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日下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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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各位丐帮领导准备发表自己的长篇大论时，尉朝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庙外。她并未意识到丐帮正在开会，直到自己落在墙头，数百双眼神都向她看过了来。
——江湖救急，不小心闯入人家工作会议怎么办？
——谢邀。淡定地跳下墙头，找到熟人并坐在旁边，完美的融入其中。
众大佬看向黄七公，发现他并无异议，便以为尉朝青只是黄七公手下一个迟到的丐帮弟子。待尉朝青坐好，该讲话的领导开启了自己的长篇大论，该窃窃私语的群众也开始了自己的摸鱼划水。
这时，尉朝青从怀里悄悄拿出一个温热的馒头，小心地递给了身旁的文无在。饿到自己快要升天的文无在夺过她手中的馒头，不假思索地就往自己口中塞。
此刻馒头就是他的生命之源，一生挚爱。而风四却默默地移坐到了尉朝青的另一边，扯了扯尉朝青的衣袖，叹了口气。
“师姐。”
“嗯？怎么了。你也饿啦？”
“不是。我看看你手。”
经他这么一提起，尉朝青感觉自己手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蹭了蹭衣角，还是将受伤的手递了过去。
“哎呀。”小师姐又开始撒起了娇。
“其实没啥，就是碎碗的时候瓷片不小心划了一下。我已经包扎好了。你看。”说着，又晃了晃自己那只缠了纱布的手。
小姑娘的手指白皙细长，指甲上还泛着淡淡的珍珠样的光泽。但手掌中的白色和因常年练武而生的茧子，都让这双手少了些柔软，多了些坚毅。
随着手的来回晃动，风四这时才注意到小姑娘手中没有丝毫的药味，紧密缠绕的白色纱布中也逐渐显现出血色的痕迹。
“你没上药？”说着便一把擒住了那双晃动的手，翻面放在了自己面前，从怀着拿出一瓶药，便仔仔细细的重新包扎起来。
“这点伤，用不着上药。”
其实人家也想上，奈何人太穷。
对面的人并未再回她一句话。尉朝青想着他好像是生气了，眉头紧锁，眼睛微垂，嘴巴都快抿没了。
他的睫毛可真长啊，在温暖的火光下扑闪扑闪，像是蝶翼上附着的金粉。
好想伸手……拔一根。
尉朝青的手比脑子更快的做出想法。
“咳咳。两位大庭广众还是注意些。”
说实在的，周围的人可不算少，至于是哪个出声提醒尉朝青的，就不得而知了。这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尉朝青便意识到自己的手刚好停在了他的脸颊旁，彷佛是捧着心上人，正要述说情意。
尉朝青手一转，就捏上了风四的脸颊。
“呀，这么看，咱家师弟长胖了不少啊。哈哈。”
小师弟其实比几年前瘦了不少，说这话尉朝青自己也是心虚得不得了。
风四似是不满她刚才说的话，将包扎的纱布又收紧了些。
“嘶——疼欸，轻点。”
一时得意忘形，忘记还有只手在人家那边了。
“你也别生气。那些杀手现在已经退了。估计文家暂时应该不会再派杀手来了。”
尉朝青说着便将重新包扎好的手又默默的收了回来，不以为然的揉了揉手腕。
“但文无在如果还在就不好说了。”
风四默默地收起药瓶，也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又变得沉默起来。
“他肯定不能回去了，而且我马上就要返程回青山门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同你一起回去。”
“那你案子怎么办？”
“你等我几天吧。我尽量就在这几天解决。”
“嗯。我等你。”
篝火堆的火烧得更旺了，在微凉的夜里，更照得周围人暖洋洋的。尉朝青和风四就这样，在人群的喧闹中，在夜色的篝火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从离别到重逢，从喜怒到哀乐。
如果能一直这样聊下去该多好。脑子中突然跳出这个想法，风四自己都有点惊讶，却更多了点说不清楚的欢喜。
但两个人并不真正一定是两个人，就像春天和夏天终隔了一个梅雨季节，闷热，潮湿，不讨喜。
“那个……两位是要去哪？”文无在在旁边偷听了半天，终还是忍不住插话。
“益城，怎么了？”
尉朝青也不怕他知道，毕竟自己在江湖上还没怎么结仇。
“能不能稍上我一程。到益城后，必定答谢二位。”
“你是……？”自己不能走嘛。尉朝青其实不是特别爱和不熟悉的人一起搭伴，而且文无在就现在这个情况，带上他，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
“我外祖父就在益城。现下我的人都被打散，我自身的情况两位也是有目共睹的，我只有去益城才能有一线生机。”
“嗯……这个理解。”小朝青托腮表示理解。
文无在看了两人半晌，也不见再有任何答复，又补充道：“路上费用一切由我出了。”
“文公子放心，我和师弟保证将文公子平安送到益城。”小朝青抱拳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这才对嘛。有来有往，互不相欠，才是人和人之间相处之道。毕竟，这样摆在明面上的利益来往才让人心安。如果是看起来没有什么明白利益纠葛的，怕才是什么人情大坑，填不满的无底洞。
“师姐……”
师姐，怎么不问他同不同意。风四眼底挂上一丝担忧，不安地扯了扯尉朝青的衣摆。
尉朝青一个扭头，看着自己小师弟有些不快的神情，便悄悄地靠在风四耳旁私语。
“咱。们。没。钱。”
风四表示可能只有你，没有咱。
没理由拒绝送上门的羔羊，不是，财神爷。
“文公子，我等下先跟黄七公打好招呼，您在这待几天，养好伤，等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再来带上您。您觉得这么样？”
‘您’都来了，‘老板’还会远吗。
“为什么不……”
“这，我们还有点事没办完，不能随时保证您的安全。所以请您先在这讲究几天。”
文无在看着尉朝青嘴里蹦出一个接一个的‘您’，有些许头疼。
“可以，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您’了。”
“好的，老板。”
文无在更无奈也更头疼了，但好像人家这么叫也没错。
三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直到散会后。
“黄七公！”
尉朝青眼看着黄七公即将飞身离去，连忙喊住了人。
黄七公回头一看。哎呀，忘了那丫头了。
“丫头，你是要我庇护这两个人一段时间吗？一只烤鸡可不够。”
“不是。您就帮忙照顾照顾他就行。”尉朝青说着就将文无在往黄七公身面前拉扯。一边拉扯人一边陪笑说道：“一只烤鸡一个人嘛。我懂。”
文无在听着尉朝青‘一只烤鸡一个人’的交易，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画叉叉。
怎么，他堂堂首富嫡子就值一只烤鸡？
黄七公看着自己身前的文无在，又瞧着尉朝青身后的风四，都是一表人才。
于是，便想打趣尉朝青道：“你是怎么，‘一山难容二虎’吗？”
尉朝青不愿秒懂，乘着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立马痛苦地解释道：“啊。不是，不是的。只是这位文公子受人追杀，我的位置暴露，才来麻烦您的。不是那啥……”
“那啥是那啥？”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文无在委屈巴巴。
上一秒还叫人家老板，下一秒就叫人家别插嘴。
女人的嘴，六月的天。
文无在并不死心，又默默地挪到风四旁边，悄悄问道：“风公子，你说说，那啥是啥？”
“那啥就是那啥！”
滚！
风四觉得自己没说出的话，已经是给那傻子面子了。
一个久经商场，熟悉官场的人，能不知道那啥是那啥嘛。
他看文无在就是找抽。
黄七公看着几个年轻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不声不语地笑着。又捻了捻自己并不富裕的胡须，道：“那我就照顾这小友一段时间。但你来接他的时候莫忘了再带只烤鸡哦。毕竟……”老头手上可能会沾血呢。
“嗯嗯。前辈放心。”
尉朝青说完还未抬头，黄七公就拎着文无在消失在黑夜里。
“师姐，那人轻功好像在你之上？”
“嗯。你知道踏雪无痕吗？”
“嗯？知道。”
“传说，就是黄七公的家传武功。”
“但他轻功看起来也不像踏雪无痕……”
“大多数人也觉得不像，所以他才能活着。”
几人直到分别时都未意识到，有个目光一直在悄悄关注着他们。从出现到消失，目光时隐时现，却一直追随。
……
眼看着就要到家，却看见前方那个身影一个旋身，就立在了屋顶上。尉朝青不太明白这个的操作，但看自家小师弟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
什么话不能明天，或者回去再说吗，这大半夜的。
“师姐，我想夜探汤池馆。”
此刻已是后半夜，更深露重，夜色如浓墨画散不开，微凉的寒意已渐渐化身为阴冷的薄雾，默默地攀上了衣裳。
“阿嚏！”尉朝青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那你去吧。顺便再进案发现场看看，这个时辰大概就是那姑娘死亡时间。你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师姐，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尉朝青拢了拢自己不算厚实的衣襟，边抖边忍不住打了个长哈欠，接着说道：“你去吧，我相信你。我要回去睡觉了。”
说完，风四便在黑夜中见到了自家师姐大大的白眼。
拜托，大半夜的。她这么努力又没钱拿，为啥要这么拼。
一个晃神，尉朝青便飞身向另一个方向奔去，只剩下寒冷的夜风，划开的雾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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