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祖孙又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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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便到了春节。
京城的冬天很冷，今年尤胜，可即便如此，也没有阻挡住人们拜年串门的热情，鞭炮声从早起就没断过，入夜的时候，京城上空更绽出无数朵亮丽璀璨的鲜花，直将整个京城都披上了一件绚烂的外衣。
可无论外边如何热闹，荣华院里却一片寂静。
老夫人甚至推了谢峥要过来陪她守夜的请求，吃过年夜饭，她便随意扯了一个借口将谢峥一家遣了出去。
明明去年吃年夜饭的时候还围坐着一大家子人，可今年……
外边万家灯火，人人都在庆贺团圆，可她……她这一辈子却再等不到阖家团圆的时刻了。
「老夫人，要不，奴婢陪你说会话吧！」见老夫人一个人呆坐在暖榻上久久不语，朱嬷嬷忍不住坐到脚塌上，她伸手握住老夫人的指尖，一脸轻柔的看着她道。
老夫人眸子终于动了动，她垂眸看着朱嬷嬷，半响，才轻笑了一声道，「你想同我说什么？」
她现在什么话也不想说。
她想她的儿子。
她想她的孙子。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一直陪在自己身份的小儿子和长孙就这么没了。
「老夫人……」
「碧痕，你知道吗？很多个时候，我都在想，现在这一切是不是只是我做的一个梦？只要我睡一觉，然后再睁开眼睛，那一切又会回到从前？碧痕，我真想这只是一场梦啊……」
看着老夫人空洞又悲恸的眼神，朱嬷嬷鼻尖一酸，差点没忍住就掉下眼泪来。
「老夫人，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最终，朱嬷嬷也只能握着老夫人的手悲痛又坚定的对她说出这样一句话。
听了朱嬷嬷这话，老夫人嗤笑了一声，随后，她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她好不起来了。
或许谢妩说的没错，她的心是偏的！
尽管两个都是她的儿子，可是，峰哥儿才是一直陪在她身边，孝顺她，陪伴她，哄她开心的那个人啊！
见老夫人阖上眼睛不再说话，朱嬷嬷唇角抿了又抿，可最终却还是将到了唇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因为她知道，无论她怎么安慰，老夫人都没有办法从丧子丧孙的悲痛中走出来。
老夫人自己也不愿意走出来。
就在朱嬷嬷松开老夫人的手想要起身之际，忽地，外边响起丫鬟请安的声音。
「见过大姑娘。」
听到声响，老夫人「咻」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朱嬷嬷也忙快速起身理了理衣襟站到了老夫人的身后，她才刚站定，便见谢妩裹着一身大红羽纱白狐裘的斗篷进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祖母。」谢妩走到老夫人面前淡然的朝她福身行了个礼。
老夫人眉心拧了拧，她抬眸有些不耐烦的扫了谢妩一眼，随即便冷冷的别过了脸去。..
这个时候，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谢妩了。
谢妩当然知道老夫人心里是怎么想她的，好在，她也并不怎么在意，她看着老夫人，直接开门见山的道，「祖母，我刚收到消息，就在刚刚，梅姨娘带着娴姐儿离开了玲珑巷。」
「你，你说什么？」老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满脸惊愕的瞪着谢妩，似是想要从她脸上瞧出些什么来。
「听说是梅姨娘娘家人找来了，所以……」
「那，那你为什么不拦着她们！」老夫人暴怒的站起身瞪着谢妩道。
可不管老夫人再如何震怒，谢妩脸上却一派平静，她任由老夫人瞪着，清冷的凤眸中
没有一丝波动。
看着这样的谢妩，老夫人唇角动了动，最终，她还是扶着桌沿有些无力的坐了回去。
她还能说什么。
谢妩对二房的恨由来已久，她连峰哥儿和时哥儿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二房的一个姨娘……
更何况……
树倒猢狲散。
峰哥儿都不在了，他那几个姨娘又怎么可能留得住。
「我知道你不喜二房的那些人，梅姨娘要走就让她走好了，可娴姐儿……娴姐儿她到底是你的妹妹，你……」老夫人看着谢妩，一脸的欲言又止。
如今的侯府早就不再是从前的侯府。
她不是没想过趁着春节将二房剩下的那些人接回来，可峥哥儿……峥哥儿却说谢妩已做了决定，他若同意，便是伤了他父女之间的情份。
呵呵！他怕伤了他们父女之间的情份，可是，他怎么就不怕伤了他们母子之间的情份呢？
她当然也想找谢妩说情，可是，每次她只要一看到谢妩那张脸，她就会立刻想起峰哥儿和时哥儿！
这教她如何能开口！
「娴姐儿想要跟着自己的娘，我又怎么好阻拦，况且，我又为什么要阻拦呢？祖母，您应该知道我对梅姨娘母女心中有憎吧！」谢妩平静的看着老夫人开口道。
听着谢妩这毫不掩饰话，老夫人心中忽地莫名生出几分心虚来。
她当然知道谢妩为什么对憎恶梅姨娘母女，当初她怨恨谢妩对峰哥儿父子见死不救，所以没少将梅姨娘母女将枪使……
与其说谢妩憎恶梅姨娘，还不若说谢妩憎恶她。
「祖母，你知道吗？我本来没打算将二房其他人赶出去的，是您……您为了二叔一次又一次指使梅姨娘来膈应我，直到最后梅姨娘在我面前生生摔掉了腹中的胎儿！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将她们留在府中了！」
「你，你……你少在这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人都被你赶走了，自然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老夫人梗着脖子道。
听了老夫人这话，谢妩忍不住垂眸一笑，她道，「祖母既然说是，那便是吧！」
看着谢妩得意飞扬的模样，再联想到自己晚年丧子丧孙的凄凉，老夫人心中忍不住窜出一阵阵的恶寒，她终于忍不住指着谢妩的鼻尖大声训斥道，「大过年的，你来这就是为了气我么！」
「大姑娘，您少说两句吧！」眼见老夫人气得脸色有些发白，朱嬷嬷也忍不住忙站出来劝说谢妩道。
谢妩淡笑着看了朱嬷嬷一眼，她朝她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才再度看向老夫人道，「自然不是，我是来告诉祖母，我已经派人去玲珑巷接昕哥儿，如姐儿和兰姨娘了！算算时辰，约莫用不了多久，她们便该到府里了。」
「你，你说什么！」老夫人终于忍不住再次惊愕的站了起来。
「我说过，我原本就没打算将二房其他人赶出去！是祖母您自己自作聪明，非要怂恿梅姨娘在我面前演那么一出！我没有您想的那样无情，但同样的，如果你逼我太甚，那比这再无情的事我也一样能做的出来！」谢妩直视着老夫人的眼睛冷冷的道。
「大姑娘……」
「祖母，二房的事就到此为此，以后兰姨娘她们几个还住以前的院子，他们从前是什么身份，那么，现在便还是什么身份！您要愿意也可以将昕哥儿或者是如姐儿养在膝下，这是我对您最后的让步……」说到这里，谢妩声音微微一顿，随后，她眸中渐有冷漠溢了出来，她道，「但，以后侯府诸事，我希望祖母您不要再插手了！你以后就在荣华院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吧！」说完，她也不等老夫人回应，便转身径自朝门口
走了出去！
直到谢妩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老夫人这才渐渐醒转过神来。
「老夫人……」朱嬷嬷有些担心的想上前扶着老夫人坐下，可她才刚伸出手却被老夫人给挥退了。
老夫人转脸望着她，她道，「碧痕，阿妩，阿妩她刚刚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朱嬷嬷拧眉看着老夫人，她唇角动了又动，可是，却始终没有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见朱嬷嬷如此神情，老夫人心头一荡，随后，她一屁股歪坐回了榻上。
从荣华院出来，没走几步，远处忽地炸开了一朵烟花，随即，天边的烟花越绽越多，直到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五颜六色。
谢妩不自觉的就停下了脚步，她仰头看着头顶那片被烟花渲染的天空，神情宁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觅月和碎玉两人默默的站在谢妩身后，她们看着五彩的光芒在她的眼睛里盛放，一朵又一朵，她的脸皎洁无暇，只是，脸上却始终不见一丝笑意。
「姑娘……」觅月犹疑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不住轻轻唤了谢妩一声。
听到她的呼唤，谢妩眉心动了动，随后有些不解的转过头来。
「没，没事，奴婢就是想唤您一声。」觅月垂眸忙朝谢妩福了福身道。
谢妩笑了笑，她道，「你放心吧，我没事！我所做的一切都依着我的心，所以，没什么好后悔的！」
前世，她悔的太多了，所以，这一切，她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老夫人能谅解她最好，若不能，她也不在乎。
重活一世，她只想在乎那些在乎她的人，到于其他人……
真的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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