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醋性大发

鲁九窍站在作坊门口翘首企盼，终于在众徒之中捕捉到了木隶的身影。木隶上前施礼，“师父早安。不知怎样安置我？”

        鲁九窍眼下正为县吏的两批订单伤脑筋，却是故作镇定，“不要着急。你我叔侄二人，还需坐到一处沟通一番。随我进屋说话。”他见识过蚕蛹的伶牙俐齿，赶忙出语支开，“厨房阿婆等着你去……”

        蚕蛹撅着小嘴不太情愿地走了。木隶觉得与蛇蝎心肠的人无话可讲，“师父只管拣重活指派便是。”

        “侄儿不要外道。”鲁九窍拉着木隶进屋安坐，“实不相瞒。二叔招你入门，绝不是因为你斧技出众，而是我与你父亲称兄道弟的缘故……当然，这些话不便当众说出。你幼年丧父，是你娘守着活寡把你抚养成人，此恩此德罄竹难书啊--做人不可忘本，从今往后，你还要一门心思报达养育之恩才是啊……”

        这些话非但未使木隶感激涕零，反而加深了内心的厌恶，“二叔大可放心，隶为了母亲即便累死，在所不惜。”

        “二叔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呀！”鲁九窍即刻往他身上垒重石，“眼下我手中有两批订单急需赶做，我派两名劈板力士为你打下手，务必六十日内打造完毕。”

        这句话被子鸽听见了，她走进屋来，表示不满，“爹，梳妆盒与聚宝盒都是精工细活，六十日过于短促，必须多派几个人手才行。”

        鲁九窍挥手笑她无知，“子鸽，女儿家不要干预屋外之事！添加庸手，反倒碍手碍脚，你当然不知道行内之事。”

        子鸽反驳，“雨水与宗彩是庸手吗？让他们两个给隶打下手。”

        鲁九窍见女儿胳膊肘朝外十分不悦，“那天已经验证过了，他二人都是废材，百无一用……”哼一鼻，甩袖而起，“就这么定了，没的商量。”

        “隶自会全力以赴。”木隶起身告退。

        子鸽尾随父亲苦劝，“不加派人手也行，放宽时间，六十天改成八十天？”

        鲁九窍捂耳跺脚，“子鸽，好了--你真是让你爹不得安生……”又瞪了一眼走开了。

        厅堂之上，桐林县县吏刘大人等候着鲁九窍。

        刘大人便装前来，身边只带了两名家丁。看来又是为营私而来。子鸽想扭身走开，却被父亲厉声喝住，只好上前屈膝施礼。刘大人每次见到她都是眯眼笑自折官威。她的表情如同踩到了一泡屎，真想朝地上吐一口唾沫。

        男人就是这样，越是难摘的果子越是想尝一口。刘大人痴呆地望着子鸽离去的背影直言向鲁九窍伸手讨要，“鲁雅士，嫁女之事考虑得怎么样了？不要再吱吱唔唔敷衍我。要是再这样拖下去，本官不再踏入鲁家门槛了！”茶盏磕在桌面上当啷刺耳，“做本官的泰山，难道辱没了你鲁家颜面？这样的美事提着灯笼也无处寻找，不识抬举。”

        鲁九窍举袖拭汗，不时窥探刘大人的表情。待他气息平缓才敢开口辩解，“难得刘大人有此美意。要是能与刘大人结亲，定使我鲁家门庭生辉，也是小女前世修来之福份。只是族长尚未点头……咳，指我那伯父大人--”

        刘大人身子后仰瞪眼睛，“哦？竟有此事！那老东西对本官有何不瞒啊？”

        鲁九窍赶忙赔笑，“岂敢，岂敢。他老人家也是惊喜过旺，惊喜过旺啊！呵呵，只是顾及祖上立下的家规……子鸽的名份……您有所不知，鲁氏主脉有女不可以嫁人做妾啊……”

        “这个嘛……”刘大人颇感为难，“总不能叫我掐死正室吧？夫人瘫痪多年，将不久于人世，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让我先把你哪宝贝女儿接过府去，日后定然扶为正室。至于二房、三房，休了也罢。”

        “大人莫急。容我细心劝说伯父，事情自然会迎刃而解。”鲁九窍抖胆去拍对方的手背，“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啊……”

        刘大人情急如焚，甩开了他的手，“本官为令千金寤寐思服，当真不知晓吗？”

        九窍连连迎合，“子鸽非大人莫嫁，非大人莫嫁……我今晚便去见伯父大人，商讨此事。”

        刘大人这才笑逐颜开，“既然如此，本官再相信你一回。这件事情不可拖沓！”他又猛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那两千件盒子，可否打造完毕？客方催货如催命啊！”又摆出一副铁板相，“算了，算了！你若打造不出，我马上投放别家的木具铺，免得毁了我的财路……”

        鲁九窍险些从椅子上跌倒在地上，“哎呀！我正要派人去府上传话……今已开工，今已开工啊--”

        “哦？”刘大人表示惊诧，“据本官所知，你这小小作坊没有这等人才啊……难道你九窍下海求龙王相助不成？”

        鲁九窍把嘴凑到对方的耳根处炫耀了一番。刘大人听罢指点着他的鼻梁夸赞，“妙啊！你果然比常人多出了两窍。对待那些命贱之人必须吸血、刮肉、掏骨髓。”长袖一甩，起了身，“我倒要看一眼，两吊钱的神匠是何等模样。”

        二人步入作坊，赶巧撞见子鸽为木隶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刘大人受了刺激连连干咳。鲁九窍上前扯过女儿手中的香绢抛在了地上，“不知何为羞耻。作坊里木屑飞扬，岂是你女儿家出入的场所？即刻回闺房里去！”

        子鸽撅嘴悻悻地走了。木隶放下手中的斧头走过来拜会。刘大人醋意未消没有好脸色，“鲁雅士，这厮就是那能工巧匠？貌不惊人嘛--咳，让本官搜刮搜刮，看你究竟有何过人的本领。”他虽是一个门外汉，对木工用具还是略知一二，便拾起木隶使用的木制拐尺发问，“这是什么东西啊？本官为什么从来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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