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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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宋太太刚睡着,迷迷糊糊地便觉得有些凉飕飕的,以为是窗户没有关好, 喊了几声不见丫鬟来, 便自己披着衣裳起来。
窸窸窣窣地摸了半天, 没摸着灯线盒的开关, 只能坐在床边弯腰凭着感觉找鞋子,刚穿好要起身, 忽然不知道哪里卷来一阵阴风, 然后一个声音传进耳朵里,“妈?妈, 我回来了。”
宋太太吓了一跳,虽然快二十年没听到这声音了, 但她肯定不会听错,是那自甘下贱的死丫头回来了。
她又气又心疼,下意识就回了一句, “你死在外头就好了,还来做甚?嫌宋家的脸面还没被你们丢完么?”
她这一骂, 也忘记要去关窗户了,就这样坐在床边。
然这才骂完,就见着宋慈慈来了, 穿着离家那天的新裙子。
那是一套十几年前很流行的洋裙,孩子她爸从大不列颠来的商人手里买的,听说当时北平没有几套呢!
所以宋太太记得很清楚, 尤其是想到这死丫头打扮得漂漂亮亮跟野男人私奔,就有些急气攻心,口不择言, “你怎么还有脸回来?那野男人呢?”
宋慈慈听到这话,忍不住失声痛哭,原本她曾经是阳光坚强的,可是听到亲生母亲这些像是刀子一般的话,便无比难受。
听说正是自己失踪后,原本就十分严厉的妈妈就变成了这样,所以她无法想象,两个妹妹这么多年是怎么在妈妈这些恶毒的言语下活下来的。
她一边哭,一边朝宋太太走去,“妈,我没有,我是被于慧慧骗了,她说要借我衣裳拍照,我才带着衣服出门的。”
原本要继续破口大骂的宋太太听得她提起于慧慧,一下想起这两几天闹得满城风雨的牛主任夫人,一下愣住了。
宋慈慈也继续说道:“妈妈,我被她跟人合伙害死了,尸骨就在九拐胡同旁的土地庙里。”
这话让宋太太大惊失色,一面摇着头,“不,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跟人跑了,你不是她。
”她宁愿承认女儿跟人跑了,丢尽了脸面,她也不愿意承认,这个女儿死了。
宋慈慈看着如今也是苍老迟暮的母亲,心里说不出的痛苦,可是外面的鸡鸣声提醒着她,该走了。
所以只得‘噗通’一声跪在宋太太的面前,“妈,您要好好保重,妹妹们没有什么错,千错万错都是我不该轻信朋友,我走后你们要和和睦睦的,莫要再怨三妹和四妹了。”
说着,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时一阵阴风又卷了进来,吹得帐子也飞起来,将宋太太的视线挡了去。
等她连忙拉开帐子,跪在跟前的女儿已经没了身影。
她开始有些慌了,这会儿也适应了黑暗,连忙开门出去找,一边找一边喊,“慈慈,慈慈,宋慈慈,你给我出来!”
她正要冲出门去,忽然发现自己被人按住了肩膀,猛地一睁眼,发现屋子里亮堂堂的,开着电灯。
丫鬟在床前守着,双手正按在她的肩膀上,见她醒来松了口气,“太太做噩梦了么?”
“梦?”宋太太只觉得浑身全是冷汗,脑子里不断地回想起宋慈慈的磕头告别的情景,“什么时间了?”
“快四点了。”丫鬟扭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西洋钟,“方才奴婢听着您喊,进来发现您竟然避闭着眼睛要起身,吓着奴婢了,赶紧将您摇醒。”说着,见宋太太似乎没什么事情了,就去给她倒水。
可宋太太喝了水,怎么也睡不着了,那个梦一直回荡在脑子里,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立即把宋德仁喊来,“收拾一下,我要去九拐胡同旁边的土地庙。”
宋德仁不知道宋太太昨晚梦见了宋慈慈,以为她是要去拜佛,“去那里做什么?八国军进北平的时候,给炸没了,如今就剩下半个土地爷在那放着,一直荒废着呢。去大永安禅寺吧,听说又给修起来了,这季节香山的风景正好,满山的红叶,妈去了也能四处转转。”
宋太太哪里有那闲情雅致,她虽不相信梦里宋慈慈所说的一切,可是快天亮的时候她想起来
,曾经宋慈慈跟于慧慧是同学,好几次还想将那个大方脸的于慧慧请家里来,自己看着不舒服,不让她领回来。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去看一眼,不然是不能安心的。
宋德仁只觉得今天宋太太莫名其妙,但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毕竟还等着她死了后,从她手里拿到遗产呢。
于是便找了车来,吃过早饭就带她去。
五柳斋里,宋慈慈这一次托梦,又耗了不少精力,如今虚弱不已,宋雁西将她继续养在扇子里。
想着等她的尸骨挖出来后,就送她走。
但宋雁西不确定,这梦到底有没有用,说实话她对这个妈妈是不太了解的。
所以天亮后,就一直等消息。
终于,快晌午的时候宋家来人了,见了宋雁西如寻得了主心骨一样,“四小姐,出大事了。”
宋玉芝听说宋家那边来人,以为是宋太太怎样了,急急忙忙赶来。
正好听到那下人哭道:“咱太太昨晚做梦,梦见了二小姐,说十几年前被牛夫人害,尸骨在大拐子胡同旁那荒废了的土地庙里,今儿一早太太就喊了少爷领着去,果然在地母庙的井里找到了二小姐的尸骨。”
说来也奇怪,死了快二十年,可从枯井里捞出来,像是才死了半个月的样子,家里的佣人和街坊们都认出来,就是那个传言给人私奔了的二小姐。
宋玉芝听得这话,好似晴天霹雳,接受不得这个事实,当即就昏死了过去,幸好胡小妹和陶陶都在,赶紧将她扶住了。
来人则继续说道:“警察厅的人已经过去了,身份基本核实,这会儿正在街上抓于慧慧,四小姐您先回吧!少爷他什么都不懂,这会儿太太还没醒,家里不能没个主心骨。”
“好。”宋雁西觉得很奇怪,她明明早就知道二姐死了,二姐的灵魂就在自己这里,昨晚还是自己建议她去冒险托梦的,可是现在听着来人说着二姐尸体被找到,心里却又生出一种莫名的悲伤,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不舒服,抬手摸了一下,眼泪已经从
眼眶里滚出来了。
来人见了,怕她跟柔弱的三小姐一般昏过去,着急不已,“四小姐,这会儿您可不能再倒下啊。”
“我没事,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来。”想是因为掉了眼泪,声音也有些变得沙哑起来。
来人半信半疑,“那小的先回去,您可赶紧来。”
那人走了,宋雁西让人将宋玉芝叫醒来,给她喝了些安神的汤,也换了黑色的旗袍,这才与萧渝澜扶着宋玉芝上了车,往宋家去。
宋家这大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毕竟尸体几十年还没彻底腐烂,着实奇怪。二来这桩命案居然牵扯了当下风头最盛的于慧慧,所以自然是引来了四面八方的人围观。
宋雁西他们到的时候,更是有不少讨人厌的记者围上来,不过都被萧渝澜师徒给拦住了。
宋慈慈的尸体已经找了几个胆大的团头娘子给她清理,还换了新衣裳,如今躺在原本宋太太给自己准备的棺里。
四下铺满了她活着时最爱的郁金香,棺材就置放在家里的偏厅里,灵堂还没搭建起来,好在她棺材后方已经点上了三根蜡烛,前面有个年纪大的聋哑婆子在烧纸。
各路管事都在这里等着主人家的安排。
身体孱弱的宋玉芝看到的那一瞬,向来柔弱的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挣脱陶陶一个习武之人的搀扶拉扯,朝着棺材扑了过去,哭得死去活来。
宋太太第一胎得了个儿子,第二胎宋老爷想要个女儿,名字都提前取好了,就叫宋慈慈。
可是没想到孩子呱呱坠地,却是两个闺女,一强一弱。
宋玉芝就是弱的那个,名字还是祖父后面取的,从前都叫她三妹来着。
她身体弱,所以没有像是宋慈慈那样出门读书,也是当时家里最小的孩子,得了哥哥和姐姐们全部的宠爱。
母亲一向严厉,宋慈慈这个其实才比她大了几分钟的姐姐,就承担了母亲所弥补的那一份温柔。
所以可想而知,宋慈慈在宋玉芝的心里,占据着怎
样重要的位置。
宋德仁不敢上前,毕竟在井下放了那么许多年,即便团头娘子们的手艺再怎么巧,但瞧着宋慈慈的尸体还是十分恐怖,便叫自己那两个通房上去劝。
可是她们哪里劝得住?
宋雁西见宋玉芝哭得岔了气,连喊了陶陶强行把人背走,如何也不愿意让她在这里了。
这也是宋雁西不敢让宋玉芝看到宋慈慈魂魄的缘故了。
宋雁西自己则擦了眼泪,转头走出偏厅,与门外等着的几位管事商议丧事。
丧事她不是头一次介入了,当时章家老太爷去时候,还是她这个年轻的孙媳妇一手操持的呢!
所以如今也算是轻车熟路,本来也是玄门中人,那各种规矩自然不用人教也晓得。
安排好丧事后,去看过了宋玉芝,听说醒过来一次,又难过得昏死了过去,宋德仁找了大夫来瞧,说是没事,就是伤心过度。
这是药石没有办法医治的,如今也只能多让两个人陪着她。
倒是宋太太那里,有些不大好。
宋雁西问:“怎么了?”
“你自己去看就晓得了。”宋德仁也不知道怎么说。
宋雁西本来也是打算看了三姐后,去看宋太太的。
到她屋子里的时候,见着窗户紧闭,窗帘也是放下来的,屋子里显得昏昏沉沉的,好像想营造出一种这就是黑夜,宋慈慈还回来找她的场面。
宋雁西进去,让人开窗通风,外面的光照进来的时候,她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宋太太。
前些天还输得油光整齐的乌黑发鬓,如今已经全白了。
她听到响动,扭头看过来,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那雪白的发丝,正好成对比。
怔怔地看着宋雁西,一脸呆滞地说道:“你没见过她,你不知道我是多喜欢她,巴不得她能有你三姐的一半娴静我就知足了,可是她一天天上蹿下跳的,像是只猫儿一样。我就打她,罚她,她就越是和我对着干,可是不晓得我这心里其实是舍不得的。”
她一边哭一边说,说得激动了,一把抓住宋雁西的手,“我昨晚梦见她,我叫她死在外头别回来了,你说我怎么这样狠心,她心里该是多难过的,我……”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精神终于绷不住,痛声大哭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想是哭累了,声音才慢慢小去,只是嘴里仍旧念叨着自责的话。
宋雁西原本是打算多陪她一会儿的,但是外面有丫鬟来找,说是请来的做丧事的僧人已经来了。
她便让丫鬟照看着宋太太,自己出去。
也亏得萧渝澜师徒还在这里,跟着帮忙,这会儿家里上下已经到处挂满了黑白交替的挽幛,大门口的灯罩子也蒙上了白纸。
贺家温家那边都打发人过来吊唁,还有陈太太也来了。
宋雁西一时想不起自己认识这么一位姓陈的太太,还是对方提起丈夫,宋雁西才想起来,是那位慈善家,但没想到她太太如此朴素。
因为对方是女眷,宋德仁没有正式成婚,他那俩通房是断然不能出来招呼客人的,所以宋雁西只能亲自作陪。
等送走了陈太太,已经彻底天黑了。
灵堂也彻底搭建好,各路菩萨使者画像雕像都纷纷摆好,请来做法念经的僧人们纷纷坐在灵堂前的左右,铙啊钵啊唢呐木鱼的,几样重重叠叠声音跟僧人们念经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方有了些样子。
宋玉芝起身来了,丫鬟拿了蒲团给她垫着,她就这样在灵前跪着。
宋雁西原本想让人去劝,怕她身体受不住,但转头一想,还是作罢了。
因是横死,按照这里的规矩,这经就念了七天,然后便要直接出殡,不能在家里多停灵的。
宋雁西不知道宋太太是怎样与宋家族人们交涉的,反正最终还是给宋慈慈争取了进入宋家的祖坟地。
这是十分难得的。
宋雁西想,宋太太这做母亲的不是不爱女儿,这是爱的方式不对罢了。
丧事结束,家里忽然变得冷清了许多,
宋雁西连续忙了这几天,里里外外都是她一手操办,还要抽空出来招呼客人,其实早就已经累得不行了。
然才出了殡,警察厅就来人,叫他们去签字,那藏得很好的于慧慧终于抓住了,而且很快就判了绞刑,就在二十三号。
宋雁西想,多半是牛大头在后面出力的吧,这会儿只怕他比谁都巴不得于慧慧赶紧死了才好。
他自己本身也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于慧慧或多或少是知晓一些的。
很快过了宋慈慈的头七,宋雁西当晚就将宋慈慈送走了。
这一走便将是陌路之人。
虽没有怎么相处,但这姐妹之情却是在的,送走宋慈慈后,她自己在屋子里闷了一天。
第二天,就是二十三号。
她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陶陶不放心守在床前,见她起来连忙打水伺候洗漱,“早上五少爷就来接了三小姐过去,听说要一起去看于慧慧行刑呢。”
宋雁西听罢,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只是掐了掐手指,“没死?”
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等到三点多的时候,也去看行刑的萧渝澜师徒回来了,只跟宋雁西说道:“那牛雪珠胆子好大,跑来劫法场呢!不过于慧慧身上的伤重,没走多远就死在半路上了。”
宋雁西听了,却是不这样认为的,“只怕不是为了救她妈,是为了她妈口里的秘密吧。你不会以为牛雪珠会这样放过牛大头吧?”
可不是呢,没经过事实确认,牛大头就因为报纸上说他和于慧慧生不出这样漂亮的女儿,就认定了牛雪珠是野种,从而将她赶出家门。
牛雪珠那样眦睚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样作罢了?
萧渝澜一听这话,拍手叫好,“那正好,她最好把牛大头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抖出去,指不定于慧慧还藏着证据留了一手呢。”这样也免得萧家这边为了提防牛大头伤神费力。
青白听到徒弟这天真无邪的话,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想什么美事呢?那
牛雪珠又不傻,一次把牛大头弄死了,对她能有什么好处?留着的话隔三差五就要挟他一回,要什么有什么。不过这父女俩也是,于慧慧在街头流落的时候居然找不着,还不如警察厅那帮人。”
萧渝澜傻在原地,后来不知道想了什么,很是愤愤不平道:“明明晓得他们是坏人,为何不能直接将他们杀了?”
宋雁西对于萧渝澜提出这种天真的问题,丝毫不意外,“天地间自有法则,虽然所有人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但其实大部份人会在人生的旅途中,可能因为一件小事一个决定而改变人生,好或是坏,全由着他们自己来做主,我们玄门中人是不可干预的。”
谁也不知道蝴蝶效应最终的走向是什么。
如果一定要插手,等着遭天谴吧。
至于牛雪珠,从前她到底是好是坏宋雁西不知道,但是从她打算用那些事情来要挟她父亲的时候,可能就已经偏离了玄门之路。
休息了两天,宋雁西原本打算去接宋玉芝回来,但她决定留在宋家陪着宋太太了。
宋慈慈的事情,让宋太太不只是白了头,而且心底似乎也试图在放下那根深蒂固的旧思想。
听说是她主动请求宋玉芝留下的,也好弥补以往她的过错。
至于宋雁西这里,她不敢开口,从宋雁西主持宋慈慈葬礼的时候,她就看了出来,这个女儿完美遗传了她父亲的智慧,更有着陆家那边才有的果断和大胆。
所以她想,即便她开了口,这个女儿也不见得会回来跟自己这个老太太一起住。
而对于宋雁西来说,宋玉芝其实不住在这里,更好一些。
胶卷中那么多少女的魂魄等着她送走呢,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忙,她也没有办法照顾宋玉芝。
于是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宋雁西几乎每晚都要送走一位。
可到了最后一个时,她如何也不愿意走了。
“我不能走,孙濯还等着我救他。”女鬼
叫何沅儿,身上穿着旧式的丝绸大褂子,下身是同色的灯笼裤,看着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前面送走的那些少女,有的是宋雁西给讲道理,有的则是单纯的想见某一个人或是想要某一件东西。
宋雁西满足了她们,所以心甘情愿地走,可是这位何沅儿要救的人,宋雁西怎么都没查到。
“我不是和你说了,没这人。”宋雁西替她查过,这人不存在,所以觉得可能是时间太久,她记错了,“名字是不是错了?”毕竟这何沅儿死前受了重创,魂魄不全,记忆混乱残缺,记错也实属正常。
何沅儿摇着头,“我怎么会记错呢?”说着,又将对方的地址姓名重新说了一遍。
但是那个地址早就炸毁了,宋雁西觉得人可能也没了,便道:“也许他已经不在了。”
何沅儿听了很是难过,最后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在为难宋雁西,便想回家看看父母。
她家并不在北平,而是北平外一个小镇子上,家里殷实富贵,有数不尽的田产。
宋雁西第二天便喊了萧渝澜送自己过去。
这一阵子,萧渝澜也被宋雁西这样使唤着去了周边不少地方,所以也晓得宋雁西去这小镇子做什么,就问道:“还有几个?”
师父没有跟过来,就他们两人单独出行,变相也算是约会,于是萧渝澜的心情十分雀跃。
“最后一个了,她要找一个叫孙濯的人,好像是她未婚夫,不过查无此人。”
“孙濯,好像哪里听过呢。”萧渝澜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听谁提起过,一面按着喇叭。
前面是转弯,视角不清,但他的喇叭并没有人回应,可见对面没车过来。
可就在车要转过去的时候,前面忽然冒出来一辆汽车,眼看着就要撞到一处了,吓得萧渝澜连忙打方向盘,方给躲了过去。
对方车上除了司机,就一位中年富太太,怀里抱着一只狮子狗,两眼朝窗外看去,丝毫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司机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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