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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天


  
夜半,彤云密布。
两人出现在一艘阔大的民船上。
李明霖内穿沉香色直缀,外罩皮裘,手拿折扇;蒋一枚内穿一件嫩绿绸缎凤尾裙,外披着一件白色麂裘大衣。
观望四周,明显刚刚下过一场雪,江风也带着凛冽之意,不断地吹打着人的脸面。这艘民船显然是因为风雪阻路,所以停驻在江心之中,旁边几步远处,还停靠着另一艘民船。
忽然,船舱中一个窗口挑起了灯,两人慢慢移步过去,听到里面有男子簌簌落泪的哽咽之声。
一女子显见得是在安慰他:“妾与郎君情好,已及二载,千辛万苦,历尽艰难,得有今日。今将渡江,方图百年欢笑,如何反起悲伤?”
男子道:“老父拘于礼法,素性方严,恐添嗔怒,必加黜逐。你我夫妇之欢难保,父子之伦又绝,日间蒙新安孙友邀饮,为我筹及此事,寸心如割。”
女子惊道:“孙友者何人?计如果善,何不可从?”
男子道:“孙友名富,新安盐商,夜间闻子清歌,因而问及。渠欲以千金聘汝,我得千金,可见吾父母;而恩卿亦得所矣。但情不能舍,是以悲泣。”
听了男子的话,蒋一枚和李明霖原本就在冷风中有些瑟缩,此时更觉身上冰冷。
蒋一枚道:“《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明天一早她就要将自己积攒的价值万金的珠宝器物全都投掷在江里了,每次看到这里我都一万个不忍心。”
“这李甲就是一中等人家的普通公子,本是个在京坐监的书生,偶然与同乡柳遇春同游教坊司院内遇到了杜十娘,便将全副家当都使用尽了,如今带着杜十娘回老家浙江绍兴,必然是没有脸面见他那拘泥的父亲,如今又受了孙富的挑唆,自然生了悔意,才引得那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跳河自杀。”李明霖分析道。
“你说的自然也有些道理,可是你这是站在李甲的立场分析的,这杜十娘何等人物,她多年来在那教坊司不知历过了多少公司王孙,有多少人为她破家荡产,她心高气傲,如今见了李甲,自以为他是个忠厚志诚的,后半生就想倚靠于他,不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李甲被人一挑唆就变了心,她是恨他薄情寡义,恨他胆小如鼠,恨他反复无常,这一恨上他,却对人生彻底绝望了,所以明天才会上演一出千古好戏。”
“那可怎生是好?杜十娘自幼沦落烟花柳巷本已是可怜至极,从古至今,烟花女子的社会地位是最低的,她纵有沉鱼落雁之貌,无暇美玉之资,可惜零落红尘碾做泥,难有好收场。”蒋一枚思索道。
“这个也好办,”李明霖对着她低语了片刻,蒋一枚点点头。
片刻之后,只听杜十娘在里面说:“明日快快应承了他,不可错过机会。但千金重事,须得兑足交付郎君之手,妾始过舟,勿为贾竖子所欺。”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窗弦上有的敲击之声,她问道:“是何人在此敲窗?”
李明霖答道:“敢问是李兄和十娘在舱中叙话吗?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同行之人,柳遇春的朋友。”
李甲闻听此言,忙答道:“是李甲偕同十娘在此,请移步过来。”
李明霖和蒋一枚两个进了船舱,船舱本来就不太宽阔,容纳两个还可以,四个人就显得非常局促了。
蒋一枚一打眼看那杜十娘,灯光之下,那十娘浑身雅艳,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脸如莲萼,唇似樱桃,果真是国色天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她心道:“有如此美艳之色,难怪那李甲为她荡尽身家,旁船的孙富又愿意千金买娇娘,真真是千古绝色,我见犹怜。”
再看那李明霖一时也有些看得傻了,蒋一枚拍拍他的肩头:“郎君,如今见了十娘,也算是见到曹植笔下的洛神了吧?”
李明霖方醒过神来,向船舱中的两位施礼问好。
蒋一枚主动过去与杜十娘攀谈,然后取过衣服搭子上的皮衣来给她穿上:“十娘,我与你一见如故,这里面有些浅窄,咱们让给他们两个,咱们到船甲板上去。”
那杜十娘本来就觉得心内憋屈,如今船舱里人多越发喘不过气,见她想邀,便顺水推舟:“好,咱们到外面去。”
外面的雪早已停了,风也渐歇,两人看向远处白茫茫的河面,心内皆是一片茫然。
蒋一枚看向她的脸孔:“十娘,柳兄本也不是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为了替你赎身他到处借贷,凑足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说不艰难,那是假话。他之所以鼎力相助,是感动于你和李甲之间的真情,指望你和李甲能够情比金坚,相守到老的。”
杜十娘闻听此言,泪如雨下:“我一直以来视李甲为忠厚之辈,以为他必不负我,没有想到,经历几多磨难,本来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他却要将我千金卖与那盐商孙富。”
她的目光好似一把利剑,当空劈向几步之遥的那艘民船。那孙富此刻正在船舱里做着千金买娇娘的美梦,哪里会感受到她充满仇恨的目光呢?
“其实,我对你的事情所知甚多,今日又偶然听到了你和李甲的对话,觉得有些话必须要对你说,否则像你这样刚烈的女子,恐怕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蒋一枚轻声说道。
杜十娘闻此言猛地一怔,她那双妙目不可置信地看着蒋一枚:“我杜十娘活了这一十九年,经历公子无数,可是人人都是垂涎我的美貌,贪享我的才情,还不曾有人了解我的秉性。你方才之言,才是知我者。”
“我知道你虽在烟花柳巷,但内心里冰清玉洁,于尘俗不染,你这些年疲累至极,想要找一个可靠之人,过凡俗的生活。可是你知道吗?但凡是人就没有完美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和不足
李甲这个人的确是忠厚老实,可是他之所以有这样的秉性,多半是因为他父亲管教甚严,所以他自幼从内心深处是非常惧怕他的父亲的。
况且,他本是去京城读书待考,却无心读书,未取得半点功名,没有职位,也就没有日常的进项,如今他只带了一个女子回家,你说他如何敢面对他的严父?”蒋一枚剥茧抽丝地给她讲解。
杜十娘刚刚已经从李甲口中听说了他的顾虑,但心中不以为意,相反还鄙薄他如此行事胆怯,现在听了外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解说,不觉也明白李甲确实有极大的苦衷。
蒋一枚见她眉间怒色渐消,又道:“李甲的弱点还有一个就是行事不过果断,最是没有主意之人,所以此人难成大事。不过,十娘你所求的不过是个一心人,也不是想要将终身托付给有权势有功业之人,所以此方面倒是可以略去。
不过,他的这个弱点就导致了他容易被他人的言语蛊惑,那盐商孙富觊觎你的美貌,想要用千金来买你,李甲是一个身无分文,而又负债累累,全无进项,家有雷霆之怒在那里候着的一个普通人,如果说他能够不被诱惑,我想那绝对不可能。这个世界上很难找到那样一个人。所以你不必苛求于他,他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待到他反省过来,必定会后悔不及。”
“真的吗?你说李甲会后悔,他只是一时受了诱惑?”杜十娘的心思有些动摇了。
蒋一枚趁热打铁道:“谁说不是呢。而且这件事情我觉得你也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你从出生便拥有非凡的容貌,得天地荣宠,不管你在教坊司中过得是否愉快,毕竟是呼风唤雨,穿金戴银,享受尽了荣华富贵。
你可知道这普通老百姓的苦处?普通之人,平凡之资,辛苦一生也攒不下你在教坊司几个月所得,他们大多为了生存一生奔波,所以钱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大事儿。
你若是有些积蓄,不如趁早拿些出来,告诉李甲,使他不必为自己欠下的债务烦恼,也不必为花光了家里给的资费而惧怕严父的责罚咒骂,这样你若想与他相守,倒也还有些希望。”
“你是说,我做错了?不该隐瞒自己的积蓄?”杜十娘有些疑惑。
蒋一枚看着她单纯的样子,心中好生怜惜:“十娘,银钱这个事情是非常重要的,你不必全都告诉李甲,但至少让他知道你们过日子不用愁,他也就后顾无忧,可以放手一搏了。否则,以他的个性,你想他能不见乡情怯吗?”
杜十娘本来已经计划好了,明天待李甲收下了孙富的千两黄金,自己也算对得起他在自己身上的花费了,然后就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翠羽明珰,瑶簪宝珥,玉箫金管,紫金玩器,盈把月明之珠,祖母绿,猫儿眼等等无价之宝全部掷入江中,然后在两个猥琐的男人惊诧的目光中投江自尽,让李甲遗恨终身,让孙富痛悔一生。
可是听了蒋一枚这一席话,她那方才在船舱中匆匆搭建起来的复仇的宏伟建筑正在垮塌。
她清楚地听到了心中那建筑砖石剥落之声,房梁催折之音,过了不久,哐当一声巨响,整个建筑倾覆在地,尘土飞扬……
片刻之后,李明霖从船舱里面出来,后面跟着满脸悔意的李甲。
李甲走到杜十娘身边,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脸上满是泪痕,他跪下来握住杜十娘的手说:“我李甲方才险些负了十娘,我是个孱头、懦夫、没用的家伙,十娘,你看在两年以来咱们两个的情谊上,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杜十娘不觉悲从中来,抱住他大哭起来。
蒋一枚拉过李明霖问道:“你是如何劝说他的?可曾告诉他杜十娘的财宝无数之类的话?”
李明霖看看那对抱头痛哭的年轻人,摇摇头道:“我岂能以利益之心诱惑他,他这个人虽然平日里是个老实人,但利益关头,也难免蛇鼠两端。
我只是告诉他柳遇春之所以能够为他奔走借贷,乃是看中了杜十娘对他的情真意切,如果此刻他将杜十娘卖给了孙富,杜十娘这种宁折不弯的女子岂是他能够随意安排的,想买就买,想卖就卖,如果一时想不开投了江,闹出人命来,他还有什么颜面去见柳遇春?更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他现在所害怕的无非是严父不容,但是历来父子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结,再严厉的父亲也不可能要了儿子的命,我让他放弃脸面,苦求父亲,同时以后读书用些心思,既然已经得到了千古绝色,还有什么其他可求?就一心用功在课业上,也好有些前途和进项,如此老父必然可以消掉怒气了。”
蒋一枚点点头:“如此甚好!”
李明霖笑道:“反正咱们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这条船,就等到明天晨起,看看孙富被李甲告知不可时,那张贪婪、猥琐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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