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夜零时的外卖单

深夜十点，明兰市五区，一家外卖分站外，叶蝶落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握着手机，久久停留在门前台阶上。半袖后背印着‘准达外卖’字样，短裤已经破破烂烂，无时无刻不体现出一股穷酸的气息。

        “这星期误时次数又超标了，工资又少了一大半。”

        “可这怨我吗，每次送外卖都会碰上一些坏事，不是遭遇车祸，就是看地图时掉进坑里。”

        叶蝶落看着银行卡里可怜巴巴的两百块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今年24岁，刚刚大学毕业，本应该认真找一份好的工作，却不料传来父母失踪的噩耗。他现在之所以选择外卖这个行业，更多的是为了向他人打听父母的消息。

        “下个星期怕是又要啃泡面度日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下班的外卖分站，这里承载了他入职以来的太多心酸。

        骑上公司分配的电动车，在附近还没关门的面馆中打包了一大碗宽面，放到车后面的外卖箱，随后向团结小区驶去。

        外卖分站距离小区并不远，短短几分钟的车程，便来到了大门前。

        破旧的半圆形铁门上亮着颜色不断变换的‘团结小区’四个大字，这是老小区为了装饰门面，最后的倔强。

        叶蝶落骑车来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前，屋内还亮着灯，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摇椅上打着瞌睡。

        “当当当！”叶蝶落伸手敲了敲窗户。

        中年男子听到声音，睁开惺忪的睡眼，呢喃道：“谁啊？”

        “许叔，我是叶蝶落，我给你带饭回来了。”

        一听见有吃的，中年男子腾地从摇椅上站起，跑过来打开窗户。

        “原来是小落啊，真是麻烦你了，这么晚还要给我带夜宵。”中年男子脸上洋溢着笑容，从窗口接过叶蝶落递来的宽面，“多少钱，我从平台付给你，正好帮你补充点业绩。”

        叶蝶落摆了摆手，“许叔，我不能收你的钱，这个星期的房租，还希望你能再跟房东……”

        “这都没问题，我和房东挺熟的。他搬走之后，这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多让你住一星期也无妨。”

        叶蝶落谢过中年男子，骑车进入小区，来到五单元楼下。

        楼道内墙壁斑斑驳驳，护栏上满是铁锈，声控灯散发着暗淡的光芒，一股发霉的臭味从垃圾道口传出。

        这栋位于小区最内侧的楼，因为常年无人居住而荒废，业主迁居到别的地方后，将这空出的房间交给门口保安许辉年，让他帮忙转租。

        慢慢走到四楼，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他中午因为被老板责骂，没来得及吃饭，饥饿感在这身体松弛下来的时刻，爆发出来。

        “回去吃碗泡面，明天还要继续工作。”叶蝶落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喃喃自语。

        一瓶空罐头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扔在楼道中，四周光线不良，他踩在罐头瓶上，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在地面。

        “我去，疼疼疼……”

        他趴在地上，手臂和膝盖擦破，鲜血从伤口中渗出。

        “谁啊，这么缺德，往楼道里扔玻璃瓶！”

        他刚要站起身，忽然发现身前没有关闭安全门的走廊中，静静地摆放着一部黑色手机。

        这栋楼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住户，而且许辉年每两天就会来此检查一遍，如果这部手机是以前住户遗落在这里，许辉年一定会发现。

        “不会是今天才丢在这里的吧。”叶蝶落勉强站起身，将手机捡起。

        手机外表还很新，并不是那种被人用过了很长时间、表面多有残损的样子。

        一个不好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这里除了他再无其他住户，能把手机落在这里的，可能只有一类人——小偷！

        “可毁了！”

        叶蝶落强忍膝盖上的疼痛，迅速跑到九楼。看着紧闭的安全门，让他有些疑惑。

        打开安全门，他来到595号房门外，将钥匙插进锁孔中。缓缓转动门锁，然后深吸口气，猛地拉开房门。

        “不许动！警察！”

        房间中一片寂静，所有家具都完好无损地摆放在里面，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氛围。

        叶蝶落挠了挠头，家里并没有招贼，完全是他想多了。

        坐在客厅陈旧的沙发上，手中摆弄着捡来的手机。他尝试了各种方法，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根本打不开。

        “啥也不是。”叶蝶落把手机扔到一边，起身准备去泡面。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发出淡淡的红光，一阵诡异的音乐响起。

        叶蝶落被吓了一激灵，手中用来泡面的碗差点掉在地上。他转过身，惶恐不安地看着亮起的手机，“什么情况！灵异现象？”

        身边仿佛有冷风吹过，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我没开窗户啊，这哪来的风？”

        放下手中的泡面碗，小心翼翼地走近沙发。手机屏幕上红光褪去，一行血红的字迹浮现出来：你想赚大钱吗？

        叶蝶落眼前一亮，并不富足甚至有些贫穷的生活，这句话可谓是直戳心坎。他现在无时无刻想着能多挣点钱，来改变这个每天仅靠泡面度日的局面。

        心中刚有个念头，手机屏幕上的字迹开始变换：你将会有比现在高出十倍的工资。

        叶蝶落心中狂喜，高出现在十倍的工资是什么概念，一星期两千块钱啊！这种好工作上哪能找到？

        手机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波动，字迹再次变换：凌晨后，人类难以触及到的世界，你将在此开启里程碑。

        随后，屏幕下方出现了‘确认入职、放弃入职’两个选项。

        叶蝶落拿起手机，咽了咽口水，“凌晨后，世界阴阳的天平会缓缓倾向于黑暗。”

        十倍的工资，这个福利待遇固然诱人，但给出的提示，却像是要他去地狱送死。

        抬头看向已经掉漆的天花板，他有些犹豫，人在金钱面前或许就连生命都要位居第二。但他保持住了理性，没有被高额的回报冲昏头脑。

        “人类难以触及到的世界吗……”

        叶蝶落低下头，猛然发现他的食指已经落在了‘确认入职’选项上！

        呼吸顿时变得急促，额头冒出冷汗，他没有想到，居然能倒霉到这种地步。

        “个人资料上传中……”

        “信息档案建立中……”

        冰冷的机械声音从手机上发出，伴随着一阵阵电流的响起，让叶蝶落头皮发麻。

        几分钟后，电流的声音停止，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提示框：请输入你的外卖员名称。

        他盯着输入栏一动未动，不知道输入名称后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直觉告诉他，这个平台并不简单。

        “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早死晚死都得死。”

        他双手颤抖着在输入栏中写下‘蝶落’两个字，按下确认。输入栏消失，手机屏幕上再次出现淡淡的红色光芒。

        屋内一片寂静，十分钟的等待，叶蝶落感觉好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十二点整，冰冷的机械声音响起：欢迎入职地狱外卖站，你现在可以开始接单了！

        一个以暗红色作为背景，从未见过的外卖网站页面缓缓出现：

        骑手名称：蝶落

        年龄：24

        可接单地区：明兰市五区

        接单次数：0

        准时完成次数（是否准时送达，直接影响你的晋升机会）：0

        违约次数（请保持良好的信誉记录，否则会招来他们的怨恨）：0

        客户总评级（一至五星，每星期更新）：暂无评价

        平台赠送称号（由客户评价综合考量）：无

        大转盘（每个五星评价，都有一次抽取机会，能抽出什么就看你的运气了）

        “这就是我入职的平台？配单窗口在哪里？”

        叶蝶落上下翻动着手机，似乎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打开这个网页。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按照黑色手机上的网址输入访问，结果却出现了此网站不存在的字样。

        正当他满脸疑惑时，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声音：“骑手蝶落请注意，平台发布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

        点开消息弹窗，最顶部是一个新的外卖订单显示。而在最下方，一行字引起了叶蝶落的注意。

        “自杀是懦夫行为，请努力活下去。”

        脊背发凉，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送个外卖还容易诱导自杀现象，那客户究竟会有多恐怖？不会每单都点一星差评吧？

        打开外卖订单详情，上面的内容差点没让叶蝶落当场从九楼跳下去。

        “地点：明美小区三单元324户。”

        “餐食提取：明美小区斜对面，肉酱铺，一碗肉酱面。”

        “备注：有个人在跟踪你，帮我杀了她！”

        “咣当！”手机被叶蝶落摔在地上，“老子不干了，这什么鬼客户啊，你是想让我给你送外卖啊，还是帮你杀人！这不行，一单外卖才几块钱，你这必须得加钱。”

        “骑手蝶落请注意！订单必须在半小时内送达，否则他将会带着仇怨找上门来。”

        “骑手蝶落请注意！此订单不能告诉你以外的任何人，否则你将会被送往地狱，永世受到地狱烈火的煎熬。”

        冰冷的机械合成音传来，一字一句都深深刺进叶蝶落恐惧的内心。

        “带着怨念的单子，还不能告诉别人，你直接说让我去送死不就完事了？”

        叶蝶落叹了口气，调整好心态，打开手机导航，穿衣服出门。

        骑车来到小区门口，许辉年急匆匆将最后一根面条吸进嘴中，打开窗户问道：“小落，你这大晚上的要去哪里？”

        叶蝶落犹豫了一下，笑着说：“叔，我东西落在外卖站了，现在去拿。”

        “你啊，一天天就是丢三落四的，这毛病得改改。”

        “谢谢许叔关心，那我先走了。”

        叶蝶落骑车在街道上快速穿行，过了十二点，街上基本没有行人。路灯映照下的树影，在地面上不断晃动。他没有注意到，影子在随着行进的路线悄然跟随。

        五分钟后，在路灯不再企及的一片黑暗区域中，手机导航发出“您已到达目的地”的提示。

        冷风从背后吹来，脊背发凉。叶蝶落环顾四周，道路左侧是一道破损严重的大门，上面挂着的牌匾歪歪斜斜，经过风吹日晒，字迹磨损，很费力才看清是“明美小区”。道路右侧是一些小商铺，店门敞开，地上全是丢弃的废品和墙灰。

        这里是明兰市五区最边郊的地方，十年前，明美小区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市的特大失踪案，一夜之间，小区中十户人家全部不见了踪影。据说后来警方在小区中找到的五具尸体，都被切割成了五块，埋藏在地里。

        其余的住户全部搬走，周边的商铺也关门停业，人们视这里为“通往地狱的连接点”，就连离这里不远的团结小区，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叶蝶落苦恼地看了眼手机，“小区对面的肉酱铺，这哪里还有开门的店啊，你要我怎么取餐？”

        无意间，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家与众不同的店铺。骑车来到近前，抬头看牌匾“肉酱铺”三个红色的大字，并没有受到岁月的侵蚀，好像有什么人在刻意维护一样。

        “这里已经很久无人经停，店铺老板难道会跑来这个不祥之地，专门收拾门面？”叶蝶落不理解地挠了挠头，“这个店铺没有跟其它店铺一样拆除，只是锁上了店门而已，看来这家店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道白光从身体左侧一闪而过，叶蝶落吓得从车上窜了下来。他握紧拳头，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一分钟过去，什么都没发生，就好像是他自己神经太过于紧张，所导致的幻觉。

        “真的只是幻觉吗……”

        叶蝶落继续转身看向肉酱铺，视线下移，他发现在店铺前面的台阶上，放置着一碗打包好的肉酱面。

        打包袋上散落着一些掉落的墙灰，似乎是在角落中放置了很久，现在才拿出。

        “刚刚我来的时候……地上没有放这碗面吧……”

        凉气上涌，他一直退到电瓶车处。这里实在是太过于诡异，要是不赶紧离开，没准还会发生更加恐怖的事情。

        “叮铃！”手机突然发出声响，“骑手蝶落请注意，你还有十分钟的配送时间，尽快将餐食送至客户手中！”

        叶蝶落此时有些崩溃，他现在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前路未卜，后路又被封，这谁顶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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