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葱白姜汤2

合欢忽地站了起来，额上的头发在滴水，有些顺着鼻梁流了下来，她抬手抹了一把快要留下来的雨水。

        “我妈还在这里吗？”合欢问。

        她说完，从隔壁的走廊涌出来一群人，合欢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之后听见何云归的声音，他说，“李阿姨两个小时之前就回去了，现在应该到家了，发生什么事了？”

        合欢有些惶然，低头看了一下仍旧漆黑的手机屏幕，声音有点闷，“我妈没有回家，我看看，她的手机关机了。”

        听到这里，何云归眉头皱了起来，此时合欢的手机亮了，是长安打来的，“姐，妈回来了，你在哪呢？”

        随后李女士的声音又传过来，“欢欢妈妈回来了，你爸也是瞎操心，我那么大人了，还弄丢了不成，还跑去医院找我，你在哪呢欢欢？”

        合欢呼出一口气，方才紧张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真的差点急哭，她语气克制道，“没事就好，我马上回去！”

        她挂了电话，抬头看了一眼何云归，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没事了，我妈…她回去了！”

        何云归看着她，想了半天才找到恰当的形容，眼前的人像只受惊的猫，合欢看着他不说话，又道，“我要走了，谢谢！”

        猫的特性，可爱惹人怜惜。

        “回去了就好！”何云归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又道，“雨还在下，天黑了！”

        合欢愣了一下，正要转身看他，只见侧方走过来，刚才来过的男生，他带着一个短头发，穿着清爽的女生直奔他们过来。

        “哥，下班了，要一起回去吗？”李航是中药房的药师，与何云归的关系很好，但是两人年龄相差不大，私下都会换其他称呼。

        何云归抿了抿嘴唇，这时跟着李航身边的女孩开口，“何医生，要一起回去吗？”

        合欢看着两位不速之客，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她，此时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下意识抬头看何云归。

        “你们先回去吧，我送她！”何云归轻缓，语气好像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李航看了一眼短发女生，又看了一眼合欢，回道，“那好，哥，我们先回去！”

        合欢全程没有插上嘴，再看时，何云归正在点头。

        目送二人离开，临走时，合欢明显感觉到短发女孩的目光。

        终于大厅的人流量散开，接待的工作人员也往休息室赶，合欢打了个喷嚏，然后何云归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你先穿上衣服，我还有点事，你跟我到休息室，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看着他递过衣裳的手悬在半空，合欢抬头，她想，偶像剧里的男生不都是亲自为女生披上衣服，这男人怎么是递过来的。

        合欢看着他，很快反应过来，她回了三个字，“我不穿！”

        何云归往回收了收胳膊，只听受惊的小猫声音提高，“哦，不是，我不冷！”

        他仿佛松了一口气，然后很自然地把外套挂在自己的胳膊上，“嗯。”

        看着被收回去的外套，合欢心里一凉，不知道是她太实诚了，还是何云归太听话。

        她想了想，又道，“我自己可以回家的，何先生。”

        站在她对面的何云归，稍微顿了一下，他接道，“为了安全起见，你等等我吧！”

        这句话应该这样说，为了她失踪后，自己不成为嫌疑人，还是安全把她送回去比较好。

        合欢没有拒绝，想了想点头同意。

        俩人一前一后，然后穿过走廊到了传说中的休息室，里面有三个平均年龄都在六十以上的老人，一个穿着中山装，有两个穿着不同风格的中国风开衫，看起来十分儒雅和德高望重。

        何云归进去之后，那三个老人特别开心，穿中山装稍微年轻的老人说，“小何，多亏你了，我们这群老头对于年轻人，还有普通民众的思维还是不懂，我们这一身本事，用老古董的言论方法，说破了天大家也觉得乏味，倒是换一种思维方式来和大家交流，果然有能听懂的人，大家还可以互动！”

        “郁老师有自己的想法，我提出的只是部分，内容和内核的优化，还是郁老师做主！”何云归微微低头，侧身恭听，很显得尊重对方。

        其他两位老人听完，其中一位赞许道，“年轻人了不得，在这方面是奇才，悟性很高，刚进研究院一年吧！”

        何云归点了点头，余光扫过门口的合欢，只听见她又开始打喷嚏，郁老师注意到他的目光，指了指合欢的地方，一脸好奇，“小何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何云归答，“朋友的女儿。”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这两句分别传进了合欢的耳朵，她抬头看见三位老者正往这边行注目礼。

        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然后弯腰鞠躬，有一种上学时，碰到教导主任和班主任在一起的错觉。

        何云归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翘起，郁老师又问，“挺小的，还是个孩子？”

        何云归又道，“嗯，还小！”

        真是吃瓜不分年龄大小，不分智者和凡人，遇到了都是一样的表情。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何云归才和他们聊完，合欢看着他走过来，把始终挂在胳膊上的外套取了下来，他问，“等急了吧？出去看看雨！”

        合欢站了起来，摇了摇头，看他十分自然地把外套披到了自己身上，又接着道，“穿上吧，感冒了至少要熬七天！”

        晚上七点半左右，外面因为天气的原因，天已经全黑，雨好像下的小了一些，只剩下风在这个城市摇曳，把树上的枝丫，路上的行人吹的东倒西歪。

        何云归带她离开展厅前，两人站在檐下，合欢手里的雨伞还滴着水，她抬头看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把车钥匙。

        “靠你的伞了，给我！”他整了整合欢的衣裳，然后伸手把伞拿了过去，随即撑开，伞的一边给她空出一人的位置。

        合欢走了进去，两人一同迈进风里，雨里以及路面不平整积水的坑里，尽管步子很缓慢，两人的裤腿上都被溅上了水。

        那一瞬间，合欢抬头，眼神略过他的肩膀看到他的眼睛，突然间就脸红了，对帅哥心如止水，那是从尼姑庵出来才会干的事。

        距离展厅不远处的停车位置，合欢看他摁了一下开锁键，然后马路对面的一辆车发出了一声响。

        何云归里面的衣服是咖啡色，很容易看到一侧肩膀被雨水打湿，他看了看左右的车辆，把右手拦在合欢前面，转身说，“看着车…”随即又问，“脸怎么那么红，发烧？”

        “啊？”合欢抬头发出了个语气词，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解释道，“没有，大概是热的…”

        何云归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她，然后把手放在她脑门，三根手指冰凉的触觉，让合欢整个人浑身一激灵。

        “是有点烫！”他说。

        “那不算，是你手凉！”

        合欢立马反驳，然后吸了吸鼻子，何云归叹了口气，然后径直朝前走了一步，帮合欢打开了车门，是后车座位。

        “上车，送你回去！”

        合欢抬腿，把鞋子的水在外面停了一下，才钻进车里。

        合欢看着他开车门，然后坐到驾驶位，车顶传来接二连三的雨滴拍打声，一瞬间又是如方才来时那样暴雨如注，何云归打开了雨刷。

        “雨又大了，应该半个小时左右会小点。”何云归打开音响，里面传来天气播报，合欢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仍旧是长安打来的。

        李女士的声音传来，“欢欢，合欢，你到哪了，这会雨又大了，你找个地方待一会儿，雨停了再坐车，安全重要。”

        合欢看了一眼前面的人，她平静了情绪，“知道了，我晚点回去，不用担心。”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正和何先生在一起，或者何先生把送她回去，就在脱口的一瞬间，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她没有提及何云归的名字。

        合欢挂断电话，看见何云归打了个方向盘，刚好马路那边绿灯，他停了下来，合欢感受到车里的暖气。

        何云归开口提醒，“可能要一个小时左右，有个路段堵车不知道要多久。”

        合欢“嗯”了一声，于是她不争气的肚子饥肠辘辘惨叫了两声，声音婉转尤其动听，在安静的车厢里像是在歌唱。

        已经快要八点了，会诊结束后本来大家决定要聚餐，其中一个医师的孙媳妇要生孩子，又因为天气原因的突发，大家都回家忙家事去了。

        合欢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尝试用咳嗽掩饰尴尬，漫长的绿灯终于变成红色，何云归开车过了马路。

        雨依旧没有要停，合欢看见他把车行驶到一条商业街，然后他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了下来。

        “吃个晚饭再走吧，你打电话给家里说一声。”他熄了车，然后从车里拿了一把备用折叠雨伞，侧身去看合欢，“把外套穿上再下车！”

        他说话的瞬间，合欢觉得他整个人散发着神圣的光辉，随即他语气非常认真道，“小孩抵抗力差，感冒了不容易好。”

        合欢愣了一下，此刻真想大声问他一句，“你见过二十二岁的孩子吗？”

        不过无奈的是合欢的火气还没有酝酿出来，何云归就已经下了车，最后撑着伞走到她的车门，提醒她赶快下来。

        下车之后，合欢看到面前的良品粥铺，跟着他进了店，在服务员热情的介绍下，何云归问她，“有什么忌口吗？葱，姜，香菜？”

        合欢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回答，“没有！”

        何云归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服务员小姐姐道，“你好，两段十厘米葱白，香菜两颗，五片生姜煮汤，中火十五分钟一碗的量即可。”

        服务员小姐姐很快反应过来，她拿笔记了下来，然后报备给厨房，后来合欢才发现原来这家店可以满足客人私人订制。

        在何云归的建议下，合欢点了一碗白糯米粥，她又自己点了两个小菜。最后是白糯米粥一碗，山药粥一碗，外加两个小菜和两笼汤包，还有一碗生姜味的清汤寡水。

        合欢决定先喝那碗生姜汤，她看着泛着暖色的汤水问何云归，“什么味道，好喝吗？”

        何云归正慢条斯理地喝粥，抬头看着她摇了摇头，“辣，微甘。”

        “伤寒感冒，要趁热喝…”他又解释。

        合欢端着汤准备一饮而尽，舌头刚感受到味觉，发现好像还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喝了两口就又放了下来。

        如果所有的感冒这样被治愈，对于讨厌生姜葱花香菜的人应该是噩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合欢觉得这碗汤分外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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