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世林

看叙民明白了她的身份，葛云慧倒也并不羞怯，想来她对自己的身份是极坦然的，反倒是叫她装作女学生更叫她难为情。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白世林在前头叫他们两个快些跟上，世林道：“你们走的这样慢，在讲什么体己话。”

        南稚与凌霄听了这话，都微微皱眉，虽然她们两个对于普通的玩笑话也并不见怪，但叙民与葛云慧并不熟悉，用“体己话”来打趣女孩子，恐怕不妥。

        凌霄心里更是不愿意白世林打趣叙民的，她下意识地已经把叙民当做自己的私有品，被旁人这样打趣叙民和别的女子，凌霄心里像是针扎了一样，真是老大的不自在。

        再看那葛云慧，只见她笑吟吟的，不生气也不羞涩，这样一来，凌霄更是觉得她故意和叙民亲近，因而莫名对她有了七分的敌意。

        凌霄心里有着气，虽不便发作，但脸上不由自主显示出不好的颜色来。南稚道：“凌霄，你是有些不舒服吗？怎么脸色不好。”

        凌霄被南稚这话一提醒，忙缓和了神色道：“许是这样走的有些累了，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南稚听她如此说，也不再追问。

        凌霄心想，现在时兴自由恋爱，假使叙民喜欢葛云慧，那他们也并不妨害别人什么的。自己在这里吃味，倒显得小家子气，别人看出来是一个问题，另外一个问题便是让叙民猖狂。

        叙民若是真的没有那样喜欢自己，自己也不缺胳膊少腿的，而且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家，难道还怕嫁不出去吗？

        只这一刻钟，凌霄便胡思乱想了这许多。

        叙民早赶上来伸手去拍白世林的胳膊，他道：“我不过新认识了葛小姐，多问几句话，怎么你这也要管？世林，这可不是你花花公子的风格。”

        白世林笑道：“你和葛小姐交朋友，我倒不反对，只是你说我是花花公子，我不能承认，不信我们把各自的女友名字说出来，叫三位女士数一数，看到底谁是花花公子。”

        叙民知道白世林在男女朋友的关系上最是满不在乎的，他要是开口讲起这些，少不得自己面子上要过不去，且不说南稚是自己的妹妹，听他的这些花边新闻非常不妥，即便南稚不在，凌霄也不能听的。

        情侣之间的细微情绪变化双方都很容易感知的，叙民看着凌霄脸色已然不好，此时又听白世林这样开玩笑，额头上不觉微发冷汗了，他笑着道：“你看你，我白说你几句，你便十分计较。要我说，我们不过是平头百姓，花花公子四个字，只怕那六省联军陈大帅家的公子，那才算得上花花公子。”

        白世林点头道：“这是没错，陈少帅称得上是花花公子，你我二人最多算得上花，这便是了。”

        叙民看他总把自己算作是花心的一类，谈来谈去越是在几位女士面前洗不清，索性转换了话题道：“现在天还有点热，这网球场还没有什么人，咱们要不要先去小馆子里喝一杯果子露去？”

        未待白世林回答，南稚先制止道：“二哥，难道我们是来公园看人的吗？打球便打球，何必非要等人多了再打。要喝果子露在家里喝也一样，怎么非要巴巴跑到公园来喝，我真是越发不明白你了。”

        叙民道：“嗐，我这不是怕你们女士怕热，倒是招了一堆嫌。”

        南稚道：“大可不必，男女平等，我也不能白说的，你们不怕热，我和凌霄自然也不怕热，葛小姐说过不打球，可以随处休息，自然也不会热。”她说着抬眼向凌霄和葛云慧各看了一眼，笑道：“我擅自为二位做主，还请不要见怪呀。”

        凌霄忙堆起笑容以示并不介意，南稚又用眼光询问葛云慧，葛云慧也微笑表示同意她的意见。

        叙民耸了耸肩，表示出甘拜下风的样子。

        白世林则取出一只网球拍提给凌霄，凌霄并未想到自己会首先拿到拍子的，要是论尊贵，那自然是南稚尊贵，要是论熟识程度，显然是叙民和他最熟识的，只是人家递了拍子来，自己也不能不接，想到这里，凌霄便微笑点头表示感谢，但拍子方拿在手里，她便转身交给南稚，南稚摆手道：“我自己拿。”

        说着伸手她便接过世林递过来的另外一只球拍。

        叙民不等世林来让，早已取走了一只球拍，世林取了最后一只，把包递给葛云慧。

        世林道：“我与凌小姐一组，你兄妹二人一组，可好？”

        南稚笑道：“白先生今天对凌霄这样殷勤，倒是把我这个老朋友都要抛在一边了，我可提取告知你，凌霄的球技确实一般的，你不要输了以后说我们联合起来抬轿子给你坐。”

        白世林看了看凌霄，道：“不妨事，凌小姐看起来是个很聪明的人，即便之前不好，和我一起打，很快就好的。”

        叙民和南稚都被他逗笑了，凌霄更是从未见过这样自夸的人，但看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这样坦然，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又难以驳倒他。

        众人便都依了世林的话，分两边站好。

        第一局是白世林这边发球，白世林奉行女士优先的政策，叫凌霄先发。

        凌霄有些为难地道：“白先生，你要是叫我发球，恐怕我们这一下就要输了。”

        世林道：“没事，即便是输了，也没有关系的，你先发球试看一下吧。”

        凌霄只得接过一只网球来，左手凌空把球抛起，右手挥动球拍，动作看起来没错，但球拍会出去，却在半地里扑了个空，网球跳了一两下便孤零零倒在了地上。

        凌霄大窘，忙把网球捡起来，转身递向白世林道：“你看，我的确不好的，还请你来吧。”

        白世林微笑着接过来，把球一丢，直接丢到叙民那边去。

        叙民在对面喊道：“哎，做什么？难道要把网球改做手球吗？”

        白世林道：“我们输了，你们发。”

        凌霄平时偶尔和小姐们一起打球，发错了球总是可以被原谅的，只是重发即可，这也是有些约定俗称的。如今见世林这样认真，白白丢了一球，甚是可惜。

        叙民很快便发球过来，他打的角度并不刁钻，更像是送球到凌霄跟前。

        凌霄虽然技艺不佳，但对于一般的球倒是接得住的，很快便是几个回合。

        凌霄发现，球只要落在自己这边，白世林便不会赶过来提她接，他宁愿眼睁睁看着输球，也不会越过来。而叙民那边则不同了，南稚虽然惯常打球的，但叙民总也会为她接几个，有时候怕她接不住，反而抢了她的球。

        男子的体力总是胜过女子的，凌霄这边很快便落后许多球。

        看着输了这样许多球，凌霄不禁有些丧气，再看白世林，可是有点气恼的意思都没有，他眼睛看着凌霄，脸上可以说是气定神闲了。

        凌霄因道：“白先生，你也可以过来接球的呀，我们是一起的呢。”

        白世林摇头：“不好。”

        凌霄问道：“那怎样才好？”

        白世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道：“想不想打得过他们？”

        凌霄自然是想，便点头。

        白世林道：“你的力气并不小，每次都提高点技巧，很快就能上手了。如果我替你拦着球，你便一直不好。”

        凌霄道：“那你说，我哪里不对？”

        白世林叫她过来，凌霄略迟疑了一下，但很快站到他身边。

        白世林随意地握住了凌霄的手，下意识地，凌霄想要立刻缩手，但那样子反而像是自己想多了。

        既然无法缩手，便只能默默叫他握着。白世林说了几句要领，但凌霄只顾紧张，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听到了吗？”他好像看到她心思似的，问了一句。

        凌霄不惯撒谎的，点头不是，不点头好像也不是。

        白世林又说了一遍，凌霄这才听了几句进去。

        对面的南稚与叙民见世林两个人唧唧哝哝总是不打球过来，便也散了架势。

        南稚皱眉道：“这个白世林，以前怎么没有觉得他这样贫嘴？今日话这许多。”

        叙民道：“世林嘛，见到漂亮女孩子就贫的很。”

        南稚闻言，转头看像凌霄，她是见惯了凌霄的，虽然知道凌霄是漂亮的，但似乎也不至于如此倾国倾城。

        她因又问到：“他不是有未婚妻的吗？今日他带来的人，我看着倒不像是同学，虽然也不像舞女，但他既然不介绍关系，自然也不是他的未婚妻。”

        叙民道：“你自然不知道她是谁。”

        南稚听他这口气，似是很知道葛云慧的底细，便凑过去要他说。

        叙民知道妹妹的脾气，问问题总是带出更多的的问题，怕说多了反而自己不好下台，索性不给她答复，她的问题没有答案，自己就没有了新的问题，因而只告诉她葛云慧好像是个唱戏的，旁的自己并不知道。

        凌霄刚准备从白世林身边走开些。只见叙民两个已经走到球网这边来。

        叙民道：“打的输了不好好捡球，你们两个倒是说什么呢？”

        白世林不等凌霄解释，挥了挥手里的球拍，道：“凌小姐说我输得太多了，叫我请她吃蟹黄活虾和桂花栗子羹。”

        凌霄被白世林的话说的莫名其妙，且不说她完全没有提过这些，只说这蟹黄活虾和桂花栗子羹，现在也并不到吃的时候呀。

        凌霄正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眼巴巴望了望叙民，希望他能明白这不是她的意思。

        这是葛云慧也走上来，原来葛云慧以为他们不打了，便要把球拍收起来。白世林道：“那好吧，我今天教凌小姐的这几招，凌小姐可以下次再施展，要是不会，我愿意再讲一遍给你。”

        凌霄听他说话不交代前言后语，只是想到什么变说什么，也不管旁人是否听得懂，因为也不和他理论，只微微一笑，意思是我明白了。

        五个人原是来打球的，但今日倒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世林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道：“难得我出门带了钱，我请各位去门口的小馆子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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