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要跟龙吵架

谢方尧怎么也想不到，离开独山不过1个小时，他又回来了。

        坠落进传送魔法的瞬间，他合上眼一脸安详，心脏却像安装了马达疯狂跳动，加速的血液循环让他脸皮滚烫，红得像锅番茄汤。还没察觉到异样，他人已经仰面朝天落到地上，他不敢睁眼，耳朵里都是炸了锅的心跳声。

        “睁眼。”冷冽的声音宛若神祗降临，他反射条件服从命令，视力恢复的刹那，比洞窟更深邃的黑色阴影冲击他眼球，他吓得打了个嗝。黑龙的头颅垂直悬在他上方，暗金色的眼眸嵌在两端，好像随时会落下取走他性命的闸刀。

        不害怕……借他个龙胆也办不到啊！

        硕大的头颅逼近他的脸，氤氲的雾气从凌厉的齿缝中扑出，落到皮肤上凝成了冷霜。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激起谢方尧的肾上腺素，他支起手肘奋力倒退，刚起身就被漆黑的阴影钉了回去，龙爪的缝隙正好卡住他的脖子，他被迫仰头用力呼吸，起伏的胸膛贴到冰冷的龙鳞，冻得他不停哆嗦。

        大佬我错了qaq，我不该在心里偷偷骂你，你大龙有大量饶了我吧。

        不怪谢方尧怂，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反抗都是笑话，妥妥的降维打击。

        菲尼克盯着有贼心没贼胆的他，冰渣子的声音砸了下来：“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我没……”谢方尧的眼神心虚地飘向岩壁，试图跳过这个话题。

        “没有？那我提醒你一下，”菲尼克阴恻恻地问，“你说我跟谁一个样？”

        完……蛋……谢方尧恨不得回到十几分钟前捂住自己的嘴，这让他怎么坦白！

        谢方尧和那位学长的“爱恨情仇”整个学院都有所耳闻，当初两人好得像一对儿，同进同出，连生活琐事都相互关照，拆伙后也闹得风风雨雨，连学院领导也惊动了……难道要他告诉菲尼克：“我讨厌一个家伙但是又干不掉他，所以在游戏里捏了一个替身，也就是你，让你受苦受难……”

        信不信他说完就被填进岩石缝里！

        “怎么不说话？”菲尼克的爪子微微用力，谢方尧肺里的空气被挤压一空，他闷哼声，涨红了脸脱口而出：“你像我学长——”

        菲尼克松了松爪子问：“学长是什么人？”

        谢方尧没顾上回答先拼命喘气，呼哧呼哧像台吹风机，呼吸的白雾都落到近在咫尺的龙鳞上，浮出一层水汽。浮在鳞片上的温度透到菲尼克的心底，黑龙金色的眼瞳转色变深，他撇头避开那微弱的呼吸，耐着性子等他坦白。

        谢方尧的大脑是空白的，他绞尽脑汁想说辞，突然福至心灵找到了关键：他把游戏那段藏起来不就完了？

        他吞了吞口水，磕磕绊绊地起了个头：“学长是比我早入学的人……”

        “我知道这个，讲重点我哪里像他了。”

        菲尼克的爪子按在他胸口上，时刻能感觉到他鲜活到乱来的心跳。谢方尧也察觉到自己的紧张暴露在菲尼克的感观下，他狠狠闭上眼又睁开，一口气说完：“学长以前跟我关系很好……嗯，就像你跟瑟林他们组队打怪，是伙伴。我和他合作了两年刚有成果的时候，他把我们的成果占为己有、求名逐利去了。”

        菲尼克仔细听完，威严的视线里充满疑惑：“这个家伙哪里像我？他倒是和那群拿着龙的头颅回去邀功的人更像一些。”

        谢方尧一愣，根据他刚才的描述……确实嗷。

        “还是说你觉得我欺骗了你的感情？”菲尼克话锋一转，“就跟他一样。”

        谢方尧脸红得能滴出血，低吼的时候胸腔在龙爪下一起一伏：“我跟他不是那种……就是合伙人！”

        “我是说友情，”菲尼克的鼻翼微张，心情曲线莫名上扬，“所以你拿我当朋友？”

        谢方尧心想，他还是把菲尼克当成掌握生杀大权的老板比较好，不过既然老板有情感诉求，他遵从就是了。他微微颔首，这个举动救了他一命。

        菲尼克的情绪阴云转晴，抬起爪子轻轻拨弄帮他翻了个身。谢方尧四肢麻痹，被动侧躺的时候只感觉到硌在背后的疼痛。

        “好些了吗？”菲尼克声音稳重敦厚、不再充满低气压。

        谢方尧心有余悸不敢矫情，他顾不得难受小心翼翼地探问：“你不生气了？”

        菲尼克顿了顿，有些懊恼地扭过头：“抱歉，我控制不住情绪。”

        “没关系。”谢方尧干巴巴地应了句，还没等他挤出个假笑，咕噜噜——肚子不合时宜地打起鼓来。

        菲尼克恍然想起，谢方尧还没吃东西就被拉回来□□了。他赶忙安抚：“你等一等，我帮你把吃的。”

        谢方尧规规矩矩地道谢，哀叹自己的营地体验卡就这么作废了。

        菲尼克效率神速，很快把早餐放在他面前。谢方尧维持着被龙圈控的状态，食不知味地吃饭。

        菲尼克端着爪子眼神充满慈爱的看着他进食，被注视的谢方尧觉得自己可能连员工都不如，就是只宠物。

        他如同嚼蜡地吃完了东西，菲尼克爪子一点，碗碟就凭空消失了，他继续用尾巴弯成蚊香圈着谢方尧，重新开口：“你真的没什么要问的？”

        问什么呀大哥！我就一条命没法删档重来！

        谢方尧不安地在龙尾中间挪动，靠着他那面的鳞片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清浅的暖意让菲尼克惬意地眯起眼，当下决定对谢方尧再宽容一点。

        “利昂·格林，不想问了吗？”

        经过提醒谢方尧才想起来这号人物，不过他已经不关心这个差点要他命的问题了。

        利昂·格林，爱谁谁！

        看他一脸释然无欲无求，菲尼克反而焦躁起来，主动开口：“利昂·格林确实是大法师，我不是故意隐瞒他的身份，你信我吗？”

        谢方尧犹豫了一秒，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扎在他身上的目光锐利起来，这时候改口就显得假惺惺了。谢方尧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我动摇过，但我没打算藏着掖着。”因为根本藏不住。

        “我想晚上回来问你的。”（大概）

        “咱们有约定，我做不出毁约的行径。”他要是有那本事，今天在这儿感受异世界魅力的就该是他学长而不是他。

        “我也相信，你会遵守约定。”

        谢方尧的每一句话都在菲尼克心里定下楔子，围绕在龙周围的气场变得更祥和了，只是圈着他的尾巴也变得更紧了。

        作为回应，菲尼克慢慢解释：“利昂·格林确实精通空间魔法，但别忘了，他也是位国王，你觉得他会轻易帮助毫不相干的人吗？”

        “………………”无名小卒谢方尧失语中。

        “我不是故意瞒你，而是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用。利昂·格林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你拿不出同等的交换条件，他是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的。”

        谢方尧捂住脸，越发想抽打在营地里的自己，但凡他多动动脑子，都不用回来受苦！

        “以后遇到同样的事，你要先回来问我。”菲尼克咧嘴强调，“我不希望这种小事影响我们之间的信任。”

        谢方尧仰起脸重新做人：“你放心，下次我一定第一时间汇报！”

        汇报吗……菲尼克不太喜欢这个公式化的字眼，少了一丝人情味。不过今天就先放他一马，来日方长。

        信任危机解除，菲尼克的情绪空前高涨，他有个大胆的想法：或许他以后可以多跟谢方尧吵吵架，重归于好的感觉真不错。他大度地问：“还想回营地吗？”

        谢方尧回味了下穿梭空间的酸爽感，果断摇了摇头：“我还是老老实实念书吧。”

        “那你想要什么补偿吗？”

        还有这种好事？谢方尧不敢接受菲尼克的好意，他可还记得刚才的教训，骨头轻的下场他把握不住。

        “想不到吗？”菲尼克没听到他的回答，扬起尾巴尖推了推他的脊背以示鼓励，“什么都可以，哪怕你想离开营地观光，我也能办到。”

        说得好听，我真开口你又要给我颜色看。谢方尧心底翻了个白眼，默默抠着手指不发话。

        菲尼克铁了心要他提条件，用尾巴拱、用爪子蹭。谢方尧不堪其扰，放声喊话：“我能打理酒馆吗？”

        “啪——”黑龙的和蔼可亲像个气球倏地炸成了碎片，冷意骤降裹挟住谢方尧，白色品质的布制套装根本没有御寒效果，他瑟缩成一团装乌龟，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

        “是你让我说的……”

        他的小声抱怨落入菲尼克的耳朵，听起来有些刺耳。黑龙仰头深呼吸，热气在山洞顶端喷出一朵朵白色的蘑菇云。

        过去许久，谢方尧幻听般得到了菲尼克的答复。

        “让我……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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