桌上,说道:“你这沏的什么茶,平日里你和那些狱卒克扣衙里的灯油、粮米,又从犯人那里捞了不少,如今还贪这个钱,赶明恐怕连粮食仓库里的老鼠都没吃的了。”

  蒋厚植赶紧赔笑道:“严狱曹,最近陆玩的人频频造访咱们衙门,好茶也没法再拿出来了,回头我亲自给你送到家里去。”

  严尚镇用一只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敲了一下,沉声道:“眼下赶快把逃犯席汝桢抓回来才是要紧,不然任内史会先拿你我开刀。”

  蒋厚植点点头,正想再提到昨日陈县令牛守业派人前来送礼,忽然值房门外一片脚步声,雨轻和谢裒已经走了过来,于是话头只好暂时搁起。

  严尚镇慌忙起身相迎,上前施礼道:“不知两位小郎君前来,卑职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谢裒微微一笑,没说什么,雨轻却负手而立,目光环视一周,问道:“席汝桢之前被关在哪间牢房?”

  蒋厚植立马回道:“他是重刑犯,被关押在单间牢房,小郎君请随我来。”

  雨轻和谢裒就跟着他来到那间牢房,光线有些昏暗,庚二已经被换到另外一间牢房,席汝桢除去的囚服还放在草席上,也许是他走的太着急,一支小毛笔还掉在地上。

  雨轻躬身把毛笔捡起来,狐疑道:“蒋狱掾,你刚才说席汝桢昨日告诉狱卒他腹痛难忍,赵公甫便给他找来一位大夫,这里明明设有病囚院,给犯人看病应该把狱医带过来,赵公甫却跑去外面请大夫,难道你就毫无觉察,还是故意装不知道?当时你在值房做什么?牢头又在做什么?”

  蒋厚植垂下了头,顺风猛地一拍王牢头的肩膀,笑问道:“昨晚你们在值房是不是忙着吃肉喝酒,还和巡夜的狱卒聚在一起赌钱,吃了人家的酒肉,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这样吧?”

  顺风已经问过狱卒了,赵公甫的兄长去陈县做生意回来挣了不少钱,他也跟着沾了光,心情很好,昨日还给他们弄了一桌酒肉。

  王牢头苦着脸道:“一顿酒肉就把我们全都坑了,赵公甫也太会算计了。”

  雨轻在牢房内踱了两步,沉思良久,席汝桢不会不知道,一旦逃狱,自己无罪也变成有罪,更没资格定品,一时的冲动而毁了今后的人生,这么做太不值了。

  谢裒突然开口道:“赵公甫和席汝桢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冒险救他出狱,是为了钱财?还是有其他的目的?赵公甫的兄长同样也有可疑之处。”

  雨轻淡淡说道:“这还需要陈县令牛守业帮忙调查。”

  这时大白从一堆干草里叼出一个废纸团,跑过来交给雨轻,雨轻展开一看,这应该是席汝桢写给叔叔的信,并未写完,不过上面的言辞甚是犀利,直言叔叔贪婪无耻,婶婶尖酸刻薄,常欺负柔弱的小杏,见他犯了官司,竟想要把小杏嫁给一个中年鳏夫。

  席汝桢在信上警告他们算盘不要打得太响,他还没有死,小杏的婚事还轮不到他们来插手,等他无罪释放后,就会和他们分家,带着小杏出去单过更自在。

  这样看来,席汝桢真的没有逃狱的想法,那么他为何要跟着赵公甫离开大牢呢?

  严尚镇在旁说道:“赵公甫带着全家人跑了,任内史已经派出府兵追捕他们。”

  谢裒瞥了一眼严尚镇,好奇的问道:“听人说这府牢倒塌过,还压死了人,墙体怎么会突然倒塌?”

  严尚镇沉思了一下,答道:“因为当时大雨连绵,加上未能及时修葺,所以才会发生墙体倒塌。”

  “好像府丞闵正浩抓了一个名叫于恩的江湖术士,是琅琊人,客居梁国,用符水给人治病,信奉他的人越来越多,闵正浩认为此人作幻术迷惑百姓,招揽徒众,日后恐生祸乱,便下令抓捕了于恩,可还没审问出什么来,他和池狱曹就死了,当日于恩也消失不见了,百姓都说于恩是仙人,不该将其关押,闵正浩因此遭受横祸。”

  雨轻对谢裒说的这件事很感兴趣,笑问道:“琅琊道士于恩,他也是逃狱了?”

  谢裒淡笑道:“既是仙人,何须逃狱?”

  与此同时,陆玩从府衙二堂走出来,方才和任先说了有关席汝桢的案子,易悝也站在一旁,陆玩还笑说易言是个品行兼优的学子,总是帮助私塾里的学生排忧解难,他这个班长很称职。

  当陆玩来到府牢门外,雨轻和谢裒也从里面走了出来,陆玩把目光投向谢裒,似乎猜到他会对雨轻说起墙体倒塌那件事,便开门见山的问道:“谢兄,你在琅琊有见过于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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