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神鹿赐福

“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送别了大包拎着小包的孟凝歌，在沈子衿身后的阴影处腾起一阵黑雾，雾散之后长璆的身影就此显现，他将右手放置在左肩对着沈子衿的背影行了礼。

        目送着她的身影直至看不见后，沈子衿的目光一下子淡了下来，他活动了一下左手的筋骨，道：“你是在好奇为什么我明知道她私下里联合着沈嗣音铸剑却还是为她送去了铸剑材料？”

        长璆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是，私自打造兵器是诛九族的重罪，这是先辈们定下的规矩，属下知您重用人才，但她来历不明，万一……”

        听到这话，沈子衿只是淡淡的瞥了长璆一眼，然后冷笑了一声：“长璆，我将二十八星宿交予你统领，结果你连阿淮的身份都没查明白，真是……”

        听到这话，长璆吓得连忙单膝下跪，右手捶地：“属下办事不利，请大公子责罚。”

        “罢了，你只要派人暗中保护她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管了。”沈子衿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向长廊尽头，“跟上，去念星殿。”

        “是。”

        念星殿位于天璇宫正中心，乃是家族祭祀之地，五大世家各有信仰的神明和精神象征，其中安临沈家以鲲鹏图腾为家族族徽，浮梦神鹿为信仰，同时设于殿中供奉，祈求神明赐福保佑整个矜北地区风调雨顺，历任沈家家主甚至可以从神鹿处获得秘辛，这也是为什么千年来五大世家只有沈家越来越壮大，因为在五个赐福神明之间也会有竞争，能力强者才有资格窥探天机，而浮梦神鹿则是强者的代表。

        沈子衿大步深入念星殿内殿，长璆刚想跟上，便被门口突然出现的两个狐狸灵体挡住：“请止步，内殿只有家族子弟才可进入。”

        长璆看着挡住他去路的灵体，微微点头，这两个灵体相传是沈家第二任家主的契约灵兽，那任家主死后两只灵兽化为灵体庇护着香火极其旺盛的念星殿已逾千年，它们的力量来源于念星殿，初灵之本旺盛，所以也不会有哪个想不开的敢随意闯念星殿。

        只是……自大公子成为沈家家主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念星殿，大公子……是想从神明那里知道什么秘辛吗？

        “虫灾消除，自然地质灾害几率降低，旱涝灾害消除，赐福完毕。”越往里走，赐福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但当沈子衿进入内殿后，声音便戛然而止。

        念星殿主大殿身处在黑暗之中，无数发光的星体围绕着大殿正中央上空的夜明珠，而内殿则是一片光明，到处飘荡着皑皑白雾，这里的地面由罕见的耘河石打造，画着罕见玄秘的阵法，它不仅能使念星殿终日冬暖夏凉，还有着极强的防御机制。

        沈子衿走到一处阵眼之后就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云雾缭绕：“出来吧，赐福完了就想偷懒？”

        先前的声音又一下子冒了出来：“大胆，吾可是秩序之神，是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对吾说话？”紧接着，一个长着精灵耳朵的男人走了出来，他长长的银发上还留着水珠，最让人惊讶的是他的头上长了一对鹿角，男人的眼神微微有些恼怒，他黑色的外衣随意的披着，衣袖只穿到了手肘处，露出大片裸露的肌肤，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发丝一路往下流淌没入衣服之中。

        面对男人的威压，沈子衿不慌不忙的说道：“再过不久我也能和你平起平坐，到时候你要是对我不满，随时可以找我切磋。”

        男人有些气的想笑：“你那个不久最少也要五年时间，在这期间你的矜北还要靠我的祈福。”

        沈子衿赞同的点了点头，可眼神却是丝毫不在意：“守护神兽的赐福的确很重要，但要是没有守护神官之力的加持，你不是也撑不了太久吗？这几日矜北地区各个地方都有一些异变已经在说明你开始力不从心了，不然至于整日躲在念星殿靠着香火减缓力量流逝吗？”

        听到沈子衿的话，男人的面色有些难看，事实上沈子衿的话分毫没错，人界的初灵之本太过稀薄，作为守护神兽的他的灵流入不敷出已经开始了力量流逝的现象，本来每年的浮梦节和沈家定期的祭祀才能让他得到点力量补充，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开始笼罩着整个矜北地区甚至影响到了他独特的灵流，这才让他的身体渐渐虚弱，赐福的力量也开始减退。

        过了一会儿，男人叹了口气：“你说的不错，我自身的灵流无法抵挡那股力量的冲击，身体已经在开始消退了。”说着，男人撩开宽大的衣服，他的腹部处有一个正在溃烂的伤口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看到男人身上的伤口，沈子衿皱了皱眉：“你中咒了？”

        男人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只盼着你们找点找出施咒人，不然吾消亡是早晚的事情，最近吾都感受不到其他四个家伙的气息了，连吾都开始力不从心了也不知道他们撑不撑得住。”

        五大守护神兽除了浮梦神鹿，还有庇护澜东的清荷神龙、庇护缨西的白鹤、庇护沧南的鸾鸟以及守护中土的獬豸。

        “我知道了，如果再不干预的情况下，你能撑多久？”

        “算上固定的赐福消耗，最多不过半月。”男人摊手无奈道，“浮梦节将至，吾必须闭关一阵才可以现世赐福，在那之后吾将化为本相，虚弱的连普通的灵兽也敌不过。”

        沈子衿闭了闭眼，凝神之后才睁开眼睛道：“我会尽快找出施咒人，也麻烦你多撑一会儿。”

        “你其实是知道施咒人的身份的？”男人像是灵流不畅，重新钻回了浴池之中，只冒出一个头仰视着沈子衿，“你都不惊讶我中咒的事情。”

        “有思路但不确定具体种族，但……”沈子衿顿了顿，走到男人面前蹲下来看着他，“你和其他几个守护神兽当年与神律签订契约下凡帮助原始人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才有了现在繁华的人界，但你们几个神兽也如我们现在五个世家一样明争暗斗的，是否是神律默许的？”

        男人苦笑了一下，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差不多吧，神明拥有太过漫长的寿命，除了看渺小的人类争权夺利似乎也没有别的消遣了，不管是你们还是我们这些神明都不过是他神律手中的玩物罢了。”

        “……那可不见得。”

        “神律的力量维持着这个世代的运行，他的力量浩瀚如星辰，除了创世的古神能克制他以外就没有人能敌得过他了。”男人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能打败一样事物的永远只有他自己，当某样东西不适合现在的秩序不用我们出手，他自己就会先崩坏，这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即使有一些东西影响到了这个过程那也只是改变了进度而已。”

        “你似乎话中有话啊。”

        “你要不傻也能听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好好待在这儿，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扔下这样一句话，沈子衿便起身离开，“如果撑不住需要守护神官之力，传音给十七。”

        男人目送着沈子衿远去，参不透他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少年人到底是不知天高地厚啊……”只是……他到底还是很期待沈子衿到底能创造出一个怎样的传奇，这样想着，男人便潜入了池底，只留下了一层又一层涟漪。

        ……

        ……

        “你什么时候能把待歌打造出来？”冶炼室，孟凝歌看着正在忙前忙后的沈嗣音，问道。

        沈嗣音正对照着孟凝歌画的待歌图纸铸造供浇铸用的型范，道：“你设计的剑好歹也是用罕见的矜铁为主材料，而且设计精密，我没日没夜的赶工也要七天，别心急，绝代神兵要是没有能驾驭它的主人造出来了也是白搭。”

        孟凝歌靠着墙，吃着凌涣刚做的烤鸡腿：“那你慢慢来，毕竟也不急。”

        “话说你也真是够厉害，居然让大公子松口给你这么多材料，你不会拿捏了大公子什么把柄吧？”沈嗣音开玩笑一样的口吻打趣着，“还是说你用美人计了？不能够吧，我还以为大公子是不吃这一套的。”

        “我怎么发现你和沈子衿一样欠揍啊，你信不信我打的你连凌涣都认不出来。”孟凝歌说着就扬了扬她的拳头，恐吓着沈嗣音。

        沈嗣音却是乐呵呵的丝毫不怕孟凝歌的威胁：“好啦，我要打型范了，等着我把待歌给你造出来。”

        孟凝歌知道这家伙是在下逐客令，也没强留下，啃了一口鸡腿，就走出了冶炼室，临了留下一句话：“我晚上给你送晚饭。”

        沈嗣音无奈的摇摇头，却丝毫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望着手中已经有些像模像样的型范，有些怀念：“待歌待歌，以待而歌，马上就要见面了，老伙计。”

        待歌一名除了他和它的第一位主人知道寓意外，再无人知晓，也没有人知道十大名剑的名字其实是一首寄送爱恋的情诗。

        出了冶炼室的孟凝歌收敛了神情，变得严肃而又认真：“系统，汇报结果。”

        【生死簿最新批注，批注人：陆判大人，批注结果：此子非寿终正寝，与生死簿预定死亡条件有异，为确保规则正常运行，需前往人界查探一番】

        看到这样的结果，孟凝歌像是松了一口气，同时更多的考量也在她心中开始权衡，溪溪的死亡是由于西方的怪物所导致，这种离奇的死亡方式势必会引起陆判大人的警觉和注意，身为司空界除了阎王以外权力最高的神明，陆判大人的能动性很高，神力也是众神明中数一数二的，不然前世她和其他几位飞升的神明也不会愿意辅佐这位判官大人，那么这一次也许前来探查的神祗就是陆判大人。

        “小白，你确定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别的没有失去记忆的神明了吗？”

        飞在孟凝歌身边的小白摇摇头：“没有了，因为当时神律进行重启的时候覆盖范围很广且作用强大，新神律能把我送来你身边已实属不易，断然无法再兼顾其他，而且受到法则的限制你不能向陆判大人透露任何关于后世的线索，毕竟作为古神后裔，陆判大人是一直受到旧神律监视的。”

        “我知道了，你只要帮我锁定住陆判大人的神力，确保我能找到他就可以了。”孟凝歌道，“另外，你之前不是问过我的选择吗？”

        “嗯？”

        孟凝歌停下脚步，偏头看向小白：“前世我稀里糊涂的选了沈子衿只是为了能吃饱饭活下去，而现在我觉得历史可能在重演。”

        “你的意思是还是选择沈子衿？”

        “……嗯……”

        “主人？”

        “怎么了？”

        “重启虽然是让你回到了你最开始的状态，但其实这个世界还是在以一种前进的方式迈向未来。”

        孟凝歌惊讶的挑了挑眉，微微张嘴：“什么？”

        “人界、司空界、天界还有最神秘的幽空界都不过是这一个世代的域，在这个世代神明的任何选择都不会影响到另一个世代的进程，换言之这个世界的你选择了沈子衿，或许另外无数个世代的你选择了其他四个人，他们开创了和淮渊一样高度发达的时代，然后历经千年顺应时代潮流灭亡然后再成就一个全新的政治制度打造下的国度，这是因果使然。”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会选择沈子衿？”

        “……差不多。”

        孟凝歌低头一笑，然后抬起头，阳光洒落在她的肩上，暖暖的熨烫着她的全身：“看来我活了千百年还是没什么长进，选都选了也没办法反悔不是吗？”

        “……”

        “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这个世界也不会随着我的意志而改变，我只是做了顺应历史的事情，所以……”孟凝歌的目光由近即远，目视着远方的风景，“这个世界不会因为西方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下三滥的手段而就此崩溃，东方的神明没他们想的那么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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