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宗族势力

　　随着官兵的喊话，施大人要来的消息传开，人群中纷纷议论起来。

　　“听说这施大人是个难得的清官！”

　　“是啊，我也听说过。”

　　“可不是，上次我舅母家的堂姐的外甥的表弟，被人打了之后……”

　　“呸！我就不信，都是官官相护的一路货色！”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钱无理莫进来。”

　　…………

　　人群中众说纷纭，反倒没有了刚才肃杀的气氛，弘晳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今天这械斗打不起来了，也算是一件幸事。

　　弘晳不禁对这素未谋面的顺天府尹起了好奇之心，不知道这位顺天府尹会怎么处理眼前的局面。

　　达顺与其他侍卫看到局面受到控制，也都松了一口气，纷纷收刀入鞘，不过依然护卫着弘晳。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一顶绿呢官轿出现在了远方，轿子后面还跟着二十名左右的差役，这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权乘坐的轿子，想来必是顺天府尹。

　　顺天府尹虽只是正三品的职位，但由于其所管辖范围的特殊性，比之一般地方的巡抚也丝毫不逊色，甚至因为可以直接面君，深受皇上信任，其地位也不比一般的总督差。

　　等绿呢官轿来到人群面前，从轿子中下来一个其貌不扬的黑瘦老头，穿着仙鹤补服，蓝宝石的顶戴。

　　这让一心期待的弘晳是大跌眼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施世纶会是个大儒般风度翩翩的文官，没想到却是这副模样，除去官服顶戴，看着就跟一个老农一般。

　　只见这施世纶从轿子中走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大的眼睛却极具威严，与他对视之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一时之间众人默然不语，一片寂静。

　　施世纶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朗，肃然道：“大清律，聚众数十人及百人以上，执持火器、军械杀伤人命或聚众抢掠，扰害商民，审明后就地正法，如被获时持仗拒捕者，照格杀律，勿论。不想闹事的，放下手中武器！”

　　这话一出就连远远在边上看着的弘晳都能听得清楚，更别说那些近在跟前的农民了。

　　听到这里那些手里还有武器的农民也把自己手上的东西扔到了地上，自古民不与官斗，这些农民看到差役也失去了气势，再加上施世纶口中严重的后果，再也没有了斗狠的心思。

　　“本地里长何在？”施世纶又说道。

　　只见郑大民这个老汉上前几步，走到施世纶跟前施礼道：“郑家庄里长郑大民，见过青天大老爷。”

　　原本白屠夫还想趁着人多就此溜走，不过听到施世纶的话，众人的眼光纷纷聚焦在他身上，令他的脚如同钉在地上一样，再也不能挪动半步。

　　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与施世纶见礼。

　　“白各庄里长，白小山见过青天大老爷。”

　　“你们身为本地里长不思安抚村民好生耕作，反而聚众闹事，实在是罪加一等，来人！锁了，押到顺天府衙问罪！”

　　“嗻！”

　　身后差役答应一声，就要拿人。

　　郑大民不干了，不断磕头，叫起冤枉来：“青天大老爷冤枉啊！”

　　随后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与施世纶听，施世纶听后也是目露寒光，扫视了一下身后之人。

　　被施世纶眼光扫到之人，不禁有些心虚，低下头不敢看府尹大人的眼睛。

　　“这位老丈，请放心，如果到了顺天府衙门，事情真是如此，本官必会给你个公道。”施世纶轻声安抚了一下郑大民，然后对着差役道：“将他们带回府衙！”

　　“嗻！”

　　“其他人都散了吧！”

　　闻听施世纶此言，在场之人纷纷作鸟兽散。

　　这时十三阿哥胤祥也带着几十人赶了过来，等到了近前，人大多已散，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人在场。

　　“胤祥见过施大人。”十三阿哥胤祥跳下马来，冲着施世纶施礼道：“还是施大人有法子，一来就解决了大麻烦。”

　　“十三阿哥见笑了，这要是闹将起来，本官也没有好果子吃啊。呵呵呵。”施世纶自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同样回礼道。

　　“固山贝子弘晳，见过施大人。”弘晳看到十三叔前来，也来见礼。

　　“原来是固山贝子，本官这里有礼了。”

　　“不敢，不敢。”

　　几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弘晳抱拳问道：“施大人，您是如何得知这里有争斗的，还有这么大规模的械斗，只凭您三言两语就能让这场纷争消弭于无形，弘晳实在是佩服。”

　　原本咱还担心呢，没想到这施世纶一来，轻而易举就解决了一场大纷争。

　　“呵呵呵，倒是让贝子爷见笑了，本官身为顺天府尹，如果不能提前得知这等消息，与其等御史们弹劾，那本官还不如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去了，职责所在而已。再说这等规模的械斗比之江南，甚至两广、福建等地的械斗，实在是如同小巫见大巫一般，不值得一提。”

　　施世纶先是对弘晳的赞赏表示了一番谦虚，随后对这等规模的械斗是见怪不怪，不以为然道。

　　“哦？”弘晳听闻施世纶此言，也是来了兴趣。

　　施世纶身为顺天府尹，自然是知道弘晳乃是当今太子的嫡子，也愿意对他说一些话。

　　“贝子爷有所不知，自古以来，天下的百姓大多以宗族为重，以宗族为纽带维系在一起，只为了在这世上多一丝生存的可能，报团取暖罢了。”施世纶提到这里也是喟然一叹，悲天悯人道。

　　“其实更多的时候，都是为了争夺资源，田地、水源、地盘等，自古以来不是有个说法吗，皇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在一些宗族观念重的地方，就有不少宗族礼法大于朝廷法度的现象存在。”

　　弘晳听到这里深以为然，在民国时，还有地方还保留着浸猪笼的习俗。

　　“南方诸地宗族观念尤甚，一些宗族之间，起初只是因一些小事积怨，不过经过几代甚至十几代的恩怨情仇，早已经势同水火，不时就要爆发一些械斗，本官曾在南方为官，所以对此倒是屡见不鲜。”

　　“明朝时的抗倭名将戚继光的戚家军，就是当时看到义乌当地老百姓械斗，比之卫所的战斗力还要高，所以才以此为班底组建的戚家军，扫平大部分倭患。”

　　宗族势力崛起的根源，是来自血脉之间天然的认同与信任。

　　宗族意识的加强也伴随着尚武之风的兴起，洪拳、咏春拳、五祖拳……

　　南方现在还有那些类似碉堡之类的民俗建筑。

　　宗族间大规模的械斗还有战阵等知识，绝不是简简单单的群体斗殴可比！

　　所以说老毛子的战斗民族称号，也就是性子上面的莽劲，其实认真说起来，战斗民族这个称号，安在我们头上才比较合适。

　　中华民族能走到今天，靠的绝不仅仅是勤劳和智慧……

　　“北方自古以来就是各路诸侯、藩王还有割据势力的主战场，北方的老百姓也是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很多北方人都是从外地迁来的，有些地方的族谱追溯到一定时期就断了，所以宗族势力不如南方。”弘晳补充道。

　　施世纶听到弘晳有这样的见解，对这个年轻的贝子有点刮目相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拱手赞道：“贝子爷能有如此见识，实在难得！”

　　“施大人谬赞，弘晳承受不起。”弘晳身躯微弯谦虚道。

　　弘晳这也是有感而发，道：“每一场战争与灾难，受到伤害最大的就是那些平民。史书上大饥、人相食的字眼，看似轻描淡写，其背后却是惨绝人寰的炼狱之景。”

　　…………

　　胤祥走到弘晳身边与他并列而立，望着施世纶离去的身影，道：“这施世纶居然邀请你去他府上做客，这可是真是少见！”

　　作为天子信任之人，最忌讳的就是私下结交皇子这些人物。

　　能让施世纶主动邀请，可见他对弘晳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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