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落幕

随着时间的推移，圣诞节越来越近。各个社团也开始组织表演，雅美所在的戏剧社更是忙得热火朝天。

        “虽然，戏剧社不能像运动社团和学习社团一样参加竞赛，但至少可以在晚会这种活动上出风头吧？”香取芽衣坐在活动室的讲台上，那是她一贯的座位，用她的话来讲就是“俯视给人一种领导者的快感”。

        “是啊，去年也能感觉到观众们对戏剧表演的期待呢。”直子微笑着将表演需要的服装搬进活动室，一边自然地接话道，“不过，我们社团的表演一向跟拆盲盒差不多，看台下观众变幻莫测的表情也是表演的乐趣之一呢。”

        “直子，别总拆我这个社长的台嘛！”香取芽衣不服气地大叫，“还有，服装就交给你了。”

        直子眨眨眼，比了个ok的手势。

        “不过，和我们社团风格明显不搭调的，倒是有一个人。”香取芽衣压低了声音，望向窗边。那里是泷泽雅美认真看这台词本的身影。

        雅美对戏剧表演的认真程度，大家都有目共睹。打从她参加爱丽丝的试演起，香取芽衣就注意到了这个对表演颇有天赋的女生。排练时，别的社员忘词了都是随便编几句上去，而且都挺有幽默天赋，总能引得旁观者捧腹大笑。而雅美从未忘词，永远都是一字不落，用跟教科书一般的技巧将情景演绎出来。

        如果说别的社员的演出是能逗人一笑的校园作品，雅美的表演甚至可以登上大剧院的舞台。

        “雅美。”芽衣思忖片刻，还是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停一下。”

        “怎么了，香取学姐。”

        “是这样的……”香取芽衣摸了摸后脑勺，“因为平时活动太随便了，很多社员的台词都没背下来，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很认真地表演的话，可能会显得很突兀。”

        “所以呢？”

        “所以你也随便点嘛！演一出喜剧爱丽丝也不错，观众开心就好啦。”

        “香取学姐。”雅美放下手中的台词册，“这场演出对我很重要，我不会让它成为一个半吊子的产物的。”

        因为，这场演出，越前同学会来看。他答应过的。

        “哎？”香取芽衣突然被雅美周身散发的压迫感惊到了，心里突然腾出“也许她来做社长更合适的想法”。

        “以前我的辅导老师告诉我，只要能将自己沉浸进角色，就可以演好。”雅美望向窗外一颗高大的树木，“我相信大家都可以做到的。”

        香取芽衣听完这席话，仿佛像是被老师教训后的学生。于是，她熬夜将台词本中艰涩难懂的词汇抛去，转而让社员们在之后的训练里自由发挥，起初像天马行空的小品一般，过了几次后逐渐步入正轨，到最后虽然台词和原版不符合，但整部话剧看下来也和原版一样引人入胜，也能让观众轻而易举地体会到角色的内心。

        此时，离圣诞晚会只差一天了。

        后台准备时，麻生直子看到了不二周助。

        他穿着一席天蓝色的衬衣，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看手机。离他不远处，是正在给海堂薰梳头的网球部员们。

        “阿薰，你的头发那么长啊！”菊丸英二一把扯掉他头上的头巾。

        “前辈，我不能戴着头巾上场吗？”海堂薰无奈地问道，还不忘狠狠地瞟了一眼正坏笑着给他梳头的桃城武。

        麻生直子慢慢靠近不二周助的位置：“不二学长。”

        “直子啊。”不二周助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到她脸上，笑眯眯地开了口，“你可以坐这里。”

        麻生直子小心翼翼地提着白皇后的连衣裙坐到了沙发上。自从花火大会后，两人也不是毫无联系，在学校碰到也会打个招呼。

        不二周助温柔地打量了一眼她：“这条裙子很衬你呢。”

        “谢谢。不二学长你们也要表演吗？”

        “是啊，是大石提议的唱歌，说要在毕业前留下一些纪念。”不二周助拿起身边一侧的相机，“你们的话剧，没记错的话是压轴表演吧？”

        “是啊。”

        “真期待，”不二周助微微顿了顿，一双温柔如波的蓝瞳望向直子，“直子同学的表现。”

        麻生直子有一刹那的呼吸急促，似乎是心动的感觉。她在心里自嘲道，搞什么嘛，初次见面的时候还在想这是自己完全不会喜欢的男生类型。

        23号，全美公开赛结束后，越前龙马和决赛的对手刚走出赛场，便被记者团团围住。早在越前龙马前来参加全美公开赛的第一场比赛后，就有报道称其为“颇有前网坛名将越前南次郎风范的日本武士”。决赛结束后，尽管他略次对方一筹获得第二名，但他年仅十二岁便能与美国的网坛高手打的不相上下，吸引了许多俱乐部和记者们的注意。

        “越前龙马，请问你对这场比赛有什么想法吗？”一支长长的话筒举到他的面前。

        “下次我会赢的。”越前龙马压低帽檐，淡淡道。

        “也就是说，下次全美公开赛你还会参加是吗？”

        “嗯。”

        “我说，对小朋友的采访到此为止了。”一个高大的栗发男人挡在了越前龙马和记者中间，仅仅几句话就打发走了那些多话的记者。接着，带着一脸和蔼大叔的笑容望向越前龙马：“怎么样，少年，一起去庆祝一顿？”

        这人名叫赫伯特，是越前龙马在美国参赛期间的临时教练，之前网坛的选手，被越前南次郎打败多次后反而成为了他的好友，听说龙马来美国便自告奋勇成为了他的教练。这位赫伯特大叔连性格和越前南次郎都有些相像，经常喜欢调侃龙马。

        “不了，教练。”

        “别这样啊，输了一场比赛连饭都不吃了？”赫伯特搭上龙马的肩。

        “我订了两小时后的机票，现在就要赶去机场了。”越前龙马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有件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

        “是什么？女朋友的事情吗？”赫伯特凑近看他。

        谁曾想一向不屑于这种八卦的少年居然耳根微红，压了压帽檐，没有否认：“嗯。”

        “什么？你一来美国我就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你不是说没有吗？”赫伯特惊讶地瞪大眼睛。

        “因为我们有个约定。”越前龙马将头偏向一边，“等我回日本以后，我们就是……正式的伴侣了。”

        “不说了教练，我得赶快去机场了。”他提起寄存的行李箱，向着场外走去。

        赫伯特在他身后用力地挥了挥手，接着掏出手机，一脸坏笑地点开一个人的信息栏。

        “好啊，越前南次郎。”赫伯特开始打字，“终于有一件事我领先于你了——关于你儿子的八卦。”

        圣诞晚会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马上就要到最后一个节目了——戏剧社的表演《爱丽丝之镜中奇遇》。

        雅美在后台有些焦急地看着手机，没有任何来信。越前和她约定说一下飞机就给她发信息的，但离她们的表演就差十多分钟了，越前龙马再怎么也赶不上开场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泷泽雅美抓着裙角，有些紧张地想。

        另一边，由于飞机延误而导致晚点降落的越前龙马，刚着陆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准备给雅美发信息。

        上条信息是雅美几分钟前发来的：我的表演快开始了。

        越前龙马心里大约算了算，话剧表演大概在一小时不到的样子，拿到行李后直接赶到学校，还能看到最后一小部分。

        赶得上。

        就在他提着行李赶到机场门口打车时，雅美已经在舞台上了。她深吸一口气，环顾了一圈观众席，没有那个戴着帽子的，熟悉的身影。

        心中一片失落。

        但她还是迅速调整好情绪，开始表演。

        第一幕开始，麻生直子并没有戏份，于是继续待在后台。她整理头上的王冠时，突然感觉肩膀被轻轻地拍了拍。

        “在舞台上没看到你，果然是还没有出场啊。”不二周助温柔的嗓音传来。

        “是啊，我饰演的白皇后要到下一幕才有戏份。”麻生直子转头看他，“诶，对了，等到谢幕的时候，可以用你的相机为我们社团所有人拍张照吗？”

        “很乐意效劳。”

        “谢谢啦。”说着，直子走到舞台侧面，在幕布就看着台上的演出。

        不二周助也跟在她的身后。

        “饰演爱丽丝的，是我们社团的新生。你也见过吧？叫泷泽雅美。”麻生直子微笑道，“她演的真好啊。”

        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舞台上那个被光线簇拥的少女，她的一举一动都如电影般生动。观众席气氛被带动得特别好，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这出话剧。

        “上周很多社员还背不下台词，但有雅美在，总感觉不知不觉就被带入情境中去了。”直子凝神望向台上的雅美，不自觉地轻叹一口气，“她，很有天赋。就像天生的主角。”

        选角过后，麻生直子一直为自己没能当上主角而耿耿于怀。但她心里知道，香取芽衣会让一个新生当主角，一定是因为雅美有过人之处，之后雅美的表现更是证实了这点。

        “我觉得直子也很有天赋啊。”不二周助偏头看向她，“去年原创的剧目是直子扮演女主角的吧？虽然当时台词乱成一团，直子还是很好地稳住了场面呢。”

        “那只是不想把表演搞得太难堪啦。”直子摆摆手。

        “我认为那是很厉害的天赋呀。”不二周助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网球场上，所有人的球风都各不相同。可是，大家都很有天赋，这样一支队伍里，每个人的存在才会变得不可或缺。”

        麻生直子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番温暖的话语激起了心中脆弱的部分，眼眶竟有些湿润。趁着身边少年不注意，她用手指揩去眼角的泪光，接着用轻快的语调说道：“我上场啦！等表演结束再聊。”

        “好。”

        不二周助绕到了一个在舞台前方的暗角，举起相机，情不自禁地将镜头对焦于其中一人的身上。

        那位少女，声音清亮，一席白裙美艳动人。

        咔嚓。

        距表演结束还有十几分钟时，越前龙马气喘吁吁的赶到了会场。

        后排的同学应该都注意到了这位风尘仆仆提着行李箱赶来的少年，也有人从表演中分心辨清了他的脸。“越前龙马从美国回来了？”这样的声音传到他的耳畔。

        会场的位置几乎都坐满了，越前索性站着，看完了话剧最后的部分。

        谢幕时，所有话剧社的成员都向台下的观众们深深鞠了一躬。饰演疯帽子的那个乱头发高个男生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没想到竟有一只底部装着弹簧的玩偶鸽子从他的帽子里掉出来，越前龙马听到那个男生嘀咕了一声“准是直子捉弄我的”，被他挂在领口的麦克风扩音扩得很大声。

        一时间观众席上笑声不断。台上的幕布缓缓落下，上面不知何时粘上了两行纸板做成的大字：

        保持初心。仙境与你同在。

        落幕，席间掌声雷动。

        越前龙马不知道别人看这出戏是怎么想的。也许是觉得剧情挺有意思，或者是话剧社的成员们演得还不错。但他心里被一种含糊的甜蜜感觉填得满满的：泷泽雅美，和一年前，一点都没变。

        还是那样，走上舞台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仅仅几句台词几个动作，就能将人生动地拉到另一个世界。

        而现在，一年前让他心动的那个女孩，就快要成为他的女朋友了。

        泷泽雅美在台上时只顾着表演，没工夫注意台下的观众们，所以并没有看到最后排的越前龙马。她看到手机上有越前龙马发来的“我到了”的信息，连衣服也没换回来，就走出后台，去观众席上寻找越前。

        她一排一排地巡视着，往后排走。就在快要到后门的时候，她撞上一个人的肩膀，刚准备说“对不起”，突然感觉身上多了一件外套。

        “越前。”她反应过来，怔怔地望向为她披上外套的身影。

        “穿着演出服就跑出来，后门钻风都不知道。”越前龙马为她披上厚厚的外套，又将她的手塞到外套口袋里。

        “你看到表演了吗？”哪怕一分钟也可以。

        “看到了最后一点。抱歉，飞机延误了。”越前龙马淡淡地道歉。

        “那，有什么评价吗？”雅美心里突然很想像小孩子一样撒娇求夸奖，但还是嘴硬不肯明说。

        “嗯，很厉害。”越前龙马看她没什么反应，有些脸红地补上后半句话，“雅美，最…厉害。”

        “谢谢。”雅美对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突然，有人先从后门溜走了，钻进一阵风，泷泽雅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咳咳……”她感到有点冷了，用手掩着嘴咳嗽道。

        就在她准备将越前龙马给她的衣服裹得更近点时，面前的少年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泷泽雅美的头正好埋在他的颈窝处，心跳加速，一股触电般的酥麻感从脚蔓延到全身。

        “暖一点了吗？”越前龙马青涩带着些许鼻音的嗓音从她耳畔传来，带着温热的呼吸。

        “嗯……”

        几分钟后，两人都没有想要分开的模样。最终是雅美将身子往后倾了倾，说晚会结束了，要去后台拿东西。龙马点点头，松开手和她一起向后台走去。

        途中经过网球部正选坐的位置。他们已经准备离开会场，看到龙马和雅美走在一起，便调侃起了两人。

        “越前，你们俩够甜蜜啊！”桃城武眯眼笑道，“刚就听到从后排同学那传来的消息，说你和泷泽同学抱了好久呢！”

        “阿桃学长——”尽管是无奈加不屑的语气，越前龙马的耳根还是醒目地红了起来。

        两人到达后台时，里面已空无一人。泷泽雅美理好东西，穿上自己的外套后，回头望向越前。

        “龙马。”她垂眸，“我们现在，真的是男女朋友了吗？”

        总感觉不真实，连走路都是飘飘然的。

        “真的。”越前龙马靠近她了两步。

        “我喜欢你。这句话你说要等全美公开赛后再听我说一次，我做到了。”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眸。

        “嗯。”雅美顿了顿，“那之后请多指教了，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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