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与恶意

“咯吱～”
  腐朽的院门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与此同时，屋内的争执也戛然而止，青竹拉扯着一个少年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孩子。
  那些孩子面黄肌瘦，衣着破烂，最小的看着不过五六岁，最大的也才十二三岁的样子。
  他们跟到了屋门口停了下来，手拉着手怯怯地站在门口，眼神紧紧跟随着青竹和少年，面上是难以掩饰的担忧和惶恐。
  叶菱笙默默观察着眼前的情形，将注意力放到了和青竹一起的少年身上。
  少年身形削瘦，穿着一身并不合身、一看就是成年男子穿的灰色长袍，瘦骨嶙峋的大手紧紧护住胸前，被抓住后也没有什么慌张之感，只是低垂着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青竹将少年拉到叶菱笙身前便放开了手。
  独自走到她身旁，一脸愤愤不平道：“姑娘，这人太可恶了，都被我追到此处亲自抓住了，还不肯还我荷包！”
  叶菱笙轻轻拍了拍青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扫了房门处的孩子一眼，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你可知按大乾律，偷盗者须罚双倍归还偷盗之资和一年劳役之刑，若无法归还双倍财物，便罚三年劳役，如有同党，一并处罚。”
  少年猛地抬头，双眼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华服少女，“这事是我一人所为，和他们无关，他们只是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暂住在此处罢了。”
  眼前的少年虽面容消瘦，但眉清目秀，鼻梁挺拔，此时双唇紧抿成线，倍显坚毅和执拗，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只是放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另一只手泄露了他的紧张。
  这少年的模样看着倒不像是惯犯，自己身处绝境却还愿意护着身后那些毫无血缘的孤儿，而且面对如此情形还能保持镇定，倒是难得。
  叶菱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自己正缺人手，刚好就有人送上门来，这要是不收岂不是对不起老天如此安排！
  “我也不想为难那群孩子，只是你可有想过，若你去服了劳役，便再无人看护他们，在这偌大的金陵城，他们没有一技之长，根本无法独自存活。”
  “这……”少年眉头蹙起，眼中满是犹豫和挣扎。
  叶菱笙上前两步。
  “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惯常行窃之人，不然也不会带着这些孩子过的如此凄惨，而我呢，也不是什么狠心恶毒的人，既然有缘遇到了，也不能对这些孩子视而不见。”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人抓了他却不报官，在这里说这些是要做什么？
  叶菱笙无视了少年眼中的警惕，继续道：“不如这样，我可以不送你去报官，甚至我之后还可以再送一些银钱物资来，让你和这些孩子不再受饥寒之苦，不过你们却需要为我做一些事情。”
  “什么事？”
  “放心，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会危及你们的性命，最多就是帮我在外面打探一些消息，跑跑腿之类的，毕竟我身处内宅，出入不算自由。”
  闻言少年低头沉思，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的少女，但是这人一看便出身富贵，他们这些一无所有的人，除了一条贱命，也没什么值得她算计的。
  叶菱笙淡定地站在一旁任由少年思考。
  一旁的青竹虽然对自家小姐的行为感到疑惑不解，却也没有出声打扰，反正姑娘比她聪慧，她只需要听姑娘的吩咐就行。
  片刻后，少年终于下定决心，“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绝不能让这些孩子去做危险之事。”
  “行，击掌为誓！”叶菱笙点点头，向前举起右手。
  面前的少女珠翠华服，容貌昳丽，此时正一脸微笑地举着手等待他的回应，这让少年感觉像是在梦中一样。
  只要击了掌他们便能摆脱眼前的困境，不再忍饥挨饿了吗？
  他不知道跟着眼前这个，他甚至连她是谁，住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少女对不对，但他唯一肯定的是一定比现在要好！
  少年伸出了自己手，两只手掌一黑一白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既然誓约已经达成，那这些人便是她的人了。
  “你把孩子们都叫出来认识一下吧，顺便再说一说你自己的情况。”
  “是，姑娘。”少年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向着房门处的那群孩子招了招手。
  “快过来见过姑娘。”
  见此，叶菱笙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随机应变的能力倒是不错！
  那些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在少年鼓励的眼神中走了出来。
  【宿主，你忘了我给你的任务了吗，你收了他做小弟，还怎么让他受到惩罚】
  【别急嘛，我是收了他做小弟，可不代表我就不罚他了呀，毕竟偷盗是不好的事情，该罚还是要罚的】
  叶菱笙取下腰间的荷包，递给青竹。
  “今日上元佳节，你去给这些孩子买点吃的和穿的，让他们也好好过个节。”
  “是，姑娘。”青竹接过荷包，横了少年一眼才走了出去。

  她可还记得刚刚这人是如何死皮赖脸，任她好说歹说都不肯还她荷包呢！
  感受到青竹不善的眼神，少年自知理亏地摸了摸鼻子，将视线转向一旁。
  叶菱笙并未注意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让那些孩子从左到右，由高到矮站成一排，挨个介绍自己。
  一共十三个孩子，人太多，叶菱笙一时也不能全部记下来，想着等之后让青竹把他们的名字年龄什么的记录成册，好方便管理。
  等所有孩子都说完后，叶菱笙看向一旁的少年。
  少年面色一正，朗声说道：“小的祁六，正值束发，祖籍漳州盂县，年幼时父母便已离世，和长姐相依为命。三年前漳州大旱，颗粒无收，又久等不到朝廷赈灾，长姐便带着小的一路逃荒到了金陵。只是为了让我活下去，长姐一路上都吃的很少，又过度劳累，到了金陵便病倒了，但我们的积蓄在路上便用的所剩无几，根本拿不出药钱。”
  说到这里，祁六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眼眶微红，面上难掩悲痛。
  “小的在药铺跪求掌柜救长姐时遇到了徐公，就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徐公出身秀才，本是已在京都定居，但十几年前京城失守，家人都在政乱中逝去，独留他一人，便拖着病体孤身回了金陵老家。徐公给长姐请了大夫开了药，只是长姐的病拖的太久，大夫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眼泪不由得从眼眶中滚落，祁六连忙背过身用手擦拭。
  十几年前的政乱……看来又是平南王作的孽。
  叶菱笙沉默地拍了拍祁六的肩膀。
  “节哀，斯人已逝，生者如斯，你长姐肯定也希望你可以往前看。”
  “多谢姑娘，其实在逃荒时小的便已看透了生死离别，只是有些痛恨自己没有早早发现长姐的病情罢了。”
  祁六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道：“长姐去后，我便留在了徐公身边照顾他，直到他去世。徐公将这个房子留给了小的，小的便住了下来，平日里靠给人打打临工赚取生活物资。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大都也是自漳州逃难而来，小的想着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便让他们也一起住了进来。”
  “只是，小的年龄太小，没有掌柜的肯要，只靠打临工的钱，他们跟着我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这次实在是我们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所以在街上见到姑娘出手大方，这才一时动了歪念头。”
  祁六羞愧地低下头。
  叶菱笙眉心微跳，不过花了点钱买吃食，就被人当成肥羊了，看来以后出门还是要注意一些。
  “虽说你这偷盗行为情有可原，但既然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无规矩不成方圆，犯了错就要受罚。”
  “看在你的出发点也是为了这些孩子的份上，就罚你去墙边倒立，直到青竹回来，你可有异议？”
  祁六忙从怀中拿出偷来的荷包，双手举过头顶，深鞠一躬。
  “多谢姑娘仁慈，小的必定牢记此次教训，绝不再犯，荷包请姑娘收回。”
  叶菱笙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接过荷包。
  她果然没有看错，这是个聪明人。
  “你可识字？”
  “照顾徐公时跟着他略识了一二。”
  “既如此，那之后你将这些孩子的身份信息登记造册交给我，以后他们就归你管了，有事我会让青竹来找你。”
  “是。”
  看叶菱笙没有其他吩咐后，祁六便起身走到了墙角开始倒立。
  那些孩子看着他如此，全都一脸愧疚地挪到墙角，能倒立的就跟着倒立，不能倒立的就面壁思过。
  看着这一幕，叶菱笙心情愉快地在心里呼唤起1101来。
  【1101，我这算是完成任务了吧，我的奖励呢？】
  【叮，恭喜宿主完成首个随机任务，任务奖励已经放入宿主的介子空间，积分也已发放至宿主账户，请宿主及时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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