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约定

“节哀。”

        五彩缤纷的鲜花，绿色的嫩叶，浓郁的檀香，各色的花环，一片‘喧哗’声里使人嗅不出悲哀的气息。

        “张念榆，你个小没良心的，爷爷去世了你都不下楼看一眼，一滴眼泪都没掉，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这么多年一直是爷爷奶奶照顾你，你一点点都不难过？”张念慧一想到爷爷已经离去一个星期，眼角不由得泛着泪花。

        窗外天色阴暗，虽然一直没有下雨，却闷雷不止，乌云层叠的苍穹里似乎埋藏着无尽的闪电，偶尔伴着雷声，刺眼的闪电便瞬间冲出乌云划破天际。

        张念榆正翘着二郎腿座椅子上玩着手机游戏，不耐烦的抱怨道：“姐，我游戏刚开局，你去楼下陪陪爸爸妈妈吧，别打扰我。”

        一向温文尔雅，没有脾气的张念慧，一把夺过张念榆的手机，张念慧眼睛红红的，蓄满了泪水。

        张念榆气愤抬头，满眼杀气的看向张念慧，两姐妹双目对视，一霎那，张念榆有些恍惚，她第一次看见姐姐这么憔悴，微微一怔，可下一秒不知为何，下意识的躲避张念慧的眼神。

        “爷爷的葬礼今天后就结束了，你真的不看看爷爷吗？平日里爷爷对你很是疼爱。”张念慧声音微弱，轻轻将妹妹拥入怀中，泪水划过脸颊，让人看了很是心疼。

        是啊，平日里爷爷最爱自己了……张念榆双眸垂着，脑海里出现一段段与爷爷朝夕相处的回忆，一起玩游戏，一起画画，一起看动画片，一起学习，一起吐槽电视剧…

        回忆的越多，心越乱，张念榆缓缓推开张念慧，随手抽出一张纸冷声道：“女人是水做的，在这样哭，你的葉罧哥哥更懒得搭理你了，爷爷看见你这样他会伤心的。”

        张念慧哽咽着，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张念榆推出房间，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张念榆的房门，她知道自己妹妹的性格跟想法，正是因为自己知道，才不想让张念榆一个人呆着，可自己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妹妹。

        “爷爷。”张念榆咽了咽口水，记忆里自己从来没叫过他爷爷，一直老张老张的称呼，起初老爷子还很生气，还会经常训斥自己没有礼数，日久天长，渐渐的，老爷子也就习惯了，对自己的称呼也成小榆改成了小张。

        从刚到张家老宅到爷爷去世，张念榆一点点回忆着，浑然不知自己默默地睡着了，还做了一场梦，一场跟爷爷一起玩耍的梦，梦里爷爷清楚的说道：“小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生活，老张一直伴你左右！”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

        “小张，我已经不行了，爷爷没办法看着你考大学了，也等不到你姐姐他们我这个老头子一生什么都没留下，跟你一起打的游戏账号，别忘了帮爷爷升段位啊。”一个老爷爷略显吃力的擦干女孩眼角的泪水，一脸慈祥的微笑道，“小张不哭，要开开心心的生活，我一直在呢，这是我们的约定。”

        洁白的病床上，一个老人跟女孩一起拉勾，许下约定。

        老人缓缓闭上双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安然离世，对老人而言，这一生足以。

        “老张！老张！我不允许你离开我，你还要看我结婚呢！”

        张念榆猛的睁开眼，感觉浑身上下都使不上一点劲，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喘息了好一会儿，那种难言的无力感才慢慢消退下去，缓缓地坐起身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个到处是爷爷影子的环境。

        窗外的阳光极其刺眼，爷爷离去已经一周了，而张念榆却觉得爷爷依旧活着，只是出了趟远门，过段时间就会带着当地特产回来了。

        张念榆推开窗户，被外面的景象吓到，原本放满花圈的地方居打扫的干干净净，莫非爷爷的离世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

        “老张！老张！”张念榆顶着鸡窝头，穿着睡衣向楼下跑去，“我刚刚做了一场噩…爸，妈，姐，你们…”

        张毅，王淑彦，张念慧一起将目光投向张念榆，这是张念榆这一个多星期来第一次下楼。

        张念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多可笑的事情，爸爸妈妈甚至连姐姐都在楼下大厅坐着，如果不是爷爷真的去世了，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统一回家呢张念榆转身就要回去。

        “张念榆！过来一起吃午饭！”张毅声音浑厚有力的命令道。

        房间的顶部挂着一盏华丽的水晶吊灯，把整个房间照得透亮，精致奢华的装修，昂贵的地毯，中间摆着一张大圆桌，处处尽显金贵。

        “小榆，来，坐妈妈旁边。”王淑彦示意张念榆坐在自己身边，由于工作的原因，自己跟小女儿的关系一直很疏远，也找不到机会好好培养感情，这次回来的匆忙，在加上公公突然去世，一直没来得及好好安抚小女儿，这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心里很是难受。

        张念慧知道妹妹心里难受，又不知说什么，一直在默默为妹妹夹菜。

        “姐，我不饿，吃不了这么多。”张念榆捧着腮很是不悦。

        “张念榆！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张毅有些气愤，他不喜欢张念榆，本想着二胎生个儿子，好继承自己家的大家业，却没想生的又是个女儿，张念榆上幼儿园后，就带着老婆出去工作，所以张念榆一直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而张念慧初中上完后一直在国外读书，学习舞蹈。

        张念榆冷着一张脸，语气极其冷漠道：“你倒是希望我是个儿子。”手中的筷子随手丢在桌子上，便要起身离去，对她而言，自己就是这个家多余的人，以前有爷爷奶奶，之后奶奶过世，但爷爷还在，在之后呢？以后的生活就只剩下自己了？

        王淑彦一把抓住张念榆手腕，瞪了眼张毅，示意张毅闭嘴，小女儿好不容易自己下楼，刚好一大家一起吃个午饭，当爸爸的不知道安慰女儿就算了，还要加油添醋，转脸看向张念榆说道：“小榆，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我们不需要什么儿子，家里有你跟你的姐姐两个宝贝女儿就够了，别人羡慕我还来不及呢。”

        “那是你们的事情，你们下午离开的时候就不要告诉我了，我还要打游戏。”

        张毅见状，脸渐渐变了颜色，眉毛拧到了一起，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低声道：“你收拾一下，下午葉罧来接你过去。”

        葉罧？张念榆愣了愣，葉罧接自己做什么，要接也是接姐姐张念慧啊，葉罧一直以来都是张念慧的暗恋对象，自己跟葉罧一点交流也没有，对他唯一的一点了解也是从张念慧嘴里得知的。

        但是回头想想，张毅也没说是自己还是姐姐啊，姐姐好不容易回国一趟，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葉罧也理所应当，想到这，张念榆对着姐姐提前恭喜道：“姐，结婚的时候记得叫我。”

        听到这话，张念慧默默低下头，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仿佛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张念榆，我说的是你！你去房间收拾一下。”

        “我？我收拾什么？我跟他不熟，还有，他来接我做什么，应该接我姐！”张念榆有些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葉罧，比自己大一个轮回的大叔，管理一个大公司还不够麻烦的？还来家里接自己，干嘛？太奇怪了。

        见女儿这么激动，王淑彦将张念榆拉回椅子上，轻声解释道：“家里爷爷已经去世了，你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跟爸爸商量着要不带你跟我们一起住，可是我们也很少在家待着，这几年工作也挺忙的，没办法照顾你，再加上你现在开学就高三了，转校对你来说有点折腾，我们商量了一下，让你去葉罧家住着，而且你爷爷去世前跟我们说过，如果他以后不行了，你在这边上学，送你去葉家生活，他们家人多，两个老人一直想着你。”

        张念榆越听脸色越难看，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剧情也太狗血了吧，咬咬牙大声吐槽道：“对，我马上高三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再说，家里是没钱请家政，还是没钱请保姆？我为什么要去陌生人家里居住，爷爷是去世了，但是这个家还在，不是吗？”

        家里的下人低着头屏住呼吸

        “女儿，妈妈知道，但是留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枼家跟我们是世交，而且爷爷对他们有恩，他们不会亏待你的，再说了，葉家二老听说你要去住，可开心了，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房间。”王淑彦一脸为难的看着张念榆，她想过带着女儿一起去国外生活，可是自己的工作又太忙了，又怕自己照顾不好张念榆，会让女儿对自己的误会更深，这才想起来父亲之前的嘱咐。

        这当然只是原因的一部分，自己的小女儿什么品行他们当父母的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学习差倒没什么，交的朋友全是一群狐朋狗友，而且经常打架闹事，平日里在家里被老人宠成了皇上，在外界臭名远扬，张毅爱面子，感觉张念榆不是男孩子，而且还有些拿不出手。

        而葉罧这孩子在葉老的教育学，不仅风度翩翩还事业有成，而且是商业之光，待人真诚，他们希望张念榆在这样的环境生活段时间，能有所改变。

        张念榆笑道：“你觉得我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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