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番外九

虽然自登基以来便废立了许多简直是堪称有违伦理的“祖宗宗法”,  但毫无疑问，女帝是一位宽宥仁慈的帝王。

        ——天下间百姓无一不尊她、敬她、爱戴她。

        而一切的变故则是都发生在大昭四年的立夏。

        在这一年的春耕之际，女帝定下了要南巡的行程。

        而无论是谁也都不曾想过,  在这一趟的南巡之中,  会引得女帝勃然大怒。

        从而导致出后面所发生的一切重大变革。

        -

        在巡游着来到徐州一处水乡的时候，就仿佛昨日重现一般，嬴月的身上再一次发生了一件曾经所经历过的事情。

        ——正如同当年她抽到刘禅的时候，赵云听到阿斗的哭声，所以去寻找他,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意外捡到被母亲放在竹篮之中顺流而下，在河流之中漂泊的牙牙一样。

        这次的嬴月同样也是在河边捡到了一个小女婴。

        而且相对于当年牙牙是因为她的母亲实在是觉得这段日子过不下去,  生活无望所以心存死志的要带着她那严重重男轻女,  将牙牙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赔钱货对待的生父一起死的情况不一样。

        这一次这个被遗弃在河中的小女婴是没有其他什么复杂的原因，而就是因为无论是父亲又或者是母亲,  都是单纯的觉得她不带把,  不能够传宗接代,  把她给养大之后，也不过是给别人家做嫁衣。

        而自己又收不到几个钱的“聘礼”,  这样的“买卖”太亏本了，况且他们家中本身也很穷苦,  根本没有多余的闲钱去养一个丫头片子——倒也不是完全养不起，可若是养了丫头以后有了儿子该怎么办呢？所以也便直接将新生不久的孩子给遗弃在河中。

        偏偏事情比较巧合的是，在这孩子被遗弃以后，在河中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  刚好被路过此地的嬴月给遇到。

        于是将小女婴给捡了回去,  让人诊治,  又给她喂了温热的羊奶,  维持着生命。

        这件事情所发生的时候，嬴月整个人看上去都万分的平静，但是如果是了解她的人就会知道，在这样的表面的神色平静之下，她的心中已经泛起了无法轻易以言语说清道明的涟漪。

        ——在她登基的第四年，在身为女子的她为帝的第四年，天底下仍然会发生着随意丢弃女婴，根本就不将女孩的性命当做是命的事例。

        -

        是夜。

        嬴月站在阁楼栏杆前，手轻轻搭在上方，目光有些飘远，身后传来阵阵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仿若是自语般呢喃着：“你说，如果她是男婴的话，是不是那户人家哪怕穷的揭不开锅也绝对会不会做出抛弃她之事，即便砸锅卖铁也要养她长大呢？”

        听到她这一句，身后的青年并没有回话，心知她并不是想要听到什么回答的白起只是抬了抬手，轻轻抚在姑娘头顶，无声的安慰着她。

        感受到白起摸了摸自己的头，嬴月微微阖了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而后又道：“我一直都觉得，我想给女子争得一样的权利，可以和世间男儿一样不受拘束，拥有活在同一片天空底下的资格。”

        “但是到今天，我发现自己错了，这并非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刚刚闭上的丹凤眼重新睁开，她的声音仍然是温柔的，可相较于方才，那双眼睛的眸中却是多了一份锋芒逼人的雷厉。

        她道：“我的温和，根本就不会换来这世间男人对女子迫害的减少，只会让人觉得女子更加好好欺负。更加的草芥不如。从今以后，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顿了顿，而后声音越发坚定，同时也是多了两分冷硬道：“不会再对天底下的男人仁慈了。”

        “政哥当初对我说的是正确的，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活的顺遂己心一些，才不会太累。”

        既然她为当权者，既然身为女子的她为当权者，那么在她治下的世道，天下间的女子就是理所当然该要比所有的男人都尊贵才是。

        而后嬴月的声音逐渐恢复平静，最后只是轻道了一句，“是时候该做出改变了。”

        而听到她的这一句，身后的青年则是认真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听见白起的这一句，那张漂亮的丹凤眼倏地就弯了弯，呈现出一个温柔而又美好的弧度。

        随后嬴月道：“白起，我们回豫州吧。”

        “回王畿。我要改律，大改。”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1]

        “我想改变这世上所存在着的让自己心生嫌恶的局面，便一定要立律，唯有苛律之下，我才能够改善如今这般女子难以安身立命的风气。”

        而伴随着嬴月这句话音的落下，耳畔忽然响起了熟悉的机械音，颁布出新的任务——

        【叮！触发任务发布条件！

        开始发布支线任务四——变法改革！请问宿主是否要即刻进行任务查看？】

        听到这一句熟悉的问答，嬴月没有任何犹豫的道了一句，“是。”

        一句字音落下，透明的任务面板闪现于眼前。

        可能同为支线任务的缘故，所以任务奖励那里和上一次触发名医套卡之际的时候排版格式几乎无二。

        ——【任务奖励：变法组（管仲、商鞅、王安石、张居正）套卡。】

        而任务备注也是与之那次的任务差不离——同样都是由于任务的特殊性，所以可提前发放奖励，若任务成功“套卡奖励”直接存于此世，而失败则是她的卡册之中再也不会出现这几人。

        随后在系统的询问着【请问宿主是否要现在进行提前预支任务奖励？】之下，嬴月再一次干脆的回了和方才一样的回答。

        下一刻，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另一边的方向逐渐出现四位陌生的男子。

        嬴月知道，这就是系统的任务面板上所介绍的在自己的世界中分别实施变法改革的四人，于是转过目光，望向那四人的方向，先是开口道：“我欲变法。”

        而后美貌的姑娘朝着四人深深的作下一辑，恳切道：“请君助我。”

        -

        豫州。皇宫。

        “娘亲娘亲！”小小一只粉嫩的团子迈着小腿朝着坐在书桌前的嬴月跑来。

        听到牙牙的声音，于是嬴月不禁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将小小的女孩给抱在怀里，温柔的询问着，“牙牙怎么了？”

        而后便见脸上有着小小月牙胎记得小女孩眨着黝黑葡萄般圆润的杏眼，奶声奶气的问着：“牙牙听说娘亲捡到了一个和牙牙一样的小女婴，牙牙是要有妹妹了吗？”

        牙牙非她亲生之事，乃至她自身的身世一事，嬴月从来都不曾准备瞒着她——那没有必要。

        而且这般的事情藏着掖着，未必不是在为日后埋下祸患。

        倒不如正大光明的直接坦诚，毕竟那本身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随后嬴月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又问道：“牙牙是想要有一个妹妹一起玩吗？”

        “嗯嗯。”听到嬴月这一句，小女孩顿时忙不迭的点着脑袋。

        抱住嬴月的手臂又软又奶的说着，“牙牙身边只有哥哥姐姐，都没有人比牙牙小，牙牙也想当姐姐嘛。”

        听到小女孩的这天真的一句，嬴月顿时心下了然。同时也是稍微放心了一些，至少……不是有什么人在试图对牙牙乱说话。

        自她登基继位以来至今，虽然她心中早已定下唯一的继承人便是牙牙，可明面上却始终不曾真正立下王储。

        ……她不想让牙牙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接触那些勾心斗角的东西。委实是没有必要。

        毕竟，她也只会有牙牙一个女儿而已。

        姐妹相争之事，本就不会出现在小女孩的身上。

        -

        大昭四年冬至，女帝大肆进行历法改革。

        其一便是废除纳妾制度，不再允许世间存在一夫多妻之境况。

        同一个男人若是同时和两个或者及其以上的女子进行交往、产生僭越关系，那么则沉塘浸猪笼以处置。

        ——她追求着女子权益，又怎么能允许妾室这种东西的存在呢？

        当初以周朝旧律严抓不按规制随意纳妾者，便是为了后续这一制度的施行。

        而当初在她追查那件事以后，所剩下的真正“不违法者”根本寥寥无几。

        嬴月原本是想要再过上两年，待到天下间都对她将事严抓狠一事已经适应，对此彻底习以为常以后再进行实施，但她现在不想等了。

        便是新官上任还尚且会有三把火。

        何况她是建立新的王朝，那么自然也就该诞生新的规矩。

        而与之嬴月废除男子纳妾资格制度恰恰相反的是，便是其二的，

        ——女子若是自身愿意，可以三夫四侍。

        男人若是不恪守与曾经女德相对应的“男德”，皆当严惩不贷。

        ……她只是在将曾经这世道对于女子的压迫，奉还回到男人的身上而已。

        而与之同时颁布的其三则是，科举考试中，在双方同等优秀，甚至稍逊一筹的前提之下，优先对女子进行录取，而男人只可排在第二乃至更后顺位。

        -

        嬴月知道，在她同变法组的四人说起她的诉求那一刻开始，她或许便已经逐渐走上另一条偏激的道路。

        她可能因此而成为千古罪人，后世提及起她时伴随着的会是万古骂名。但是她无悔。

        因为在这一刻，她的心中的确是想做着这样的事情。

        至于由后人所书写的千载功过，那是与她不相干的东西了。

        生前何当顾虑身后名？白衣苍狗，一切不过皆为死后尘土。

        ——她便是生时都背负得起天下的大不韪之事，何况是全部与她无关的死后？

        而她人生在世所求，只不过一句……问心无愧。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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