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男人，也就是郁凌林肚子里的孩子的爹，叫做项今歌，严格来说，他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变异种。

        在这个末日世界，人或物被邪神污染之后就会发生变异，这种变异是从身体到精神的。

        最开始被污染的人被称为初级感染物，他们身体会出现各种程度的异化，浑身长满眼睛或者肉芽，头部变成一堆蠕动的泡沫肉块，或者身体某个部位长出奇怪的触手或口器……这些都是可能发生的。

        初级感染物一般没有自我意识，只会凭借本能攻击和吞噬一切，而且自身的存在就是一种污染源，对普通人来说十分危险。

        初级变异维持的时间从两月到数十年不等。

        总之，在达成某种人类还无法确定的条件之后，初级感染物会出现二次进化，进化失败的将永远维持在这个怪物的状态。

        而进化成功的，能恢复到自己最初的形态，找回自我意识，且获得各种力量上的提升。

        很显然，项今歌是后者。

        按系统的说法，项今歌虽然对外声称完成到第四阶的进化，但实际上已经是六阶变异种，能力断层领先大部分野生变异种。

        不过，原谅郁凌林是个肤浅的人，他实在是没办法从这张平庸且毫无记忆点的脸上读出任何不凡来。

        ——但这点来自外貌协会的偏见并不影响他拉这位“便宜老攻”做苦力。

        开玩笑，他可是孕夫！怎么能做体力劳动呢！？

        郁凌林托着那半具尸体卡在窗户上，推推不动，可松手尸体就得掉回车厢内。

        此时看着孩儿他爹两眼放光，一副等来了光明的模样。

        项今歌扫了一眼盥洗室里的情形，一脸无奈地侧身靠在了门框上，语气没什么起伏，“我一眼没看见你，你就杀了个人？”

        和他平平无奇的脸不同，声线倒是格外挺好听，质感像是冰镇过的琥珀酒。

        郁凌林理直气壮：“正当防卫，他要欺负我——那种欺负，你懂的。”

        项今歌没说话，静默两秒，然后踏入盥洗室顺带关上了门。

        与此同时，窗户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两只熊猫，毛乎乎的黑白色小可爱，看大小应该是熊猫幼崽。

        一只小熊猫直接跳上窗台，拽着卡在窗户上的尸体往车厢里蹦，直接就把尸体拖回了车厢内。

        尸体被扯回来的同时，另一只小熊猫配合无间地“啪”的把窗户拉紧了。

        窗户合上的一瞬间，透明的玻璃上亮起了光晕，是一个白鸽图腾。

        但很快白鸽标志就消失了，玻璃变成了平常的模样。

        系统离开之前说过，不要破坏任何有白鸽标记的东西。

        在尸体被拽进来的同时，郁凌林因为正托着尸体来不及松手，所以也跟着被拽回了车厢内部。

        他失去平衡踉跄了一下摔倒，趴尸体的胸膛上了，直接和蹲在尸体大腿上的小熊猫打了个照面。

        一人一熊几乎鼻尖贴着鼻尖。

        小熊猫毛茸茸的，黑黝黝的眼睛盯了郁凌林两秒，眨巴了一下。

        郁凌林：！！！！

        这俩小熊猫是项今歌的精神体。

        一般来说，平安度过第一次进化的变异种就能拥有自己的精神体。

        它们来自变异种的精神世界，能化作实体，形态各异，不过大部分精神体的初级形态都是小动物。它们可以按照主人的意志为主人做各种事情，譬如刚刚的拽人和关窗户。

        当然，随着进化的进行，变异种所处位阶越高，其精神体也就越强大。

        据说七阶极其以上的变异种的精神体甚至可以化作任意形态，彻底独立于主人，在长期脱离主人的前提下单独行动，执行主人的任务，成为主人的分身或者仆从。

        “看够了吗？”项今歌出声。

        听到主人的声音小熊猫瞬间回神，往后移了一步，然后跳到地上打了个滚，消失了。

        郁凌林抬头去看窗户上的小熊猫，也已经不在了。

        郁凌林眨巴了一下眼睛，转头眼巴巴地盯着项今歌，眼睛里几乎快要冒星星。

        虽然孩子的爹脸长得不怎么样，性格也一般，但不得不说，这两只小熊猫可太讨人喜欢了！

        在郁凌林被小熊猫萌得五迷三道的时候，项今歌则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郁凌林。

        很显然，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刚刚杀了个人，而且杀人之后毫不慌乱。

        可他再怎么打量，此时的郁凌林都只像个小憨包，那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再来一个给我看看，快！”

        全身心地馋着他的精神体，而且对周围的危险浑然不觉——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被郁凌林压着的那具尸体已经发生变异。

        刚刚被塞到窗户外的部分，也就是头部，已经扭曲变形，鼓起了一堆一堆的肉瘤，淌着黑色的粘液，此时正在无声的鼓动着。

        “污染”不仅仅作用于活人和动物，也作用于植物和死物，包括尸体，甚至桌椅板凳。

        邪神力量的污染无处不在。

        此时他们乘坐的这辆火车正在经过的荒野之地是污染重灾区，甚至可以说整块土地都是“活”的，是被污染异化后的怪物。

        帝国为了开设铁路连通各大人类基地花费了极大的代价，垫在铁路下的每一颗石子都是被白鸽圣廷祝福过的。

        当然，枕木乃至这辆火车本身也是圣廷祝福过的，拥有独立的隔绝污染的保护屏障。

        可纵使如此，火车行驶过程中窗户最好不要打开，否则可能招致灾祸。

        而郁凌林刚刚不仅打开了窗户，还把尸体的头塞了出去。

        那堆肉瘤已经在反向蚕食躯干，本来只有头的部分变成肉瘤，现在已经蔓延到了胸口。

        而且头部的肉瘤微微抬起，看着就像是一个平躺的人突然仰起脖子去看自己的脚尖。

        咕嘟咕嘟的肉瘤泡跟有眼睛似的，直勾勾地“盯着”趴在他身上的郁凌林的背影。

        项今歌抬手，郁凌林觉得自己的脖领子一紧。

        凭空出现一只小熊猫把郁凌林给提溜起来了，像是提溜一只猫。

        提溜起来之后，小熊猫带着郁凌林朝着项今歌所在的方向猛冲跳跃。

        熊猫和人配合无间，项今歌接人接了个满怀。

        郁凌林撞在项今歌怀里，晕头转向之际还能记得一把将后脖领子的熊猫薅下来抱怀里。

        抢到了！！

        抢到了就是我的！！！

        与此同时，身后那堆肉瘤带着尸体“站”了起来。

        严格来说，那甚至不是站立，更像是头部的肉瘤悬浮，将尸体的下半身也给拖起来了。

        站起三分之一的高度之后，那初级感染物便朝着项今歌和郁凌林的所在一个猛冲。

        项今歌一手搂着郁凌林，另一手抬起，正好捏住了飞扑过来的肉瘤，捏住了它的核心——那大概是还没来得及彻底变异的头骨，捏起来还是硬的。

        项今歌手上一个用力。

        “嘭——！！”

        血块和肉沫子四处飞溅，墙上，天花板上，盥洗台上，全都是。

        项今歌也是变异种，天生没有净化污染的能力，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处理初级污染物。

        肉瘤爆开的时候，项今歌帮忙挡了一下，郁凌林身上并没有沾到，但恶臭的血腥气涌入鼻腔的一瞬，他的脑海中依旧爆开一阵尖锐的刺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耳道深处一下一下扎着自己的鼓膜，有什么声音直入脑髓深处。

        混乱而又疯狂的呓语。

        尖锐的刺痛。

        脑海中无端闪现过的伏行的混沌体。

        ……

        这就是末日污染。

        无处不在，无孔不入，那怕没有看到没有接触到，只是嗅到味道，都足以让人产生不适。

        若是长时间待下去，被污染只是时间问题。

        郁凌林疼得抱不住熊猫了，不得不松开手让熊猫掉在了地上，按着头抵抗脑髓深处的疼痛。

        项今歌一把将刚刚用来挡血块的外衣拽了下来，扔在了盥洗室里，然后将人带出了盥洗室。

        项今歌让郁凌林一个人在走道上冷静一下，他去和火车上的人员沟通，说是火车盥洗室的窗户没关，爬进了初级变异种，让他们锁紧盥洗室，火车到站之后记得让圣廷人员过来净化和消毒。

        郁凌林独自站在走道上，也就是在这时，他看到自己裤脚上有个很小的肉块，差不多只有黄豆大。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从胸前的内袋里抽出一条手帕，弯腰将那黄豆大的污染物包裹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个做法很危险。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会用得着的。

        项今歌和郁凌林回到座位，此时距离火车到站还有不到五分钟。

        火车进入了一个长长的“消毒隧道”，五分钟后就会到达月台，下了月台之后，所有的乘客需要经过“安检”，安检过后就可以离开车站自由活动。

        项今歌此时方才出声：“我记得我看过你的铭牌，黄铜材质，c级公民，觉醒者，铭牌背面的图腾是白鸽，应该隶属圣廷，你应该是名见习修女。”

        见习修女只是第0阶的觉醒者的称呼而已，对标变异种的初级污染物，该称呼无关男女。

        觉醒者和变异种不同，他们没有感染任何污染，通过自我觉醒获得天生的净化污染的力量。觉醒是随机的，谁也说不清哪个人会觉醒，会在什么时候觉醒。

        觉醒者同样面对需要进化的问题，进化失败一样会陷入疯狂。

        项今歌：“据我所知，白鸽圣廷的人在见习期不能杀害任何生灵。”

        而郁凌林，刚刚杀了一个人。

        郁凌林想了想，“可那种情景我不反抗你就要带绿帽子了，你不介意吗？”

        项今歌摊手：“不是很介意，比起戴绿帽子，我对你杀人的事比较吃惊。”

        郁凌林大惊失色，转头盯着项今歌。

        郁凌林：“老公，你这样我很犹豫要不要对你托付终身的！”

        项今歌笑，没说话。

        此时消毒隧道已经结束，火车抵达月台。

        下了火车，项今歌一手提着行李箱，另一手提溜着郁凌林，等待过安检。

        谁知郁凌林在等待过安检的人群中发现了个“熟人”。

        说是熟人其实也不太算，就有过一面之缘。

        郁凌林刚刚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就是被这个男人五花大绑地赶出了基地，理由是在他身上检测出了初级感染症状。

        根据系统介绍，这人是郁凌林原身的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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