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幽灵

直升机已经先行到达城区上空，正在不断地降低高度，飞行员的驾驶技术很好，绕过一处处障碍，又不断拉升，寻找着可以降落的地方。

事发突然，士兵们收到的指令是——制服一切施暴者。

上层认为，这些施暴者或许患有传染性的精神疾病，导致他们精神错乱，容易攻击他人，这并非他们的主观意愿，在经济发展的时代，出现这种事情，政府需要做的是控制事态的扩大，而非屠杀。

所以，当郭佑与战友们在直升机中看到下方的惨剧时，他们除了感觉头皮发麻之外，更多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执行任务。

在下降到离地面不足三百米时，老张随着摇晃的飞机，摇头晃脑的说到“弟弟们，你们除了没享受过女人，也没见过血吧，可别吓尿裤子了。”

嘘伊...

机舱内响起众人统一的鄙视声，乘坐直升机前来的是最精良的特种小队--白鲨，这些人中，那个手上没点血腥味，但他们坚信，死在他们手上的都是灵魂受到污浊的人，是迷失者，而他们，是平民的保护神，是最有力的仲裁者，他们是在救赎，让邪恶者解脱，坠落者重获新生。

但不可否认，这次任务的确很棘手，下方的暴行有愈演愈烈的征兆，而且手段极其残忍。

老张平静的看着下方隐约的人影，他的神情变得严肃，当战争的号角吹响，这个平凡的老兵收起了不着调，他如同最虔诚的教士，默默祈祷,又心生向往。

他的目光回转，看着机舱内的众人，轻声说到“在没来特战小队前，我的军旅生涯始终在非洲的大草原上，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位美丽的女孩，我们私定终身，她答应我，维和任务结束就回国和我结婚，是的，她也是一名战士，勇敢，坚韧，充满智慧！”

当提到老张的未婚妻时，他的眼中充满了光彩，那是一种骄傲和向往，却不等人提问，又迅速冷却。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到“我们是情人，也是战友，我们的任务很危险，非洲的环境对比国内，这里简直是天堂，那时，我们每次出任务，都会写下一句话，交给最信任的人，当作自己的遗书。”

郭佑这帮小年轻聚精会神的听着，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天天带着他们偷偷喝酒的好人还有这种传奇的经历，为什么说老张是好人？因为，夜深人静时，他总是会想帮助别人，特别是女孩，虽然从未做过，但毕竟，他有一颗善良的心。

有人耐不住好奇，叫嚷到“张哥，后来那，怎么没听你说过嫂子？”

老张笑着，从怀中拽出一个子弹壳项链，高高的举起，大声喊道“她与我同在！”

在老张的话音落下，直升机陡然倾斜，命运的齿轮终究来临，或许会等待，会筹措，但无人可以避免这可怕的厄运。

如一张巨网，恐惧将所有人笼罩。

“你他妈疯了？”

左侧的飞行员怒吼，他的嘴唇颤抖，身体控制不住的打着冷战，他的右臂处鲜血淋漓，那红色的血液如同喷泉，在瞬间迸发，他的脑门上冷汗直流，但依旧咬紧牙关，死死的抓住操纵杆。

吼！

右侧，传来如野兽般的怒吼，原本作为搭档的伙伴，可靠的战友，但此时，他如同下方的疯子般，在高空中对自己的伙伴下手，他的嘴中咀嚼着血肉，鲜血迸溅，染透了操纵台，他如那沉睡的恶魔苏醒，对所有具有温度的生灵渴望，渴望鲜血，渴望那脆弱的身躯，更渴望那临死的挣扎。

这是致命的，直升机离地还有几十米，而下方完全没有开阔地，这样降落，就如烟花般，短暂的绽放，便将消逝。

砰！

扑哧！

子弹的炸裂声传来，同时，伴有密不可闻的撕裂声。

老张横举着冒烟的枪管，他的眼神复杂，望着那疯了的驾驶员，眼中充满惭愧。

是的，老张杀了他。

但结局并未改变，恶魔在临死前，以完成了使命，它用最锋利的武器插入了人类那脆弱的心脏。

紧紧握住操纵杆的手慢慢松开，伴随着心脏的静止，一切意识都不复存在，这名年轻的驾驶员在临死前，只是黯然的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宛如天然长出的角质物，在心脏的位置透漏而出，但他知道，那并非自己躯体的一部分，那是恶魔的魔爪。

曾经在天空飞舞的钢铁雄鹰在这一瞬间已经注定了结局，当驾驶它的主人死去，它空有雄壮的外表，磅礴的身躯，但，和大地相比，它又太过渺小，它只是一个点，一个细微的看不清晰的点，仅此而已。

来不及感慨，来不及悲伤，无人为这雄鹰哀悼，也无人抱怨命运的不公，他们都是被命运抛弃的人，他们都在为了生存做着最后的挣扎和抗争。

狭小的机舱内部，当血之盛宴开始后，仿佛一个引子，隐藏在人体内的恶魔被激发，这场狂欢彻底被点燃，伴随着轰鸣的马达声，螺旋桨的呼啸声，红光泛起的警报声，哀嚎怒骂声，并着混乱的枪声，在这座小小的机舱内响起。

如同最绚丽的音符在空中跳动，如同最优雅的艺人在尽情高歌，这座旋转的钢铁雄鹰，这间谱写着鲜血的狭小牢笼，直落落的砸向地面，仿佛飞奔的女神，要与大地亲吻，在他们相接触的一刻，将会迸发最夺目的火花！

在与命运的决斗中，所用人都爆发着最顽强的抵抗。

郭佑手中的钢枪终于面向了自己曾经的战友，他如老张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或许会后悔，但在战场上，他只会无情的虐杀所有敌人，他坚信着心中的理念，他无所畏惧。

哒哒哒哒哒......

枪口冒着蓝色的火焰，如巫女的魔法，主宰生灵的生死，当它宣泄时，即便恶魔也会恐惧，除非，恶魔来自地狱，被关押的太久，对鲜血的渴望已经超越了一切。

一名年轻的战士浑身冒着鲜血，如历史中的光辉人物，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他爆发了莫大的顽强和勇气，他的枪在咆哮，豆大的子弹闪着微光如雨点般洒落，但超乎想象的是，子弹的炸裂并没有收割恶魔的生命，只是短暂的阻止了它们前进的脚步。

“他妈的，打它们脑袋！”

老张怒吼着，却与事无补，那名年轻的战士，他那散发着光芒的身躯被扑到，他那稚嫩的脸颊终于露出了懦弱，他的目光充满了祈求，看向了仅剩的两名战友——老张，郭佑。

啊！

郭佑狂叫，向着恶魔发出最惨烈的咆哮，他的血未曾冷却，他的枪绝不停歇，他的灵魂将不断升华。

在最后一刻，郭佑被人推下了飞机，他知道那是老张，他顺着掉落的轨迹，砸在一片公园的小湖中，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而老张，伴随着直升机与远方轰然炸响，这是一个强大的战士，他选择死亡，与那曾经飞舞的钢铁巨兽一起化为灰烬，这是一名战士的最好归宿，这也是他的使命，所有葬身在他手上的灵魂都将得到救赎。

破败的大街，孤寂的世界，那金黄的弹壳被人掰开，露出一张如枯叶般的纸条，它向往着自由，向往着生命，向往着一切美好，纸条上只有寥寥三个字--我爱你。

郭佑将纸条重新塞好，将这枚珍贵的子弹抓在手中，他茫然地望着前路，如同迷失方向的羔羊，只能凄厉的惨叫着，宣泄着所有内心种种情绪。

啊!

这声音像恶鬼的哭泣，传的很远，如同一阵涟漪，慢慢扩散，在整个定城区掀起风暴，无数的恶魔抬起头颅，望向了中心的一点，那是食物的叫喊声，鲜美的人肉味道另它们难以忘怀，那泛白的瞳孔中燃起疯狂的色彩，它们蜂拥而出，汇聚在狭小的街道上，杂乱的嘶吼交相辉映，整个大地都在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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