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争分夺秒

果然如同刘殊预料的那样，这天深夜，阿米从枕头芯里拆出一个荷包藏在怀里，蹑手蹑脚来到院子的角落，想要挖一个坑把东西埋进去，然后就被石云抓了个正着。

        阿米并不是胆子大的人，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经历的贫家女子，一直咬牙撑着，如今被抓了现行，那股子气立刻散掉，甚至不用刘殊拷问，直接一五一十把所有全都交代了。

        据她说，是她去外头买菜的时候有人拦住她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让她给路俭兰下药，药也是对方给的。

        “那人说只是让夫人小小地生一场病而已，不会死人的。”阿米带着些恐慌分辩，“她对天发誓的。”

        刘殊忍无可忍道:“别人说没有毒你就敢下药？”

        “我猪油蒙了心，我的三个女儿还在夫家，我听人说他们要重新娶一个进来，钱不够，打算卖了两个大的换钱，我就想着有钱就能去把她们换回来带走了”

        阿米跪在地上，仰头迫切地盯着刘殊，嘴里不住念叨，“少爷，你大人大量可怜可怜我，饶了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我那几个姑娘太可怜了，我忍不住，我没想要少夫人死”

        刘殊望着地上这已经有些不太清醒的女人，恨意简直难以控制，就为了些银子，他的蘅儿眼下生死不知，简直可笑！

        他闭了闭眼，拼命控制着自己的理智问：“找你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米艰难地回忆道:“是个年轻女人，长得挺漂亮，穿的衣裳也很好。”

        “怎么找到她？”

        “我不知道，我就和她见了两次，都是她找的我。”

        刘殊已经快要忍无可忍了，“她给你的是什么药？”

        “我不知道”阿米嗫嚅。

        “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干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刘殊厉声怒喝，“那你告诉我你能知道什么！”

        阿米颤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就是当时脑子一热，我实在想我女儿，我——"她说不下去了，可能她也不知道她此刻想说些什么。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昧又愚蠢的妇人！刘殊深恨自己不够警惕，他应该在后院多花点心思的，他明明知道蘅儿在这上头不够有经验又容易心软，却没有插手，如果他早些布置人手提前安排好，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问：“那个人可有什么特征？”

        “特征”阿米抬头，眼神迷茫，“我记不清了”突然，她眼中闪过什么变得激动起来，“一颗痣，她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痣，浅浅的红色，我记得的！”

        阿米急促地说：“少爷，我都告诉你了，她眼角有痣，你能不能饶了我，我以后肯定不敢了。”

        刘殊没有再继续搭理她，而是让成喜把她堵上嘴关进柴房。

        他叫来石云，对他说：“之后我会封锁家中的消息和人口进出，那个下毒之人迟迟不知道进展，很有可能会回来这附近查看，就像凶手杀人之后不放心喜欢回犯案的地方一样，我要你在隐蔽处观察，那个女子眼角有一个红痣，若是发现立刻捉住她，留活口。”

        这一日下来，石云对刘殊也生出了几分敬佩，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镇定不乱，行事颇有成算，实在是个干大事的人。

        但他还是有些不确定，“万一那人没出现呢？郎中也说了，他诊不出少夫人到底中的是什么毒，只能先这样拖着，最好还是要找到下毒之人，知道用了什么药。“

        刘殊道：“这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不能放过哪怕一丝希望而已。”他沉默片刻，继续道：“所以还是得做多手准备，他只是普通郎中，不知道解法也是正常，我会另去寻名医回来。”

        石云想说京城里叫得上号的名医不是在太医院就是被达官显贵奉养着，刘殊到底还只是个无官无职的普通举人罢了，这么紧急的时间里想要立刻寻来名医何其难——但终究没忍心说出口。

        “交给我吧，我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人的。”石云说，“我的眼力一向很好。”

        “多谢。”刘殊轻声说。

        天已经蒙蒙亮了，刘殊回到路俭兰的身侧，许多汤药已经灌下去了，但她依旧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小巧的眉头紧蹙，似乎正在遭受痛苦。

        “如何了？”他问。

        郎中也忙活了一个晚上，他摇摇头，“刘公子，不知道是什么毒老夫也无能为力啊，惭愧，惭愧。”

        刘殊说：“得先生援手为内子挣得一线生机，已经很感激了，我得谢谢您才是，一整晚不辞辛劳在这里忙碌。”

        刘殊这话说得十分真情实意，虽然这老郎中没办法治好路俭兰，但这种危机情况下若没有他采取措施，情况只会更糟糕。

        老郎中见刘殊如此态度，心中感念，主动关切道：“不瞒刘公子，老夫在这上头只是平平，但全京城的郎中我不说全部认识，也至少认识一半，其他人和我大概也差不多，若真想救您夫人，还是得找更有名望有经验的来，若您有关系能疏通到太医院，太医院里几位还是水准很高的，像那位刘太医，陈太医，都是出自名门。”

        刘殊在心中记下，再次道谢，“多谢指点，老先生也累了一夜，我先送您去客房休息一下，内子这里还需要您继续照看着，您千万保重。”

        送走郎中，刘殊回到床边，他在床沿坐下，手轻轻拂过路俭兰的面庞。

        他深深望着她的面容，“蘅儿，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的。”

        “照顾好少夫人，我出去一趟。”他对小圆说。

        一直以来，刘殊对自己前进的步伐总是规划得很好，他按照设定好的节奏不急不缓地向上攀爬着，清楚地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到何处。

        但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这辈子为何一成不变守着上辈子的步调，他明明有办法可以凭借先机更快一步的，若他现在已经获取了一定权势，很多事情做起来会容易许多。

        他去了趟太医院，毫不意外地吃了软钉子，他又去了几个交好的人家，对方都表示愿意帮忙，但立刻能请来的都是普通医士，医术最好的那几位名医却得等一等，毕竟太医院的人不是这么好请的，许多达官贵人都在侯着。

        那么，留在他面前的也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诚王。

        太过急切并不利于后面君臣关系的培养，所以刘殊一直以来刻意把控着自己和诚王之间的关系，恰到好处不远不近，始终维持着一个对诚王略有亲近的能干的年轻士子的形象，原本他是打算等殿试结束获取功名之后再正式投效诚王，那样他的筹码更多，能有更多斡旋的余地——

        但现在，没有时间了。

        他想起之前收的那副《碧海秋川》，盘算着或许可以把这幅画作为礼物献给诚王，请他出面请来名医，这应该是最直接最快的办法了。

        但到诚王府一问，下人们却说诚王出城去了，明天晚上才能回来，刘殊无法，只得先折返回府。

        “如何了？”他第一件事就是问路俭兰的情况，隐隐期盼着有奇迹出现。

        但小圆的表情告诉他，都是痴心妄想。

        不过也是有好消息的——

        石云凑到他身边低声说，“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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