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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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我们盘泥族还居住在云山之中。云山是我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然而云山山势险峻,植被稀少,物资算不上繁盛,湖泊更是逐渐干涸。四周荒漠环绕,常年黄沙狂啸。随着盘泥族的不断壮大,仅凭云山这一方天地根本无法支撑盘泥族的生存。我们逐渐与大周通商,越来越多不甘在山里受苦的女人嫁到了云城等边陲城镇。只是,盘泥族夹在大周和北狄之间,时常被两国无休止的战火波及。我的父亲就是从云城卖货返程时,卷入大周与北狄的交战中,不幸枉死。自此之后,货物买卖、为族人做媒之事几乎全交托给了武功高强的三弟于长欢,族人不会轻易离开云山。我的大哥继任盘泥族族长后,整日整夜为族人的困苦病弱心忧,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已是满头白发。我也不愿见族人在山中受苦,便向大哥提议,抛开祖训离开云山,放下尊严向他人俯首称臣。北狄野蛮好战,我们若前往投靠,一定会被收作奴隶。大周礼仪之邦,归顺大周,或许能求得一处能安身立命之地。
“大哥没有立刻采纳我的提议。他常年来往大周,上至高官,下至贫民,他都打过交道。大周的读书人饱读经书,可大多只是表面仁义道德,真继承先贤绝学、圣人遗志的能有几人?更何况,在大周人眼中,我们盘泥族与北狄一样,都是未经教化的蛮夷之人,已然低人一等。要不是我们相貌出众,气质独特,大周根本不屑与我们来往。嫁入大周的族人日子也不好过,若能有几分姿色,一旦抛头露面必然引人注目,被人评头论足。自家女人被人看了说了,男人觉得愤怒,觉得羞耻,不敢对外发泄,只能对女人下手。若族人年老色衰,大周男人娶回家一个平庸丑陋的异族女人,更是落人话柄。总而言之,大哥他很犹豫。我们盘泥族本就不受待见,若真归顺了大周,处境也不会被投靠北狄要好上多少。正因为此,十三年前,于文天找到了祁青松。”
“于文天是想通过他的努力,改变大周百姓对盘泥族的看法。这样,到时候再谈归顺之事才有底气?”我忍不住插话。
“恩,是的,可是事与愿违。后面发生的一切,都与我们的初衷背道而驰。”于宣雪说着,突然苦笑一声,“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我,我的大哥,我的二弟于文天,还有我的三弟于长欢,我们对今日之局面有过许多猜测,现在这般境地并不是最糟糕的结局,只是没想到这过程如此惨烈。”
我屏住呼吸,全身僵硬。
“最初一切都很顺利。”于宣雪眼中时而清澈,时而浑浊,“不过两年时间,于文天便被提拔为祁青松的副将。我和于长欢去军营看过他,他和祁青松的关系很好,好到祁青松亲自接待了我们,好到比起我和于长欢,祁青松更像是他的亲人。我去过两回军营,发现有一部分将士对于文天颇有非议,认为他不敢上阵杀敌,用了下作的手段换来了副将的位置。为此我忧心忡忡,于文天却完全不放在心上,说让所有人改变看法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他和祁青松之间有绝对的信任,这就够了。只可惜时运不济,造化弄人。
“十年前的一天,于长欢出外卖货,未到归期。我和大哥一起,在云山例行处理族中事务。忽然听人来报,北狄大举进犯云山,多处盘泥族山寨被破。山上随处可见熊熊燃烧的大火,浓烟蔽日。一旦烈火熄灭,北狄人又引来山中泉水冲刷石壁,引发山体崩塌,巨石破裂。大哥带领族中壮士奋起抵抗,我则领着老幼妇孺逃进避难用的山洞之中。山洞时常剧烈摇晃,甚至出现大幅坍塌,即便如此,我们依然不敢出去,甚至连火把都不敢点。所有人蜷缩在黑暗之中,因为传信的人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了。
“不知道在黑暗中迷迷糊糊地过了多久,于文天终于把剩下的族人带出了山洞。大哥和大部分的族中壮士已经战死,于文天率领祁青松的军队暂时打退了北狄。云山一片狼藉,北狄随时可以卷土重来。我们只能跟着于文天去大周,与祁青松汇合。途中,于文天告诉我,北狄这次突然起事很是蹊跷,不仅是盘泥族的具体位置,北狄对云城的军备防守也了如指掌,云城已经失守。不过北狄这种毕其功于一役的做法后继不足,难以长久,可以避其锋芒,再找机会一举拿下。他原本和祁青松约好,在云山西坳的峡谷中夹击北狄的军队。收到族人的求救之后,他决定放弃这次埋伏的大好机会,先回盘泥族救人。他派了骑兵传消息给祁青松,一直没有回应。等我们一路跋涉到了定城才发现,祁青松已重伤昏迷。他的军队已由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接手。
“于文天以及他带领的将士驻扎在城外,我和族人也留在军营。定城刺史祁青江找到于文天,让他带着军队和盘泥族人进入定城,承诺大周会保护盘泥族的安全。于文天不肯,他要亲自带兵夺回云城。当时营中的将士愿意听令于他,与他并肩作战。若是进入定城,一切便成了未定之数。可盘泥族好不容易才逃过了灭族的劫难,族人们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恐惧和绝望。所以当祁青江找到我时,我听从了他的安排,选择带着族人进入定城。”
“你这样做,难道不是对于文天的背叛吗?”我愤怒地脱口而出。
于宣雪停顿了下,缓缓抬眼,眼中波光粼粼:“你知道当初我们在云山经历了什么吗?”
那也是我经历过的。可我绞尽脑汁,却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抓不住,摸不着,恍如隔世。
“我其实也记不得那时的情景了,大概是我故意选择忘记吧。人总是很聪明,总是懂得该如何保护自己。”于宣雪一边说,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一边颤抖,“但是我记得,我答应祁青江的时候,非常果断,没有一点犹豫。”
我觉得十分无力,瘫软地陷在椅子上。我没有资格指责于宣雪,连我自己都彻底封存了那段痛苦的回忆。
“于文天发现我带着族人进定城之后,立刻决定拔营,向云城进发。祁青江得知之后,挟持着我拦住了于文天。于文天执意要走,祁青江就当着于文天的面剜出了我的双眼。”
“你的眼睛是祁青江弄瞎的?”我惊呼。
于宣雪双眼更亮,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祁青江一直认为祁青松错信了于文天。于文天说他要夺回云城,祁青江只当是他想要逃走的借口。云城失守的罪责,只能由于文天来背,所以祁青江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了他。他剜出了我的眼睛,我在剧痛之中昏迷过去。再次清醒时,于文天已经被打入牢狱,盘泥族归顺大周。不久之后,战事陷入僵局,两国休战。祁青江调回京城,替我们向皇帝求情,说我们仰慕天子,有意归附,可以教化,以此彰显大周气度风范。终此,于文天得以不受重罚,盘泥族可居于大周。”
我越听越气愤,越听越不甘,说:“于族长,你应当清楚当年祁青江给皇帝的奏折是怎么写的吧?他为了把他的弟弟祁青松撇个干净,说于文天临阵脱逃,躲回了云山,是他这个刺史把盘泥族尽数抓回。明明是他弄瞎了你,还非说是你主动为大周天子献上双眼。你为什么当年没有向皇帝说清楚?我不信你一点机会都没有?”
“云城被破,于文天脱不了干系。祁青江答应我,会保盘泥族所有人周全。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
我依然不肯罢休,指着于宣雪大骂:“什么叫不重要?于文天离开云山加入祁青松的麾下,就是为了向世人证明我们盘泥族不是鲁莽蛮人,不是胆小懦夫,结果你完全不在乎他的努力,任由祁青江歪曲事实。于文天不是说了吗,北狄对盘泥族、云城了如指掌,此事定有蹊跷。你就没有怀疑过祁青江?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他祁青江觊觎盘泥族的美色,想收为己用。于是他在于文天身边安插了内应,设计陷害我们……”
“云城失守与我爹无关。”一直默默无言的祁充突然沉声打断我。
我眉头皱起,指着祁充又是大骂:“祁充,祁青江是你爹,你当然要替他说话。我们盘泥族归顺大周之后,完全被你爹牵着鼻子走。他倒是平步青云,我们却要被人看轻,受人摆布。”
“也许真是内应泄露城防军备导致云城失守,但也与我爹无关。”祁充还是坚持地说。
我一阵冷笑:“你就这么相信你爹?”
“我不相信我爹。但我查过。”祁充神色凝重,格外严肃,“北狄攻下云城时的过程,之后的分兵动向和行军路线,我都调查过。当年祁青松军队中的每个人,云城、定城中的大小官吏,我都仔细问过。我向你保证,此事与我爹无关。”
我突然意识到,祁充的心思,比我预想的还要复杂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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