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天

　　
清晨，阳光斜射。
两人出现在一个群山环绕的山谷里。
李明霖身穿马甲、浅蓝色衬衫和深色西装裤子。
蒋一枚穿一身纯白的长袖套装裙，戴着米色礼帽。
环顾四周，远处藏青色的山峦连绵起伏，重重叠叠的茂密树林掩映着山谷；近处，一条湍急的河流附近的山坡上，竖立着一个带有十字架的白色墓碑，它在高过膝盖的灰黄色野草之中显得那样醒目。
忽然，一个金发过肩，形象不羁的健硕男子悲哀地走了过来，他身穿棕色套头衫，紧腿裤子，在墓碑前半跪半坐，捂着脸无声地抽泣起来。
他用手整理着散落的碎发，哭得不可抑止。
这时，从侧面走过来一个娴雅的女子，白色衬衫，棕色长裙，深棕色的长发披在肩上，被初升的阳光镀上了金色。
她满怀同情和痛苦地看着那个男子，慢慢向他走过去，男子用左手捂着额头，右手伸出去想要制止她进一步的动作。
蒋一枚的脑中忽然回想起美国西部大草原里那深沉恢弘的音乐，悠扬而又舒展的旋律，一个女子与三兄弟有情感纠葛的悲剧《秋日传奇》。
她来不及多想，变身成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少女，跑了过去。
“崔斯汀，我来了。”在那个娴雅女子伸出手去揽住崔斯汀的头的瞬间，她抢先将崔斯汀搂在自己的怀里。
那娴雅女子惊讶而又尴尬地立在那里，风轻轻地吹起她的波浪卷发。
“哦，我的上帝。”崔斯汀揉着眼睛，悲伤的情绪难以平复。
“伊莎贝尔，”那娴雅女子搓着手，有些不安地对少女说：“你来了。”
伊莎贝尔抚摸着崔斯汀的头，看向女子：“苏珊，你的山莫死了，大家都很悲伤，可是崔斯汀他是我的。”
苏珊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她定了定心神，说道：“伊莎贝尔，山莫的死与崔斯汀无关，我只是担心他太过自责，想要告诉他不是他的问题，是可恶的战争夺去了山莫。”
崔斯汀听了这话，一把搂住了眼前的伊莎贝尔，哭泣道：“哦，我没能救他，我救不了他。”
伊莎贝尔紧紧搂着他，任凭他用力的将悲伤倾泻在这一刻，苏珊看着他们两个，眼中晶莹欲滴，嘴唇颤抖了几下，转身离开了。
片刻之后，在伊莎贝尔的安抚下崔斯汀平静下来，他起身离开了墓地。
李明霖跑过来，向伊莎贝尔伸出了大拇指：“反应神速!”
伊莎贝尔舒了一口气：“啊，好悬啊，这上来就是一个亲吻，还好被我给插了一杠子，苏珊现在心里肯定很不爽。”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会儿苏珊和崔斯汀会约着去骑马，两人在兄弟三人去前线之前就有暧昧，晚上吃了饭之后还会有一次亲吻。咱们现在还得忙活阻止那一次。”李明霖说道。
“不能让他们感情得到发展，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这是一个史诗般氛围的悲剧。”伊莎贝尔想了想，对李明霖说了几句话。
午饭过后，苏珊来找崔斯汀：“崔斯汀，以前你总是那么善于驯服野马，一会儿咱们去牧场骑马吧。”
崔斯汀看着她的眼睛，脸上流露出忧伤和期待，他刚要回答，一个活泼的身影跑过来拉住了他的手：“崔斯汀，我好不容易将你盼回来了，今天你得信守以前的诺言，教我骑马。”
崔斯汀遗憾地看向苏珊，然后对着伊萨贝尔灿然一笑：“好，我的半鼠半鹰的小姑娘。”
苏珊耸了耸肩膀，无奈地看着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出了房门，走进了无边无垠的大草原。
这时，伊萨贝尔的父亲，一个印第安人走了过来：“苏珊，可以和你谈谈吗？”
苏珊礼貌地请他坐下。
印第安人说：“你不属于这里，苏珊。”
苏珊眉头微微一动，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笃定的男人。
“是的，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来到了这里，给这里原本平静的生活带来了什么。你是山莫的未婚妻，可是却爱上了他的二哥崔斯汀，他大哥艾弗瑞也喜欢你。所以你看，你并不想破坏这个家庭的和谐，可是却像岩石中的冰水，慢慢地造成了岩石的碎裂。”印第安人有着深入骨髓的眼神。
“山莫是在战场上被敌人的子弹打中了，他的死不是我和崔斯汀的责任。”苏珊有些慌乱地想要抓住点儿什么。
“是的，可是你有没有勇气承认你其实在内心深处是希望他死去的？因为你不可抗拒地爱上了崔斯汀。山莫是死于你内心的纠结和渴望。”印第安人一击即中。
苏珊的眼神落寞了下去，她不敢深想，更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孩子，我们印第安人有预知命运的法术，我能看到你的未来，你会死在这件事情上，风华正茂之时，容颜美丽的女子葬身自己的枪口之下，这是未来你的命运中的一幅图画。”印第安人眼睛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了多年之后的场景。
对面的女子眼神中有着惊讶、恐惧、遗憾、痛苦，却也还有一丝希望和向往。她顺着印第安人的眼神，却看到了崔斯汀与伊莎贝尔在山谷中骑马的欢快身影，他们的身影在深绿色丛林的背景下只是一个个的小黑点，但是在她看起来却那样突出。
“你是为了伊莎贝尔才跟我说这番话的，对吗？”苏珊不想放弃最后的希望。
印第安人悲悯地看着她：“崔斯汀是个无拘无束的人，他不会守在你身边，更不会只爱你一个人，只有伊莎贝尔的坚定执着和无所畏惧能够承接他这样的男人。而你，虽然美丽，有教养，有气质，可是爱你的人太多，你自己也缺乏安全感，你给不了崔斯汀一个安稳的家。最后，崔斯汀的选择就是伊莎贝尔，而你如果留在这里，会嫁给艾弗瑞。”
苏珊摇摇头：“我不信，崔斯汀是爱我的。”
“他的爱与你的爱不同，也与其他人的爱不同，他爱的是自己，他的爱可以转移。而艾弗瑞是个再好不过的丈夫，但是你却爱不上他，导致你们两个都很痛苦。所以，离开这里，逃离这里爱的魔咒，回到你的城市之中去，忘了崔斯汀，你会得到幸福，会活到老。”印第安人说道。
苏珊陷入了沉思之中。
当她抬起头时，印第安人已经离开了。
晚饭时分，屋里的光线很暗，桌上摆着丰富的菜品，点燃了几根昏黄的蜡烛。威廉上校坐在主位，崔斯汀和艾弗瑞坐在一侧，另一侧坐着苏珊和伊莎贝尔。
几个人都在默默地吃着，艾弗瑞看看伊莎贝尔说道：“今天下午骑马玩儿的很开心吧？”
伊莎贝尔抬头一笑，看看崔斯汀：“是的，好不容易崔斯汀回来了，我可不能再失去他了。”
苏珊有点儿没什么胃口，她看看对面的两个男人，又看看伊莎贝尔，有些心烦意乱。
伊莎贝尔对她说：“苏珊，我13岁的时候就告诉过你，将来我要嫁的人是崔斯汀，这个我永远都不会改变。”
崔斯汀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巴说：“我的小姑娘，你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这就是你骑完马之后一直跟着我的原因？”
伊莎贝尔点点头：“对啊，如果我不时刻提醒你我是你的未来的妻子，恐怕你那无所谓的性子，会忘记了有我始终在等你。”
崔斯汀笑了笑，他看看苏珊，后者已经放下刀叉，起身道了声“sorry”，向外走去。
艾弗瑞见状，有些失魂落魄地起身跟了出去。
崔斯汀回身想要说些什么，伊莎贝尔马上给他夹了一块酒酿牛肉：“崔斯汀，你尝尝这个。今天你要在饭后，陪着我去散步，不许陪别人。”
崔斯汀将牛肉放入口中，咽下去后说：“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现在变得这么缠人，好，今天只陪你。”
艾弗瑞在屋外的大树下看到了苏珊，她正在望着远处山谷中的漫天霞光。
“苏珊，你怎么啦？晚饭吃得那样少？”艾弗瑞关心地问。
“哦，艾弗瑞，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苏珊好似下了决心似的喃喃地说道。
这个儒雅敦厚的男子吃了一惊：“可是苏珊，我……”
他想要说出表白的话来，苏珊回转头眼中含着悲戚：“不要说了，你已经告诉过我，不要再说第二次。我留在这里只会让你痛苦，你不该留我，也留不住我的。”
艾弗瑞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我以为我会给你带来幸福，我们可以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那只是一厢情愿，”苏珊同情地看着他：“伊莎贝尔的父亲说得对，我是在飞蛾扑火，最后带给自己和别人的都是悲剧。”
艾弗瑞还想要说什么，这时伊莎贝尔的父亲从旁侧走过来，他拍拍艾弗瑞的肩头：“艾弗瑞，你得放她走，她不属于这里，留在这里她会夭折的。”
艾弗瑞的眼中充满了痛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看到了她的未来，”印第安人加重了语气，“你不想看到她年纪轻轻就送了命吧？你若真爱她，就放她走，她会走出一条活路来。”
天空的霞光渐渐被黑暗吞噬，艾弗瑞和苏珊默默伫立在大树下几乎成为了剪影。
而崔斯汀和伊莎贝尔已经散完步回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很谈得来。
“爸爸，”伊莎贝尔在月光中看到了印第安人的身影。
崔斯汀将伊莎贝尔交给她的父亲：“请原谅，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去上楼休息了，这一天下来真有些疲累了。”
看着崔斯汀洒脱不羁的身影，伊莎贝尔和印第安人相视一笑，完成了角色转换。
蒋一枚道：“咱们也只能管到这里了，希望他们两个别再藕断丝连。”
李明霖问：“你最喜欢他们兄弟中的哪一个？”
“这个吗，我比较保守，我喜欢老大艾弗瑞。”
“哦？看来你这个人倒是宜室宜家类型的，最适合过日子。”李明霖有了新发现。
“哪里，我是为他最后总结出来的一句话感到心痛，他最后对崔斯汀说，我一直都很守规矩，人的规矩，神的规矩。而你却从来不守规矩，可是我爱的人们——父亲，苏珊，甚至是山莫，却爱你甚于爱我。”蒋一枚不无遗憾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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