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都是我的错

　　纵长的医院走廊，五间抢救室同时操作。

　　老姬教授和他的孙子，匆匆忙忙跑到医院，将三一和三七推到了抢救室。伤势最重最急的是季一道，星川的眉头拧成了麻花，一袋一袋的血浆送了进去。还有刘惜潼，除了那几乎快要了她命的一记铁棍外，还有深深的自责，她那样单纯善良，朦胧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浑身湿透，血污叠加，季维安等在雪梨的门外，低头坐在长椅上，眼珠惊惶盯着地板，肩膀颤抖，手足无措的晃着腿，握着手，他不敢松懈，更不敢去想，以后该怎么办。

　　雪梨那么美好，那么在乎孩子，为什么要经历那些。没错，都是他的错，是他的跋扈任性害了他们母子三人。

　　如果三一和三七出事怎么办，他就算死，也难以谢罪，他要怎么面对雪梨？他不配做一个父亲，他是一个失败者……

　　都是他的错……

　　他将手指插入头发中，无可救药，陷入漆黑的泥沼。

　　林南轩站在他的身前，死死看着他。

　　继而上前，一把将他从长椅上提了起来！旋转半圈，硿的一声把他抵在墙上，四目相视，林南轩一愣，凝着他满脸的溃败：“季维安，振作点！在他们母子出来，我不准你崩溃掉，听到没有！”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眼泪滑了下来，极度的痛苦几乎要将他压垮，他泣不成声：“林南轩，你打死我吧，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雪梨，是我害了孩子们。我不配做一个丈夫，更不配做一个父亲，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

　　“季维安，你冷静一点！”林南轩双手抓着他的衣领，从小看着他们长大，他第一次见这个浑小子哭成这样。

　　“都是我，是我太自负了，我觉得什么事我都能处理。可是，我却害了我最爱的人，我不配活着。如果不是我从小缠着雪梨的话，她一定不会经历这种事，更不会让孩子们跟着受苦，林南轩，你打死我，你打啊！”

　　“维安……”

　　“是我让她从小没有朋友，是我让她十九岁就经历了丧夫之痛，是我让她痛苦了四年，是我让她差点失去两个孩子，是我，都是我！如果从来都不认识我，她肯定过得比现在好，她不会经历这些可怕的事！”

　　“三一和三七才三个月大，为什么要被注射毒品，是我这个爸爸没有做好，他们会恨我的，他们一定会恨死我的！林南轩，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身子失去重力，他滑着墙面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之间，他双手抱着头，肩膀不受控制的颤动：“该死的是我，该死的是我啊……”

　　“我要怎么面对他们母子三人，林南轩，我要怎么办……”

　　“他们会恨死我的，我不敢去看雪梨，我怕她，再也不能原谅我了……”

　　林南轩难受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他撕心裂肺的哭，陷入深深的自责，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一样的绝望。

　　医院的走廊，纵长且深沉。

　　林南轩的脸色难看，眉头紧锁，不禁湿了眼睛，他当然知道，现在再没有人比季维安难过，他是那么爱雪梨。缓缓蹲在他的身前，用力抓住他的肩膀。

　　“维安，你还不能倒下，他们母子还没从抢救室出来呢。”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他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靠墙坐着，整个人溃败如泥，只能重复着那些话。

　　抢救室的灯依旧亮着，遥远的东方现出鱼肚白，新的破晓即将到来，祈祷着，祝福着，在这个世间所有遭受苦难的人。

　　白弈靠墙坐着，腰板挺得笔直，怔怔看着抢救室的门，季维安的忏悔声回荡在耳畔，他提不起一丝精神，一句责怪他的话都说不出。

　　简单包扎完的老二回到兄弟们当中，四个人挺胸抬头，神色严峻，像是守护的士兵一样，守在季维安的不远处。

　　大哥还在手术室里，大哥说过，要听少夫人的话，少夫人说过，要他们看好少爷，千万不能让他出事。

　　小五吸了吸鼻子，用力眨着眼睛，试图将眼泪眨回去。

　　风雨之后，总能见到阳光，只是那些阴霾，掩住的是人的希望，要怎样，才能恢复最初的纯净。

　　走廊很静，阳光铺射满地，将浓重的雨雾蒸发。

　　安定不下来的林南轩左右踱步，徘徊在抢救室的门口，时不时看向瘫坐在旁边的季维安，依旧溃不成形，垂头搭脑，连呼吸都微弱的不成样子。

　　手术室的门开了一道缝，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白发考究的老人，摘掉了口罩和医用手套。

　　林南轩连忙回过神，迎了上去：“孩子怎么样？”

　　老人淡淡一笑：“年轻人，要相信医生，已经脱离危险了。”

　　季维安的肩膀轻轻一颤，闭上通红的眼睛，泪水砸在了地板上。

　　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林南轩重重松了一口气，不禁看向季维安。

　　“谢谢，谢谢您！”

　　“不用谢，这都是我们医生应该做的。”老人说着，突来一阵头晕，被旁边的护士扶住。

　　“教授，我扶您去休息吧。”

　　走到季维安跟前，老人弯下身子，“维安呐，孩子没事了，放心吧。”

　　抬起头，脸色苍白，季维安哽咽着：“嗯。”

　　摸了摸他的头，老人终于离开。

　　对面的门也打开了，冯晴学姐从里面走了出来，紧随其后，雪梨被推了出来，季维就那样呆呆看着，呆呆不敢上前，眼怔怔看着雪梨被人们推了过去，她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没有意识。

　　林南轩当然知道他在怕什么，这个浑小子，甚至不敢上前去打探情况。

　　和冯晴一番巡问后，林南轩的脸色风云变幻，忽地清明，忽地阴暗。

　　居高临下凝着季维安，林南轩双手插着口袋，“说是一睁眼就找孩子，所以打了镇定剂，你不用太紧张，快点振作起来，听到没有。”

　　季维安眼眶一僵，再次低下了头。

　　“太好啦！”兄弟四人跟着欢呼，小五又哭了，握住大夫的手：“太好了，谢谢您救了大哥，谢谢您！神医，救世主！”

　　星川顶着黑眼圈，被年轻人晃得头晕。

　　“不过，他可能暂时还不会醒。”

　　“暂时？那是多久呀。”小五歪头问。

　　“这……”星川有些犹豫。

　　兄弟四人相视一看，满头问号。

　　季维安凝着他们的方向，目光空洞无波。

　　明明是些没有关系的人，却也要为了他的任性卖命，艰难的撑着墙，他缓缓起身。

　　林南轩望着推出的两个孩子，重重松了一口气，一回头，却发现季维安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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