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呦！你还是‘锦妃’？”中年男人闻言竟笑了，看着面前的丫头愤愤不平，想到有人能让墨锦头疼，心里划过些笑意，看来锦儿这次真遇到麻烦了！

        苏小茉不屑地撇撇嘴，不信拉倒，她才不愿意跟这人废话，捧过面前的鱼篓，苏小茉站起身往梅林走去。

        “大叔，我陪人聊天是收费的，这篓鱼算报酬了！”

        不理会身后的中年男人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苏小茉拎着鱼篓原路返回，再没有来时的玩闹的兴致。

        每个人都带着一张面具，只有转过身后的自己才知道卸去面具后的人，心有多么荒凉。

        苏小茉不认为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偶遇，得北傲皇帝亲自探查，她的面子当真不小啊！那张看似和蔼的脸里面藏着的睿智与深沉，绝不是一般人能看破的。

        苏小茉自问自己没那么聪慧，也不想去参透别人的心意，任何跟她复仇无关的事她都不想掺和。她不会自找麻烦去挑战睿王妃的位置，更不会听谁的暗示去当墨锦的小老婆。白竹身为一国公主也许有她的不得已，可她苏小茉绝不会。

        忽略胸口阵阵的疼痛，苏小茉突然嘴里泛起一股酸意，走进梅林掩住身形后，抱着一株梅树吐得一塌糊涂。

        脸色苍白的苏小茉轻轻抚向肚子，这个小祸害，快两个月了。她今年才十六岁，放在二十一世纪才是个孩子，她居然有了身孕。怎么办？她能怎么办，过了年生下这个小祸害时，她也才十七岁而已。

        她却不会不要他，想到自己上一世被父母抛弃孤零零一个人苟活于世，苏小茉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她一定不会抛弃肚子里的孩子，哪怕是个恼人的小祸害！

        苏小茉挺直腰板，阿大在身后只觉得茉主子突然变了，具体什么他却说不清。

        鱼篓从空中抛向阿大，阿大连忙伸手接下来。

        “这鱼腥气太重，闻着就想吐！”苏小茉抱怨过后，直接加快脚步出了梅林，留下阿大莫名其妙。

        ……

        书房里，龙涎香香气环绕，给严肃的屋子更添一分稳重的气息。

        墨锦执笔批阅近几天送来的所有卷宗，星一恭敬地立于一侧。

        “你知道了？”

        墨锦没有抬头，清淡的声音却让星一有些紧张。星一不敢隐瞒，连忙回复。

        “是，茉主子近来吐得厉害。”茉主子有了身孕的事只有星一和阿大知道，若不是同去过竹林别院，知道两个人的事，恐怕此刻他们也未必猜的出，茉主子毕竟大病了一场，肠胃虚弱也是难免的。

        “消息暂时不要漏出去，多和阿大在一起，好好照顾她。”

        “是！”

        星一恭敬地退了出去，背过身的手心却渗出了汗水，王爷看来也看出了茉主子的打算。

        门随着星一的远去，应声而关。墨锦停下手中的笔，心中有些苦闷。到底他该拿她怎么办？

        想到小丫头肚子里有他的血脉，墨锦紧了紧手中的笔，本来他还想等她玩够了，折腾够了，再困在身边好好调教。可是现在，他是万万不会放她回去冒险。

        他，怎么舍得。

        从暗阁里拿出两封从夜焰传回的书信，一模一样的信封，一模一样的字体，见字如见人，光是那份从容有度的气量，确实让墨锦欣赏。

        可是现在看着两封信，一封加了公印，一封盖了私章，墨锦突然觉得信的重量有些沉重。只犹豫了一瞬间，墨锦直接拆开了加盖了私章的信封。

        一个字，半个时辰。

        墨锦看着手中的信，却无论如何也不想松手，仿佛一松开，就是咫尺天涯。

        苍白的纸上只有一个凌厉如锋的字迹。

        “还”。

        只此一字，别无他求。

        墨锦最终还是动了，伸手将大大一个还字扔进地笼，火红的炭瞬间便化纸成灰，明明算是添了柴，书房里却更冷了。

        ……

        苏小茉晃荡进寝房时已快到晚饭的时间，满屋的菜香却让苏小茉的胃又倒腾起来，一碗汤还没有端近，苏小茉便冲出屋子在松树下吐个不停。

        直到呕得胆汁都吐尽了，憋得眼眶通红硬生生呕出眼泪，这才罢休。苏小茉低头掏出丝帕擦拭着眼角和嘴边。一只温热的手掌抚向苏小茉的后背，帮着苏小茉顺着气。

        蓦然抬眸，苏小茉撞进了墨锦眼中深沉的情愫。苏小茉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不说话，事到如今，她发现她无言以对，其实她不讨厌墨锦，在她每每受困，来救她的总是他，可是她不能回应，如果她那么做，对谁都不公平。

        她不够爱，不管是靖寒还是墨锦，可是婚约在她就必须履行，违背婚约就是亏欠靖寒，答应墨锦就是欺瞒他的感情。

        就这样吧，前行的路注定分离，就这样淡淡的维持也好。

        墨锦看着苏小茉虚弱的盯着脚尖发呆，心里划过一丝疼惜。她瘦了，许是最近胃口不好，又大病一场，瘦了很多。

        伸手将苏小茉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墨锦轻轻的帮苏小茉顺着背，让她胃能舒服些。

        “再过一段时间就不会这么吐了，枫师兄给你捎了些腌好的梅子，我一会儿派人去取来。”

        墨锦说完，直接横抱起苏小茉往屋内走去，看得门口几个小丫头脸红红的低下头。原来王爷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这几天苏小茉都在经历被喂食，有时她觉得自己就像墨锦的宠物。从最开始的不习惯到后来的麻木，反正不用自己动手，乐得清闲。作为一个宠物，她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至少墨锦喂进她嘴里的食物都是她爱吃的。偶尔还可以点点菜，在宠物的待遇里，她的水准已经很高了。而且只要不出睿王府，她可以在府里随便溜达。

        见苏小茉只抵触鸡汤，墨锦也不再强迫她喝，必须让她多吃点，这么瘦，若是生产，身子会经不住的。

        两个人吃了半个时辰，苏小茉肚子渐撑，刚想拒绝又夹过来的茄盒，星一匆匆进门，看了苏小茉一眼，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说。”

        墨锦放下碗筷，抬手拿过锦帕帮苏小茉擦试嘴角，也不在意星一的紧张，他不想隐瞒她任何事。

        “皇上刚才回宫了，下旨说要替王爷提前选妃，消息已经派人传去西青和南楚，轩公子和澈公子两家也有适龄女子参选，傲蝶公主和白竹公主都将不日便到。”

        墨锦的手顿住，片刻又似没有事发生一般，再想去轻轻碰触那柔软的唇瓣，却被苏小茉轻轻地躲掉了。

        “知道了，下去吧。”

        苏小茉捧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只是口中却漫出了一抹苦涩，看来有了身孕，口味都起了变化。

        星一的关门声传来，自始至终，苏小茉没有看墨锦一眼，起身从墨锦的腿上下来，苏小茉起身回了寝房，独留一桌的饭菜再飘不出一点香味。

        红烛燃了半截，烛泪像哭花脸的小丑，仿佛在嘲笑着苏小茉的无奈，外面下起了雪，屋内更冷了。

        墨锦走进来，看着窗前矮桌边睁眼对着红烛发呆的苏小茉，心里有些抑郁，抬步上前，一只手挑起她的下颚，逼她抬头直视着自己，有些事，也该面对了。

        “你生气了？”墨锦目光灼灼，他多想听她说一句，她在乎他！

        苏小茉没有回避，淡淡开口。

        “我没立场，何谈生气？”

        墨锦的手紧了，屋子里似乎更阴冷，苏小茉却已经忽视了下颚的痛楚，也定定看着墨锦。

        “你到底要什么！”

        “从你这里我什么也不想要。”

        “那萧靖寒呢？”墨锦有些气极，她的眼神写满了拒绝，她还要如何？

        苏小茉笑了，苦涩漫上脸颊，痛楚又凄凉。

        “呵，如果是以前，我只要他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只要他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泪水从眼眶落下，烫得下颚上的手掌仿佛也受了伤，苏小茉有些哽咽。

        “现在……现在我只想一切都过去，互相原谅。”这么多天，苏小茉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她突然觉得前几天的自己像个傻子。不断的在墨锦面前把自己藏起来，无非就是怕刺痛他心里的伤，现在痛快的说出来，就是两个人一起痛，也没什么不好。

        墨锦胸口涌上一股怒气，她还想着要回萧靖寒的身边，还要求原谅，好，很好。

        “你，休想！”墨锦怒极，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不给苏小茉一丝转圜的余地。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我不能给你吗？”冷酷的质问震得门窗似乎都颤抖了。

        苏小茉毫不示弱。

        “你不能！你马上就要选妃了！”

        “你！……”

        墨锦一个用力甩开苏小茉，苏小茉跌倒在床榻上，看着墨锦突然无力地倒在一边，苏小茉的眼泪流了下来。

        “你不必挣扎了，我在蜡烛里下了迷药，”苏小茉狼狈地爬起来，把墨锦扶到床榻边让他坐了下来。

        “今日我把欠你的还了，今后再不必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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