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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重担


孟庭芳最近有点焦头烂额。

        家里有个不省心的神兽,主意正得很,早出晚归比当爹的还忙。

        书馆事多人杂,账本难看,快逼死了风花雪月的文人。

        县太爷还整天找事,动不动就拉着本地的文化人开会,布置不知所谓的新工作。

        “各位同仁啊,首先欢迎大家百忙之中能拨冗到府衙一同议事,不胜感激啊!在座的可谓是汇集了咱们安定镇中最顶级的学者大师,本官看在眼里啊,真是与有荣焉。不说远的,咱们的文化界实力,定丝毫不逊于皇都啊……”

        孟庭芳面无表情地听着县太爷在那里慷慨陈词,目光流转,一溜全是镇中叫得上名字的书画大师或后人。

        “周先生,里面请。”孟庭芳抬头一看,这不是周坤吗。门口的小厮点头哈腰地将人领进来,县太爷的陈词戛然而止,激动地直接站起来,“周先生来了啊,蓬荜生辉啊!快快请上座!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这位就是咱们安定镇中最顶级的文化商人,周坤。周先生是玲珑客栈、周记酒馆的持有者,为咱们安定镇老百姓的正常生活保驾护航!不说远的……”

        周坤一挥手,直接打断县太爷的滔滔不绝。“县太爷客气了!请问今天这么紧急地召集大家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啊?”

        县太爷噎了一下,咽下口水润润嗓子,“诶呀,本官啊目前是遇到了一件麻烦事啊!”

        随口吩咐小厮:“去将抄录好的昨儿个京城里送来的文取过来,给各位大师过目。”

        站在一边的小厮将准备好的信笺分发到各人手中,孟庭芳抽出展开,凝目看去,不由一乐。

        县太爷愁苦道:“各位也看到了,皇城又给咱们出了新难题。现在政治清平,生活富足,皇城里要效仿先古,宣扬先人之道,厚人伦、美教化,以教化邦国乡人。大家有什么想法啊?”

        孟庭芳笑道:“移风易俗,是件利民利国的好事,甚至能引领思潮,影响数代,我们身为大雍朝的子民,必然是支持配合的。只是这文是给官老爷的,又与我们何干呢?”

        县太爷长叹一声,“孟先生有所不知啊,这次不是说请各位先生向百姓讲讲道、授授业,开个讲坛就能过去的了。而是要实际成立一个可以惠及所有百姓,持续学习的长久之所啊!意图是好的,但是上面不给经费,本官,本官身为一镇之长,外无财银、内无巧匠,实在是无能为力,愧对皇恩、愧对百姓啊!”

        说着说着便涕泗横流,哽咽难言。县太爷的意图昭然若揭,大家无语地将视线投向今天的真大佬周坤。

        周坤识趣配合道:“此等朝廷大事,我周家作为大雍子民,自会尽绵薄之力的。明日我便让犬子与您具体详谈。”

        县老爷立刻破涕为笑,“周先生真是安定镇的守护神,有周先生在,咱们安定镇定会永远祥和。本官代表全镇百姓,感谢周先生的慷慨解囊。”说罢就要作势长揖。

        “县太爷严重了!”周坤急忙起身,大家也纷纷上前搀扶,县太爷的脊背未弯多少,立马又直了回来。

        “只是吧,这个风俗馆,又要开在何处呢?”县太爷期冀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巡回,大家纷纷低下脑袋,不予对视。

        “孟先生啊!”县太爷的哭腔又响起来,孟庭芳顿觉脑袋一大。“您经营的‘邻家新火’,多年来一直都是咱们安定镇的金字招牌,若是能开设一隅角落,供大家闲时交流学习,岂不美哉?”

        孟庭芳尽力推脱,“县太爷,草民区区一介白衣,干不成这官家的买卖啊。何况这书店不过是在下聊以自娱之所,素日里两袖清风,小小书社难以承担如此大任!”

        县太爷的目光在其他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一咬牙,“孟先生,财银问题您不必担忧,届时周家的捐款本官全数奉上。在座各位,也定会积极配合与宣传。您只管放手去做,赚了算您的,办砸了上头怪罪下来,本官一力承担!”

        孟庭芳、周坤二人视线相对,明白县太爷今儿是有备而来,专为俩人栓对儿的。此时不好再推拒,孟庭芳只得站起来,拱手揖道:“草民尽力而为了。”

        人群散去,周坤独独留了下来,皮笑肉不笑,“今儿县太爷可是敲了在下不小的一笔竹杠啊!”

        县太爷眉开眼笑,“周先生在为百姓做实事上面向来大方,本官一直都是知晓的。听说令郎要来府衙,为安定镇除暴安良,真是家风遗泽。明日即可来了,后续手续本官自会找人办理。”

        周坤微微一笑,“犬子顽劣,不堪大任,日后就请县太爷费心了,在下有事先行,您请留步!”

        女装裙子收拾了出来,不由大感讶异,“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闺女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个女孩了?”

        孟茹淡淡道:“今后不去学堂了,结业的时候去考个试。爹,您这儿书馆有什么需要我的吗,我现在有空,可以去搭把手。”

        孟庭芳一拍大腿,喜道:“正好有啊!乖闺女真是爹爹的小棉袄。来来来,我给你说怎么回事。”

        孟茹没想到还真有正经事,一脸惊奇地看着孟庭芳,听他讲完了来龙去脉。气急,“这县太爷的甩手掌柜推得太明显了吧!这不就是周家和咱们书店承办,他就挂个名?有技术指导吗?有专家咨询团吗?有场地和展出内容吗?我怎么瞅着要单独开个纪念馆的架势……”慢慢地越说语气越低,一副要进入摆烂的状态。

        孟庭芳多了解自己家的姑娘呀,立马打气,“阿茹没事,爹爹和你周叔都支持你,你就放心大胆地搞吧,赚了算你的,办砸了你爹我一力承担。”

        孟茹急道:“爹,您不要揽在自己身上啊,真办砸了咱们哪里赔得起!”

        孟亭芳急忙安抚,忽悠道:“阿茹,你别着急!这个事情啊其实是周家给县太爷的投名状罢了。周坤想把儿子送进去,不得表示点诚意?这点子钱对他来说九牛一毛,总会兜底的。”

        看孟茹若有所思的样子,孟亭芳继续劝道:“其实啊这也是一件好事。目前政治清平百姓安居乐业,上面不过是想建立一个宣扬先道、教化人伦的地方,实则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再者你现在正好也没什么事,索性尝试一番,咱后头有人呢。”

        姜还是老的辣,似曾相识的话术一出来,孟茹一个小姑娘还不被吃的死死的,顿觉重任在肩,要为安定镇的人民群众打造一个风清气正、读之有物的公共文化站。

        “爹,干靠我们俩人是搞不起来的。我们先明确朝廷到底要我们整个什么东西,寻个时间得去和周叔他们碰头,大家一致通过,咱们招兵买马、有钱有人,再开干!”

        孟庭芳顿觉身心轻松,自己姑娘可真能干!不去学堂和臭小子一起混了,还把棘手的难事甩出去了,自己又是无事一身松的孟大才子,每天只负责貌美如花地吟诗作赋就成了。

        孟庭芳点点头,忽觉不对劲,今儿个姑娘怎么这么听话了。“诶,你以后不上学了?”

        孟茹闻言,心中一堵,“嗯,现下大家年纪都大了,再混一起确实不妥,不去了。”

        其实,今天孟茹仍是去了学堂的,大一早就偷偷遛了出去直奔学堂,若是被孟庭芳揪出,又得是好一顿数落。

        到学堂之后,已有三五位学生坐在这里温书了。孟茹也拿出书来摇头晃脑地跟着读了起来。

        “阿茹,你来啦!”孟茹抬头一看,是朱润并几人一同进了学堂,整间屋子瞬间坐满了一半。

        孟茹索性将书一抛,扭过身来同朱润搭话,“你家妹妹呢?”

        “哦,我娘说,妹妹大了,该相看人家了,不该再和我们挤到一起读什么劳什子书。”说罢嘿嘿一笑,言辞间不无羡慕。

        孟茹撇了撇嘴,心中有些失望,最后一个革命战友也退下了,顿时索然无味。

        学堂起初男女学生的人数是对等的,但随着大家的年龄越来越大,女学生也越来越少,到现在只剩下孟茹一个光杆司令了。孟庭芳的意见不无道理,现在确实是瞧着有些扎眼。

        辰时,郑夫子手持一卷《雍朝史记》,面容严肃地走了进来。郑夫子是早些年落第的秀才,虽无孟庭芳之流的才识,但也算颇通文理,做一个教书先生绰绰有余,也有些薪资聊以糊口。

        “今天学到了《宋太后纪》,具体内容不展开讲,诸生齐读一遍,课后默背就是了。”

        “宋太后者,高祖妃也。本名慧芳,后改宛。幼时家贫,起于阡陌之间。为人刚毅果勇,佐高祖图制外侮,兼从四国,黎民得离战乱流亡之苦。无后。文帝之时,垂帘听政,外无强敌外患之忧,内兴稼穑商贾之业……”

        学子们摇头晃脑地读完后,郑夫子紧皱眉头,评道;“宋太后助高祖大业,居功至伟,然失之无后、干政。女子应以贤淑德良为美,时下女子读书,从事商贾之业,不思婚配,失之本分。另,女子无才便是德,书为男子学问,女子读之,垂帘干政,所图甚大,以至误人误国。此为宋太后之过也……”

        孟茹默不作声,翻了一个白眼,不与老学究一般见识。

        “郑夫子,学生不服。”没成想,第一个站出来驳斥郑夫子观点的,居然是小胖子朱润。

        郑夫子洋洋洒洒突然被打断,不悦地看向他,“哦?你有何不服?”

        “自古太后垂帘听政不在少数,非宋太后一人。况现今海晏河清,百姓衣食无忧,区区无后之事,非宋太后之过。”朱润脸憋的通红,吭吭吃吃说完后,耳垂都红得要滴血。

        “又来了,他又开始了!”底下的学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郑夫子干咳一声,“好了!现下清平盛世,全仰仗当今圣上,与一作古太后有甚关系,坐下吧!”

        孟茹看朱润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心生不忍,“夫子,学生也不服。”

        “宋太后一生戎马,与高祖聚少离多。为国无后,不以为耻。高祖崩殂,宋太后抚育文帝,犹如亲生,垂帘听政,防倚老旧臣,肃朝堂之风,全赖太后。武帝登基,宋太后避至行宫,不问朝政,及薨,毫无争权夺利之意。一心为国为民,当为国之大幸。世人效仿,又有何不妥?”

        郑夫子没注意班上居然还□□着一位女学生,还是孟庭芳之女,想起孟庭芳年轻时的阴阳怪气,不由胆寒,思及方才发言,实不中听,生怕晚节不保。只得干笑道:“诸生所言皆有道理,所谓教学相长,不外如是。”

        孟茹微微一笑,“夫子说的是。”

        散学后,大家纷纷凑上前来,居然驳倒了夫子,不由对孟茹顶礼膜拜。

        孟茹笑道:“不过是身份便利,夫子不好与一女子计较。言辞交锋,输赢皆毫无意义。我实在不想背误人误国的大锅,今日过后,我就不去了。”

        思及至此,孟茹对着孟庭芳,又说了一遍,“今日过后,我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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