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憧憬

吴鹏楷之前贪凉卷起了裤腿，现在膝盖附近一片红。

        踢球的这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能起来吗？”

        “没事吧？”

        ……

        吴鹏楷摇了摇头，等疼痛减轻一些慢慢站起来

        “我扶你去医务室。”一个男生说，顺便把吴鹏楷的胳膊搭上自己的肩。

        “没啥大事，就踩球上了。失误，失误。”吴鹏楷这时候还笑的出来，但新伤走起来确实疼，他没拒绝别人扶着。

        走了两步，吴鹏楷忽然问：“医务室在哪吗？”

        “你也不知道？”那男生愣住了。

        “东边的教学楼，二楼水房对面。”何见解救了尴尬的氛围。

        “好危险啊。会影响他比赛吗？”于梓欣拉拉何见的袖子。

        “不会吧，还有一周呢。”刘海涛走了过去，秒表上时间还没按停，举起来时，五分多钟了。

        王雨星看她们聊天，把球要过来自己踢，左右闲的无聊，杆那边还有人在练，王雨星练起了颠球。

        他踢球时控球还行，颠球就差了。

        他总是想起来小时候小区里一帮女孩子踢毽子，越看她们踢越无聊，还在心里笑话过她们。

        现在想想，年少轻狂，他自己连颠球都不会。

        都是性别认同的锅。王雨星再次踢飞之后做下论断。

        永远只一脚，一脚告别球。

        带球过杆干如走路的于梓欣用踢毽子的方法连踢了三个。指导了几句王雨星。

        一直在足球方面不错的王雨星有点莫名的尴尬。

        何见也颠了几次，平均能颠十几个，引得一阵喝彩。

        这是第一次王雨星在足球上输给女生，他再试，依旧一脚飞。

        “我就是个菜鸡。”王雨星跑着把球踢回来，喘气的间隙对刘海涛感叹了一句。本也没指望回复，可刘海涛回应了。

        “嗯。”她声音轻轻的，有点到女生的音域了。声音挺好听，可是接上上一句这话就有点……

        “嗯？”王雨星一个分神，差点把球又踢出去，连忙停球。

        “不是……我走神了。抱歉。”刘海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没事。”王雨星把球踢到于梓欣脚边。

        刘海涛刚刚在看何见踢球，何见跳起舞来是柔美优雅，玩起足球这种刻板印象中男生的运动也同样优秀。

        刘海涛不喜欢足球。她记得初中时候，她还会傻傻的试着融入男生，她天生就比那些男生体质弱。

        县里的沙土操场摔下去很疼，跑的快点就容易摔，队友催她传球，她跑的气喘吁吁，一直跑到肚子疼。

        汗水浸透了背心，不友好的青春期给她带来了分泌过多的油脂。

        钱九万看她状态不对，让她去休息。

        她直接回了家，一天洗两次澡，她还觉得自己身上有股汗味。

        到底有没有，她说不清。

        她父母想要一个爱踢球，爱跑爱闹，大声讲话的儿子。可她做不到。

        她可以开朗，但那种开朗不是男孩子的开朗，总带着女孩子的可爱，女孩子的任性。

        看见她那样，爸爸会沉默着皱眉，妈妈会悠悠叹口气。

        没收了三个人的快乐。

        初中时候，好不容易有个玩的不错的女孩子夸她可爱。第二天就被几个男生叫到操场的墙角……

        她至今都记得拳头挥出时她有多害怕。

        她挡了，但是没用。勇气逃离的不如拳头再来的快。

        最后钱九万来了。和那群人打了一顿。

        暴力解决暴力。

        她才知道那个和她一起看百变小樱的小胖子也能打架，也可以那么凶。但她不能。

        事后被老师骂了。老师重点批评了那几个打她的，同时批评钱九万处理方法不对，临走时，说她性子该改改，容易吃亏。

        她知道，老师说的话，后面还有句太像女孩子，看她哭的惨，没忍心说罢了。

        她都知道。

        那些男生踢足球踢的虎虎生风，踢的兴高采烈，她只是觉得他们不一样。

        她果然做不了男生。各方各面。

        那时候，那个念头是那么清晰。

        所以回去的路上，她和钱九万一人一个冰棒，她舔着冰棒，说自己以后要做女孩子。说她本来就是女孩子。

        钱九万最后懂没懂？她不知道。至少他还把她当朋友，他可以叫她涵涵。已经很好了。

        但人总是求更好。在不断追逐里执着，迷惘。

        她在编舞时看到何见，是向往，是感激。向往那种女性的美，感激没有异样的目光。

        但在球场上，何见给她的是另一种心灵的震动。

        父母总是喜欢对孩子说，什么运动是男孩子的，什么是女孩子的。

        学校里，似乎确实存在这种性别偏向。自由活动时，总是喜欢聚在一起聊天的女孩子们和总是忙碌在球场上的男孩子。

        但何见是例外，因为湿润而鲜绿的塑料草地上，黑白的足球在女孩的控制下高低起落，于梓欣在一旁拍手叫好，王雨星也认真看着。

        何见是焦点，同龄人都在看着她。羡慕的，赞扬的……

        她想起一句话“女生不一定是要长发长裙，温温柔柔，女生也可以很帅气。”

        流云行过，云开见日。

        她走过的草地，水珠晶莹，阳光被聚拢在中间摇曳，像一地碎钻。

        “我也想试试。不过我没报……”她说的最后，还是有点怯懦。

        “好啊，我教你。”何见惊讶了一下，把球踢给了她。

        她接住了，白运动鞋沾了细小的泥点。

        她连踢了三个。

        接住了。

        “就我最菜鸡……”王雨星又说了一遍。

        “给你吧，我不喜欢足球。”刘海涛把球留给了王雨星。

        她掏出一张纸巾，仔细擦着白鞋上的泥点。

        直到那双白鞋又干干净净。

        她果然还是不喜欢足球，不过偶尔试试也不错。

        九月新雨后，风正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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