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血瞳

88  血瞳

到家之后，我快步冲进卫生间，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久违的剧痛，一阵阵的冲击我的心脏，我瘫软在地上，痛苦的发不出声音，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心里一苦，控制了这么多年，还是爆发了。

我用颤抖的手，吃力的摸出手机，给秦虹发微信，“来我家，快！”

信息没等发出去，我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昏迷了几个小时后，傍晚时分，我醒过来了。

身上胸前的白衬衫被血染了一大片，现在变成了红褐色，面目狰狞，卫生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透着一股凄凉。

身上依然很疼，但是最疼的一阵暂时已经过去了，我看了看表，估算了一下时间，我大概昏迷了不到六个小时。下一次的发作，应该是晚上十点左右，还有时间！

我强撑着，扶着马桶吃力的坐起来，轻轻地靠到墙上。

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脸上滑落，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我一边喘息，一边静心，先努力平静下来，然后调运真气，开始疗伤。

真气小心翼翼的进入心经，稍微一碰触那股寒气，我的心就疼的哆嗦。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强忍着继续。

冷汗很快变成了热汗，汗水流进了我的眼睛里，嘴里，刺激的我睁不开眼，嘴里也一阵酸涩。时间仿佛变得很慢很慢，之前眨眼间流逝的几分钟时光，到了现在，却变得无比漫长。

我没办法，想活着，就得咬牙坚持。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身上的痛慢慢减轻了些，也有些力气了。

我深吸一口气，抓着洗漱台用尽全力，慢慢的站了起来，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只要能站起来，我就能活下去了。

我觉得头晕目眩，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喘息了很久，接着我转过身来，打开水龙头，一手扶着墙，一手撩水洗脸。水龙头被我开到了最大，很快，洗漱池里的水过半了。

我一头扎进了水里。

随着一阵清凉，一股水气被我导进眼睛内，接着融入神光，以神光将其导入心经。与此同时，我开始从丹田内调集大量的真气巡行经络，将体内的寒气最大限度的逼出体外。

以我的内气修为，平时在水里可以闭气两分钟左右。

但是这一次，我闭气了整整五分钟。

这五分钟，我的手心和脚心都是冰冷的，大量的寒气从劳宫穴和涌泉穴涌出，身子不住的颤抖，我喉咙里发出了一阵野兽般的低吼声。

终于，五分钟到了。

我从水中出来，喘息了很久，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头一看镜子，一下子怔住了。

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左眼的瞳孔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血瞳......”我心一沉，苦涩的一笑，默默的低下了头。

人们常用万念俱灰来形容一个人的低落，如果人真的有一万念的话，那么那一刻的我，应该是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念了，唯一剩下的一念，就是林晓了。

“林晓......”我闭上眼睛，泪如雨下。

确切的说，右眼是泪，左眼是血。

正在我流泪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敲门，敲的很急。

我一愣，猛地睁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用问，我也知道是谁来了。

“吴锦！你开门！”林晓冷冷的说。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要是让小姑奶奶看到我这幅模样，那秘密还能瞒得住么？如果秘密瞒不住了，她不得伤心死？

砰砰砰！

林晓开始砸门了，“你开门！我知道你在家里！我看到你的车了！你开门！”

我以最快的速度脱下身上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藏好，接着快步走进卧室，来不及穿衣服了，我就拿了一套睡衣换上。

衣服好说，可是眼睛怎么办？这样见她，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晓开始踹门了，咣咣咣的踹，边踹边吼，“吴锦！你给我出来！出来！你再躲着我，我就把你这破门给你拆了！”

她哭了。

我无奈之下，四下看了看，突然有主意了。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太阳镜戴上，接着硬着头皮来到外面。

屋里戴太阳镜，欲盖弥彰，可没别的办法，只能这样了。我这太阳镜还是她两年前送我的，暴龙的定制款，后来我上网一查，两万多。我现在只能请爷爷保佑了，镜片偏红褐色，应该能遮住我的血瞳。

来到门口，她正踹门，边踹边哭，“你说话不算数！你这个骗子！你开门，你开门啊！”

我深吸一口气，清清嗓子，拿出一副冷冰冰的语气，问她，“你还来干嘛？”

“你给我开门！”

“我不想见你，你回去吧！”

“你开门！”

“我说了，我不想见你！”“我让你开门！”林晓怒吼。

我终究是没能狠心到底，只好打开了门。

林晓二话不说，冲进来抡起来给了我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我的太阳镜被打飞了。

我下意识的赶紧捂住左眼，扭过头去。

“你看着我！”林晓冷冷的说。

我扭过头来，捂着左眼，故作平静的看着她。

“两只眼睛看着我！”她怒吼。

我摇头，“不！”

她冲上来要拨我的手。

我捂着眼睛敏捷的闪开，往后退了一步，“林晓！你别这样！”

“让我看看，眼睛怎么了？”她不依不饶。

“没事，我刚才洗澡，洗发液把眼睛刺激到了！”她抓住的手，冷冷的命令我，“松开！”“真的没事！”“松开！”她急了。

我纠结的看着她，“你干嘛呀？”

她满眼泪水，冷冷一笑，“我让你松开！”

我眼圈红了，眼泪夺眶而出。

右眼是泪水，左眼是血。

看到有鲜血从我指缝间淌出，林晓大吃一惊，“怎么会流血？你眼睛到底怎么了？让我看看！”我摇头。

“让我看看！”她哭着冲我喊。

最终，我的手还是被她拉开了。

她看到了我的眼睛，看到鲜血涌出我的眼角，她懵了，捂着嘴默默的后退到墙角，肩膀颤抖着，眼神里满是惊恐。

我苦涩的一笑，“看到了？满意了？”

她捂着嘴，哭的说不出话来。

我擦擦脸上的泪和血，走过去把门关上了。

她从后面抱住我，“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轻轻掰开她的手，转过来抱住她，安慰她，“没事，你刚才打我的时候，指甲划到我眼睛了，养两天就好了......”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伤心的看着我，“你到底为顾君儿做了什么？”

我微微一笑，“不是说了么，我只是生孩子得晚几年，没别的事......”

“到现在了，你还瞒我？吴锦，你到底爱没爱过我？”

我心里一阵刺痛，无奈的看着她，“我不爱你？那我瞒你干什么？”

“你告诉我！你到底为她做了什么？”林晓快疯了。

我知道，瞒不住了。

沉默良久之后，我抬起头看着她，“她从小心脏就不好，活不过十九岁，我......”

“你什么？”她紧张的看着我。

“我为她续了命。”

“然后呢？”

我苦涩的一笑，实在不忍心把后面的话告诉她。

“你说啊！”林晓很激动。

“我为她延寿四十五年”，我犹豫了一下，“用的，是我自己的寿命......”

林晓脚一软，一下子瘫在了怀里。

我赶紧抱住她，“林晓！”

“四十五年......”她失神的看着我，“你......你有多少命......给她四十五年？她活下来了，那你呢？”

“我原本有九十年的寿”，我故作平静的一笑，“给她延寿之后，我就只能活到四十五岁了。”

“那我怎么办？”她颤声问我，“我们孩子怎么办啊？”我没说话，抱起她走进卧室，把她放到床上，接着关上门，拉上了窗帘。

林晓的心都碎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抱着自己的双膝，一个劲的流泪。

我从床下拿出密码箱放到床上，接着略一凝神，往手心吹了口气，在她眼睛上轻轻一抹。接着我打开密码箱，掀起红布，一看那块天罡石，我自己愣住了。

那块石头上的红光，已经消失了。

什么情况？难道顾君儿没事了？我心里冷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掐指一算，得了一个贲之明夷卦，顿时明白了。我松了口气，看看林晓，这下红光没了，给她看石头也没意义了。无奈之下，我只好又把箱子收起来了。

林晓只顾着伤心了，根本也没多想别的。

我在她身边坐下，把她揽进怀里，“别哭了，好不好？”

她抱住我，哭的更伤心了。

“哭能解决问题么？”我逗她，“你放心，我还有希望的。”

她抬起头，伤心的看着我的左眼，“你这眼睛，就是因为她？”

“是因为她，也是因为你”，我无奈的说。

她一怔，“你什么意思？我才认识你两年......”

我心想算了，既然已经说了，干脆把能说的都告诉她吧。

这个故事，得从我爷爷去世之后说起了。

爷爷被雷劈死之后，我一个人住在老宅子里，除了上学，练武，其余的时间都用来研究爷爷教我的秘术了。我们吴的老祖是一位道士，叫吴禹，号六合真人，是终南山紫霞功六合门的创派祖师，曾经做过唐太宗李世民的座上客，与隋唐时代的风水大师李淳风是挚交好友。李世民征战天下的时候，我老祖数次使用道术帮他反败为胜，化险为夷。后来李世民与李建成和李元吉为了争夺皇位，明争暗斗，李建成曾经召李世民赴宴，在酒中下了剧毒，李世民喝酒之后，几乎丧命，幸亏我老祖给他服下了丹药，他这才化险为夷。

玄武门之变的前夜，我老祖给秦王留下一封密信，然后就离开了。那密信的内容是什么我爷爷没说，但是李世民当了皇帝之后，即命人将一道圣旨送到了昆仑山紫霞宫，敕封我老祖为太极真人，赐国师印，加辅国武宣公。我老祖接了圣旨，却没接国师印，当天晚上就离开紫霞宫，从此隐姓埋名，大隐于市了。

爷爷告诉我，老祖之所以要躲李世民，是因为李世民想长生，而昆仑紫霞宫掌握着逆天改命的天机秘术，不但可以为人续命，甚至还能起死回生......

听到这里，林晓愣住了，“你是说......”

我看她一眼，“还要不要听后面的？”

林晓擦擦眼泪，使劲点点头，“嗯，你说！”

我淡淡一笑，深吸一口气，“好，那就别打断我，好好听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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