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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书院


  南梁最大的书院今日休假,这都是这十多年来的传统了,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开设书院的夫子今日要为独女过生辰。
  李夫子这幼女来的也很不容易,他们夫妇两人拜了不知多少次少司命才求得了这一个孩子,李夫人生下她后身子亏空得厉害,没几年便撒手人寰。
  那几年就连书院都荒废了,李夫子整日耽于伤痛,生不如死,好在这位姑娘自小懂事,瞧着父亲心绪不佳总想着法地哄他高兴。
  李夫子心中挂念亡妻又舍不得幼女,只能强打起精神,将半关的书院重又开了,只是自那时起便定了一个规矩,除春假外再多加一日休假,以便他在家中安享天伦。
  南梁自百年前的洪水大雨之后,已然风调雨顺许久了,百姓生活富足自然在读书上就格外上心。
  李夫子自己虽不曾高中,不过每年也总有一两位学生是能考去殿试的,也正是因着如此,他的书院总是热闹非凡。
  “暄逸兄长今日怎么不同我们一起用饭,我还等了你好一会儿。”小姑娘今日生辰,便显得格外活泼一些,她刚同父亲一起用了午膳正是闲下无事的时候,她头也不回地向身后指着,“父亲在书房看书,你自己去寻就是了。”
  过不了几日便是殿试,洛暄逸初次下场便能取得这般成绩已然很叫人惊喜,想来他自己心中也很是惴惴,他都这般样子好几日了。
  这位是李夫子的得意门生,也是李家名义上的亲戚,他是李妍书年岁尚小的时候在书院门口捡到的,捡到他的时候他已然能同大人对答了,只是怎么也问不出他的来历。
  李夫子是个好心人,将人带回书院养着,为防外人多嘴也为了孩子的自尊,便对外宣称这是亡妻母家的远房亲戚,寄养在此处。
  洛暄逸在书院说是学生,但平日里也会做些份外之事。清理书院路旁的杂草,整理学堂前面的花圃,偶尔也会扫洒院子,原先还有人会拦一拦他,后来见他做的不亦乐乎,同窗同门也并不多嘴什么,便也随他去了。
  “妍书。”洛暄逸叫住她,像是有话要说,半晌只从袖袋中掏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玉雕的四角白鹿给她,“生辰礼。”
  “怎么还送礼给我。”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就着他的手去看自己的生辰礼,这玉石一看就是他费了不少心思才弄来的。
  从前年岁还小的时候,他在书院住着也会帮着做些事,后来年岁渐长,书院虽不收他的束脩,但他也学会了在空闲时替旁人写些书信换些银子。
  他每月能挣到的银子有效,除了买笔墨纸砚多数都交给了她父亲,这小半年因着准备秋闱也是许久未曾见他出门了,哪里还能有银子去淘腾这样好的玉石。
  李妍书推着他的手腕,“这样贵重,我不能收,兄长日后莫送这样贵重的东西给我,何况我都及笄了,不是什么小孩子,不用年年都收生辰礼的。”
  “你往年可不是这么说的。”他笑着将东西硬塞在她手里,“怎么今年就变了。”
  他们两人从小一同长大,幼时什么话都敢说,平素她都是将你是我捡来的这种话放在嘴边的,哪里就这样客气了起来。
  这白鹿的雕饰也是她自己开口要的,去岁她及笄刚过没多久,两人躺在书院后山的山坡上看星星,李妍书拍着脑袋后悔自己内同她父亲要个更贵重的雕饰。
  她自小听惯了老人们给她说的传闻,对会带来水患的四角白鹿很是入迷,不过这种会带来灾祸的神兽并不如何受百姓欢迎。尤其是手艺十分灵巧的工匠们,更是不肯动手去雕刻这些。
  四角白鹿这样的摆件无人售卖,因而她也只能放在心中想一想,自然,这东西她便是再如何想要,也不会在外面乱说。不过因着与洛暄逸一道长大,说话没有遮拦,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倒是没想到他记在了心里。
  “总不会是看着这雕件太小不想要罢。”他倒是想替她雕一个大些的,给她摆在屋子里,只是百年前的水患伤南梁极重,百姓们实在看不得寓意着水患的“凶兽”,便只能雕一只小些的给她把玩。
  她将雕件放在阳光下照了照,玉石触手温润玉质细腻,“自然不是因着东西大小,兄长送的什么我都喜欢,只是……”
  “只是这东西当真太过贵重,你不敢收。”洛暄逸替她说完后半句,他对李妍书的了解更甚于她自己,“你怕收了对我而言过于贵重的东西,自己还不上。”
  自小懂事,这些年虽被夫子宠得看上去无法无天,其实很有分寸。即便是对自己总有些口无遮拦,但也只是因着太过相熟,不想一直生分,不想让自己觉得寄人篱下,心中郁结。因而才装着无法无天地样子,小心翼翼地试探自己的底线。
  其实他对被捡回来这种话一点也不难过,反而很是庆幸自己能被她捡回来,而且在书院中待着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寄人篱下。
  “兄长,我不是……”她心中的确是这样想的,平日里她对着洛暄逸撒娇卖乖,同他要这个要那个,但都很有分寸。
  她一向很懂怎么维护旁人的自尊,要些他给得起,但又不怎么容易拿出来的东西,让他心中觉得自己对李家多少有些用处,让他不必觉得自己寄人篱下。
  这是一个很好的法子,李家一向都很会照看外人,不论是从前她跟在洛暄逸身后吵着要生辰礼还是李夫子从不推拒他的束脩,都只是想让他在书院里过得自在些。
  “没什么不敢的,安心收着,我自会去同夫子说。”他伸手去揉李妍书的头发,轻轻揉揉像她摸兔子一般,一副生怕吓着她的模样,“有些事,殿试之后再同你说。”
  “兄长。”
  “你我是名义上的远房亲戚,其实并无什么血脉亲情。”他的手掌温热,搭在李妍书的头顶,让她觉得从头暖到脚,“所以不必叫我兄长。”
  这样的话他说过许多次,兄长这个称谓她叫出口他却未必次次回应,一向是有同窗同门在侧的时候他才会答应得干脆。
  不可让她直呼其名这也不大好,毕竟是比自己大上一些,又先于自己进学堂,于情于理总是要尊敬一些,否则听上去有些无礼。
  纵然两人再如何相熟,总还是要守着理的,否则若是养成习惯,在外人面前漏了馅,难免让人疑心李家家教,进而影响到书院的名声。
  “兄长大上我半岁,自然是不能直呼姓名的。”
  “半岁,不过是同龄而已。”她的辩解听了多遍,只要她说出前一句,他便知晓应当如何应答。
  按着南梁的规矩,同辈的孩子们,即便有着年纪大小之分,可若是同年关系又亲近,那也不必特别计较出一个长幼来。
  他执着于改变她的称谓,次次都要同她论上许久,不过今日李妍书显然不大想在此事上过多口舌。她难得的生辰,还要趁着午后这段时日去挑一挑自己想要的东西,左右今日想要什么,她父亲总是要满足她的。
  “那我要叫什么?”她拍着洛暄逸的肩膀,大大咧咧地问,“暄哥哥?逸哥哥?暄逸哥哥?洛暄逸?”
  她倒是大方的很,一副随他挑选的样子,“要么兄长替我挑一个。”
  洛暄逸倒是很中意暄逸哥哥这个称呼,听起来不知比兄长二字亲近多少,不过当真听她的话在她说的这几个里面选,他也有些不好开口。
  李妍书看他一时语塞心中高兴得很,她很喜欢看他这般模样,自小到大能看见他语塞吃瘪的时候并不多,偶尔能见着一会实属不易,“我看兄长一时半会儿也选不出来,不如你先好好想着,晚上一起用饭的时候,当着父亲的面说就好,也不必你再刻意同父亲去提。”
  她向下一蹲,先逃开他放在自己额顶的手,随后将四角白鹿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这嘴上说着不敢收实际心中欢喜得很,难得能拿到一个这样合自己心意的生辰里,她自是高兴地很。
  “我且先出去一趟,兄长寻完父亲记得等我回来一道用饭。”李研书一面向外跑去一面还不忘回头叮嘱,“千万别再出门了,今日你还未吃我的长寿面。”
  洛暄逸摆摆手,“好好走路莫跑,当心些。”
  “给你的东西好生收着,莫要让旁人瞧见。”他想了想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早知晓她要出门,这礼就该晚上见着的时候再给她。
  那东西不是什么能公之于众的,若被旁人看见少不了一场风波。殿试在即,书院里还有两三人与他一道秋闱的,虽不知能否一起进到殿试,但也不能惹出什么祸事来。
  “我心中有数,很有分寸。”李研书的话说着风飘进他的耳朵里,“兄长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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