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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所谓审问(一)


  这边天刚亮外边就有人守着,不用想也知晓他们对定罪一事有多么热忱,不过这别院中的人是没有资格过问这案子的,只消小声说话叫外面的人听不到就好。
  荣王府一向坦坦荡荡,倒没什么需要背人的东西,只是她脖子上挂着两个麒麟,少不得要问问来历,“先前就想问的,一直记不起来,这东西有什么来历?”
  太后一直提起自己赐下来的东西,她回府以后好生盘算了一圈,只这对麒麟看起来像是有别的用处的。
  “大约是钱庄的信物。”
  他祖父母家中多少有些家底,加之他父亲封王后宫中也赏了不少东西下来,几年下来竟被先荣王花了个干净,太后深知自己的儿子实在不是个掌家的材料,便着人去寻摸一些生意来做,多少有些出息,也好支撑先荣王的挥霍。
  刚开始不过是做些典当之类的行当,后来不知怎么就动了开钱庄的心思,有太后在身后撑着,这钱庄也就顺顺当当地开了数十年,如今虽算不上南梁数一数二的,但也可保荣王府几代挥霍无虞了。
  “我幼时便知有这纹案的钱庄是祖母的产业,城里有些根基的人大约都能猜到这钱庄和宫里有关系,只是皇帝不提旁人也不好置喙。”
  太后原本就是再嫁之身,她自己的私产是个什么状况本就是说不清的,何况开钱庄这样的事,只要主家不出事便也妨碍不到民生,何况这数十年来钱庄有太后盯着,也不曾出过什么大事,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去提此事。
  “可见你得她老人家欢喜,这东西恐怕盯着的人多如牛毛,偏偏舍得给了你。”
  太后不止他父亲一个孩子,孙辈自然也不知他一个,什么堂兄弟堂姐妹的零零总总地算下来怎么也有二三十人,偏生将这东西交到他们手中,洛暄逸也少不了说上两句。
  李妍书白他一眼,显然没有将她的话当真,“你当我不知道,不过是补偿你罢了。”
  皇帝要做的事太后阻止不了,洛暄逸的抱负,荣王府的未来甚至是荣王府上下的性命,她大约都不确定自己能否保下。别的给不了,便只能在银钱上做些文章。
  这些事情她明白,局中人应当更是明白,洛暄逸轻叹一口气,“祖母一向想的周全明白,或许到最后还要用这东西保住你的小命。”
  “你放心。”他揽过手里抓着麒麟端详的妻子,忍住不去揉她刚梳好的发髻,“会没事的。”
  “自然是会没事的。”她从他怀里挣开,闷在他胸口一会儿就觉得头晕,“我风寒未愈,你离我远些罢。”
  “天已大亮了。”洛暄逸笑着挑了一本书交到她手中,转身就去将窗户推开,窗外的人吓了一跳,匆忙躲开还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他原本也不是一味忍让的性格,抓着机会能出一点气也是好的,李妍书颇为配合地走到窗边,往外探看,“果真已经大亮了,这时候晨读正好,也不会伤了眼睛。”
  晨起读书不必躲躲闪闪的,再者说这别院里的书都是皇长子自己收过来的,她大大方方地挑了一本自己满意的,贴着窗边就摇头晃脑地读了起来。
  洛暄逸瞧着她故意挑着一本诗词念得起劲不由觉得好笑,皇帝让她学规矩虽只是托词,但她却像是故意要将嚣张跋扈做到底,念得如此大声像是给谁示威一般。
  外面听墙角的大约没见过这阵仗,硬生生屏息听着这两位念了半个时辰的之乎者也。
  两人一个是风寒,一个是未得好眠,又开着窗吃了好一会儿冷风,用了早膳之后就都有些撑不住了,看着天色猜着应当不会有人造访,便都躺在美人榻上补眠。
  日头初升,阳光透过琉璃瓦洒在榻上,倒是暖和的很,没了王府的庶务李妍书难得觉得轻快不少,裹着裘衣缩在洛暄逸怀里美美地睡了好一会儿。
  洛暄逸一手绕着她散落在自己手边的青丝,一面计算着朝堂的局势。
  昨日李妍书给贵妃母子下了绊子,今日宫中大约要因着那事闹上一通,皇后只要不是个傻得,这样好的由头很可以做做文章。至于前朝,贪墨案查起来方便得很,既已经找到了贪墨之人,很该快些做出决断,给百姓一个交代,他们拖不了太久。
  至于荣王府,若是皇后动手,他这次多半是会没事的,毕竟没有实在证据,若要定罪少不得大费周章地去查,再过不了几日便要年节了,太后多半是要宣他入宫的,那时若是闹起来,皇帝多少要背个不孝的罪名。
  这些关节并不难想到,只是要多花些时间,因而他被带来别院时只意外了一会儿便定了下来,只年节要入宫拜见太后这一项,他便能安然无虞到年后。
  再退一步,即便皇帝铁了心要治罪,总归他是个有爵位的,不会被悄无声息地安上罪名,怎么也要好生查证,这一查没有几个月是不成的。他又是皇子亲自带走的,为了皇室的名声,他也当性命无虞才是。李妍书惯常在书院听学子们议论朝政,应当知晓即便昨日她不闹上一场,到了年节也能见着自己,总之是不该如昨日一般不管不顾的。
  关心则乱。
  洛暄逸想到这四个字忍不住嘴角上扬,虽说她还有些懵懵懂懂地,但换了身份这么相处下来,倒也能察觉出他们两人之间与之前很有些不一样,这倒也不枉费了他这些年来的心意。
  他闭着眼睛感觉没睡一会儿外边就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别院的一日三餐并非按时奉上的,何况此前已然吩咐过无事莫要在房中走动。
  怀里的人睡得不大安稳,似乎也是听到声响,眉头微皱似是要醒。洛暄逸小心将人挪了个地方,自己起身去看,却见得皇长子悠哉悠哉地等在外间。
  “看来是我扰了你的清梦。”
  皇帝连夜将人送来说是学规矩,结果应该学规矩的人却睡到午膳时分也未起身,显得很不将皇帝的话放在心上。
  皇长子自是来者不善的,洛暄逸却并不怎么吃这套,“昨日大雪,王妃在雪地里等了几个时辰才见着贵妃,已然是病了,自然要养好身子再学规矩。”他看着来人面色沉沉,又不依不饶地问上一句,“不知晾着命妇不见,又是哪个宫里的规矩。”
  昨日大雪,帝后待在一起管不了宫务,贵妃便是代管的那个,平白让命妇在宫门外白等几个时辰,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他们母子两个头顶着祖宗规矩,游说朝臣上书立长,却在旁的方面无视善待命妇的规矩,这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不过洛暄逸不大想在此事上与他多计较,“皇长子今日前来,可是寻到了我与刘家勾结的实证?”
  他们两人昨日纠缠许久也未曾说出什么来,皇长子走前他便说过,若无实证可以不必再来,“信件,账册,银钱,米粮,是搜到了那一个?”
  自然是搜不到的,荣王府这些年的积蓄和花销都记得清清楚楚,便是他大婚那样乱,他也盯着账房将东西都清点记录了,加上荣王府这些日子开设粥棚施粥,李妍书又将账本对了好几遍,当真是没有比荣王府再清楚的账册了。
  至于孙家的账本,应当也不会乱到哪里去,凡家中有为官的,于账册上都会格外注意,但凡刘家的账本有什么问题牵扯到了荣王府,昨日便不是请他来这别院问话,而是送他进大理寺审问了。
  “你所有心贪墨,哪里会留下证据。”皇长子冷哼一声,到底是拿不出什么实证出来,这短短一夜,什么都没查出来不说,皇帝明显对立储一事不像此前那样热衷。
  原先一日三问,催着礼部准备得东西现下也不问了,立储的流程也不着人推敲了,要不是贵妃悄悄让人传了话,他还以为年节一过,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成为储君。
  洛暄逸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他昨日与今日的心境天差地别,在朝堂上的处境也不大一样,今日这般晚才从宫中出来,怕是被皇帝留下好生教导了一番。
  他没有那么大的度量去体恤一个本事还没学到家就胡乱动手的皇子,干脆从身侧解下自己的腰牌,“账目上既查不出什么,不如去荣王府的库房搜一搜,或许会有什么发现。”
  皇长子只是气急,并非昏了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数的,他将腰牌反丢回去,“你们夫妇两人打量着能在同一处叫我们母子吃两回亏。”
  “虽说没有实证,但你舅舅的口供可都是真的,至今都未改口。”他看着洛暄逸的眼睛,打定了主意不让他全身而退,左右他与孙家的亲缘关系是逃不掉的,“即便贪墨一时你毫不知情,不加约束亲眷的罪名你也逃不了。孙家可有不少人在朝为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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