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误会

“雅美，你今天看起来好没精神的样子。”上学路上，京子担忧地望着眼眶透着乌青色泽，接连打着呵欠的雅美。

        “是啊，这两天都在熬夜。”

        连着周末两天，雅美晚上都去剧院看了新上映的几部音乐剧，睡觉的时候都是凌晨了。周一没空给她补觉，自然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来到教室后，雅美看到越前已经坐在座位上，为球拍换上新的手胶。少年似乎因为伤势痊愈恢复训练而心情大好，抬头望向她，微微颔首：“早安。”

        “早安。”雅美放下书包，伏在桌子上，差一点就要睡着了。

        龙马这种对周围氛围缺乏关注的人都发现了雅美有些疲惫，皱了皱眉，便接着缠手胶。

        早晨第一节课，雅美像往常一样做着笔记，突然间困意袭来，字迹像换了个人一样变得歪歪扭扭。

        撑着头百无聊赖盯着黑板发呆的越前龙马，突然感受到另一只胳膊上像挂了什么似的变重了几分。他扭头，看到一个银灰色的脑袋搁在他的手臂上。

        是泷泽雅美。一向上课认真的她竟睡着了，头像是要找一个支撑点一般滑到了同桌越前的手臂上，背部随着均匀的呼吸上下轻微起伏。

        越前龙马越过她的头顶，看到她婴儿般纤长的睫毛扑闪着，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熬夜就撑不住了吗，真是……小孩子。

        龙马的面色柔和了几分。虽然一节课下来手臂有些麻，但还是没有变换位置，让她稳稳地沉睡着。

        下课铃声响起。

        刺耳的响声让泷泽雅美从梦中惊醒，她猛地抬头，发现老师已经拿着教案离开了教室。她努力回忆着，才发现自己睡了一整节课。

        似乎，睡着的时候，头上还枕着什么东西。

        “醒了？”一旁的龙马甩了甩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啊……嗯。”雅美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心中一僵。

        难道我刚才枕着越前同学的手臂？他不会介意吧？雅美心中挣扎着，表情却是一向的冷脸，心里越纠结表情越僵硬冷漠。

        越前龙马没有多说，越过她的座位径直走出教室。

        这一举动在雅美看来，分明就是介意了。也是，越前同学一向是对女生不感兴趣甚至称得上是冷漠的，怎么会因为自己破例呢？况且，刚才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被视作越界呢？

        雅美冰山般外表下藏着的那只小猫咪，此刻耷拉着脑袋，有些委屈带着歉意地看着越前离开的背影。

        在洗手间洗着手的越前龙马嘴角不知何时带上了几分笑意，脑中还回想着泷泽雅美睡觉时的侧颜，和醒来后懵懵懂懂看着自己的眼神。

        真是笨得可爱。

        “怎么办，京子。”雅美和京子面对面坐在食堂里吃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就连叉子叉到胡萝卜也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

        “发生什么了？”京子疑惑地看向好朋友。

        “越前同学好像在生我的气。”雅美嘴中充满了胡萝卜的味道，皱起眉头，喝苦药一样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们俩发生什么了吗？”

        雅美将事情的经过和她的想法讲述了一片，面前京子的表情逐渐从困惑变为了恍然大悟。

        “这样啊，雅美，你想太多了啦！”京子圆圆的脸上笑出了褶皱，“越前同学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的。”

        尽管雅美一向很相信京子，此刻的脸上还是露出沉重的表情。京子心想，也许在意一个人，对他的感受就会格外敏感吧。

        雅美……绝对是有点喜欢越前同学的吧。京子咬住叉子微笑着想。

        泷泽雅美决定等一个时机，郑重地向他道歉。

        可是越前什么时候有空呢？她琢磨不透。上课时就别提了，课间总是坐在座位上听堀尾喋喋不休，或是出去买芬达。

        那就只有等他训练结束了。

        这天放学，泷泽雅美早早收拾好了书包，前去网球场边等越前。场边没什么观众，除了两个每天都在球场边围观的观众——龙崎樱乃和小坂田朋香。

        雅美和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龙崎樱乃手中捏着一个精美的礼盒袋，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

        总感觉龙崎同学比往常更好看了。雅美心想。樱乃虽算不上什么大美人，但长得干净可爱，还有一头酒红色的秀发，走在路上也是备受瞩目。此时，樱乃的脸颊微微泛红，为她提了不少气色，全身上下透露出恋爱中少女的娇羞。

        不一会，网球部的训练结束了。雅美看到龙马像场外走来，正要前去，眼前却闪过一道身影。

        是龙崎樱乃。

        训练时一直心情很好的越前君让青学的诸位学长感到有些讶异，理由是龙马从来不会在练习的时候那么轻快地哼歌，而且似乎连他本人都没意识到。

        和越前练习对打的海堂薰似乎把他一副轻松的模样当成了对自己的嘲讽，“嘶”了一声，用力打出一个回旋蛇球，从龙马的侧边擦过。

        这一球将越前龙马从思绪中扯了回来，恢复了准备接球的姿势。

        “你这小子，刚才脑子里全是塞满了网球以外的事情吧？”单纯如海堂薰都看出来了。此时他从一旁的球框里取出一颗明黄色的网球，奋力发过来。

        “……才没有。”

        训练结束后，手冢队长简单总结了几句，就解散了队伍。越前正在整理球包准备离场时，一个棕发少年微笑地靠了过来。

        “有事吗，不二学长。”越前龙马抬眸望向他。

        “呵呵，刚才队里的人都在讨论你今天怎么那么开心，不过，我倒是观察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不二周助脸上的微笑未消减分毫，却抬起睫毛，露出了冰蓝色的深邃瞳孔，“场外那个女生，没记错的话，是叫泷泽雅美吧？”

        越前有些错愕地望向围栏外，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正在向场内张望着。

        她来干什么？越前还没来得及细想，耳畔又传来不二周助有几分戏谑的语气。

        “我想，她大概就是你看起来那么愉快的源头吧？”说完这话，不二拎起一旁的球包，双眼笑得眯起，离开了球场。

        越前龙马背起球包，不自觉地向雅美的方向靠近。恍惚间，他感觉雅美似乎也往自己的方向走来，目光胶着在自己身上……

        “龙…龙马君！”一声少女的嗓音将他思绪骤然打断。

        越前瞪大猫瞳，有些惊诧地看向面前的女孩，是龙崎樱乃。此刻的她满脸通红，似乎用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双手别在身后。

        “怎么了吗？”

        “这个，是给龙马君的！”龙崎樱乃低下头，猛地伸出双手，是一个粉红色包装精美的礼盒袋子，“这是我亲手做的曲奇饼干，所以想带给龙马君尝尝！”

        “那个……谢了。”越前龙马猝不及防地被她这举动惊了一下，但想到是樱乃亲手做的，于是不好意思拒绝，便接了过去。

        龙崎樱乃这时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比平时灿烂百倍的笑容：“龙马君，希望你能喜欢。”

        越前龙马此时地目光却越过她的肩膀，望向刚看到雅美的方向。果然是自己的错觉吗，雅美只是顿了顿，便往反方向走去。

        龙崎樱乃和她的朋友小坂田朋香离开时经过了雅美身边。朋香兴奋地对樱乃说：“怎么样？我就说龙马少爷一定会收下的，他一定很喜欢这份饱含你心意的礼物！”

        樱乃对此报以微笑。

        雅美听到这话，面上表情并无波动，只是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休息室里众人看到与训练时兴奋截然不同的龙马推门进来时，有些许惊讶。正在喝水的不二周助也微张着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越前龙马默默无言地脱下正选外套，换上了青学的制服，正思索什么似的扣上纽扣。

        “小不点，你没和那个泷泽一起走吗？”菊丸英二忍不住先开口问了。

        “她自己一个人走掉了。”越前淡淡开口。

        “不可能！我们大家都看到她在场边等了你好久哇。是不是，大石？”

        “英二……”

        听到这话龙马有些疑惑地皱起眉毛。既然等了很久，那她为什么在我面前转头走掉了呢？

        一直到回家吃晚饭时，龙马还在想这个问题。期间因为一直咬着筷子不吃饭，被越前南次郎开玩笑一般敲了好几次额头。但这次，他没有心情和幼稚的老爸计较。

        晚饭后龙马的母亲伦子打开了樱乃送给他的礼盒，里面是手作的曲奇饼干，做成了字母的形状，组合起来是越前龙马的罗马文。伦子在厨房惊呼道：“龙马，这里有给你的信。”

        越前没有兴致地接过信封，打开看了眼。前面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寒暄，只有最后一句，赫然写着：“我喜欢你，龙马君。”

        他将信塞回，说了一句“我回房间了”便上楼，将房门关上。

        他不是个会伤害别人心情的人，只是此刻关于雅美的事情充斥了他的整个脑袋，无心理会樱乃的告白。

        当晚躺在床上时，越前用手环着头，缓缓闭眼：这件事，等明天旁敲侧击地问问雅美吧。

        雅美看到樱乃将手中的礼盒递给龙马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将她的心压得沉重了几分。

        迈出的脚步又停住，最后还是转身逃开了。

        那天雅美的心情很酸涩，但反复琢磨也找不到原因。

        第二天清晨，龙马喝着芬达走进了教室，看到已经在窗边早读的雅美。她今天扎了高高的马尾辫，侧脸有碎发散落，是因为今天要上体育课吗？龙马的心里有一瞬间闪过“真好看”的念头。

        “早。”龙马在她身边落座。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雅美大幅度地扭过头，望向窗外。这是生气了？为什么啊？龙马眨巴着猫瞳，怎么也想不清个所以然。

        雅美内心：今天一整天都不会理越前同学，绝对！全然忘记了昨天还想找他道歉的心情，只是撇嘴盯着窗外的樱花树。

        龙马愣了片刻，鬼使神差地问道：“你昨天……在网球场边，等人吗？”

        雅美还是开了口，嘴硬道：“没有！”

        糟糕，居然被他看到了吗？——雅美的内心慌乱着。

        龙马被她的强硬惊得不知所措，不懂哪里得罪了少女让她这么生气：“那……前辈们为什么说你待了很久？”

        “已经没事了。”

        “……哦。”

        龙马见她情绪不对便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一瓶芬达已经被喝得见底，他从包里掏出另一瓶，刚要打开，却看见雅美突然间转过头，正对着他。

        “其实我昨天想找你道歉，但现在不想了。”

        她的眼神很认真，微撅着嘴，像是在生气，面色却全然没有愤怒的情绪。

        “道歉？为什么？”龙马刚要扣下拉环的手停住了。

        “因为我昨天枕在你手臂上睡着了，很不礼貌吧？”

        一时间，龙马啼笑皆非。他根本不会因为小事生气那么久，更何况，对方是雅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同桌的女生那么特殊，但当雅美无意识地靠在他身上时，他只想保持姿势，不想破坏她熟睡时的稚气模样。

        “我没有在生气。”

        听到这话，雅美睁大眼睛，又很快地转过头，盯住面前的课本。

        原来是误会……但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怎么还是没有消下去。

        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到了雅美的胳膊。她微微偏头，看到龙马用手指推过来的一瓶芬达。少年看着别的方向，耳根微红。

        午饭后雅美在盥洗室洗手，听到有两个女生的脚步里门口越来越近，交谈的声音很熟悉。

        “樱乃，你和龙马少爷的后续怎么样了啊？快告诉我吧，一上午都没空问你，急死我了！”显然是小坂田朋香。

        “这个……我被他在短信上拒绝了。”

        “欸？那你之后还会去看龙马的比赛吗？”

        “当然啦，我们去是为了给青学加油嘛。”

        雅美甩干了手，正准备出去却撞上了两人。她看到樱乃此刻的表情还是腼腆的微笑，却带了几分落寞的神情。雅美顿时心下了然，昨天的礼盒里塞了一封樱乃给心上人的情书。

        越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拍了拍，回头才发现是已经坐到他身边的泷泽雅美。他疑惑地看向雅美。

        “今早我态度有点差，你没在生我的气就太好了。”雅美又恢复了平时一贯简洁客套的说话方式。

        “没事。”龙马故作镇定，“你心情为什么不好？”

        本不想多问的他，关切的话却脱口而出。

        “才不想告诉你。”雅美又撑着头望向窗外。

        真是复杂的女生——龙马皱眉。

        樱花树上的花朵已经凋零殆尽，明晃晃的阳光透过光秃秃显得有些孤独的枝干。快要到夏天了啊，雅美一向不是很喜欢这个炎热黏腻的季节，但今年却有些期待。也许是因为刚回日本，有很多想要参加的活动，譬如花火大会去海边之类的，和京子一起会很开心吧。

        还有就是，很期待越前同学的比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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