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山雨欲来

富丽堂皇的大殿里挂满亮金色的帷帐，象征着至高皇权的五爪金龙在梁柱上面盘桓，狰狞的獠牙，锋利的尖爪。在半空中荡起一层层的灵力波。

        大殿极宽敞，古色古香的桌子上摆放着几本薄薄的奏折，一旁玉制的茶壶里还盛着大半壶金黄色茶汤，微微地白气从壶口出逸出，化作一缕缕轻柔缥缈的雾抚摸着在空气中游荡的灵力。

        桌子前面，三个人相对而坐，一人龙袍加身，贵气自成；一人白衣飘飘，神情冷峻；一人吊儿郎当，甚至还挖了鼻孔。

        “阿止，圣上面前，不得无礼！”那白衣男子冲着正在挖鼻孔的白止呵斥道。

        坐着的皇帝冲着白衣人翻了个白眼：“无妨，都是自己人，别听你哥那一套。”

        那挖着鼻孔的少年也朝着白衣人做了个鬼脸，随即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先说吧，根据目前的形式以及掌握的证据来看，唐翰、将军府、狄家以及白家四家结盟已是定局，还有一个叫阳逸的我没有查出他的身份。”白止从戒指中掏出那日在黄家宝库中洗劫来的羊皮卷。古朴的卷轴放在桌子上立刻自动打开。

        “我先后调查了天霜城、融雪城、铸冰城三大城池的军事以及财政走向，总觉得有一丝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一旁的白羽也皱着眉头开口道。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你再想想那日我对你说的话。”白止看着眉头紧锁的哥哥，忍不住提醒。

        “我误打误撞进入万年雪山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陷阱，而设计陷阱的人就是我们所尊重的父亲，你会相信吗？”那日白止说的话如同炸雷一般在白羽的耳边响起。

        “是不是总觉得在皇帝和叛军中间，还有一股神秘而庞大的力量从中斡旋？这股力量既不张扬也不急于展示实力，相反，他一直致力于让皇室和叛军之间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制约的关系。利用叛军牵制皇帝，利用皇帝震慑叛军，而他，则在这夹缝中疯狂吞并着资源与财富。”

        “如果是这样，那此人的身份定然不低，甚至比起张将军和狄如云还要高一些。”白羽喃喃道。

        “对了，狄如云的供词中说道，他们几人结成联盟时都是用的鲜血做印记，唯独那个阳逸用的是一丝灵气，而且看起来唐翰对他很是尊重。”

        “那股神秘力量会不会就是阳逸操控的？”白止疑惑。

        可是无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好了，梳理一下。现在能够确定的是落雪皇朝目前三股势力交织，其中皇家势力和叛军势力都在明面上，第三势力还隐藏在黑暗中。

        与唐翰等诸叛军结盟的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此人也需时刻提防。”

        白羽将刚刚讨论的信息简要的做了个总结，看向了一直沉默的皇帝。

        “羽，你去追查第三势力首领的身份，若是遇到危险，以保全自己为先。”皇帝坐在椅子上，手指不断摩挲着温润的茶杯。

        “白止，朕现在任命你为亲卫军统领，职位权力与你哥哥相当，我要你查清楚你白家之人究竟还有没有活着的了。”

        皇帝停下手中的动作，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甩给白止。

        令牌入手沉重，烫金色的表皮上刻印着唐津玉专属的符号。反面白止二字跃然而上。

        “臣领命”

        白家两兄弟齐齐跪下。

        夜里，微微的凉风吹拂着细嫩的树枝，已经是夏天了，距离年中的排位赛也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

        甚至一些边缘的小城池已经出发提前赶往落雪城，生怕错过这四年一次的盛会。

        落雪皇宫-地下。

        空旷的大殿里，数不尽的灰尘在空中肆意盘旋飞舞，在不远的大殿深处，两个身影并肩而立。

        二人面前是十个呼吸着的巨大光茧，他们呼吸的频率比上次白羽来的时候明显快了许多。

        “你说，咱俩就是从这里爬出来的？”白止看着眼前不断跳动着的茧，眼里满是厌恶。

        “嗯，我是第七个，你是最后面那个。”白羽用手指了指。

        “这么多年了，只有咱俩活了下来。”白止叹了口气。

        “从一降生开始，不就只有咱俩活了下来吗？”白羽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

        “你的【天赋】是什么？”白止好奇的问道，从降生开始，他俩就被逼着进行无休止的修炼和身体增幅，白止又早早地流亡落雪城，因此哥俩儿真正聊天的时间少之又少。

        “我可以无视别人的灵念防御进行攻击，只要不是灵念数倍强于我的，基本上都可以做到击溃。”白羽没有隐瞒，对着弟弟托出了自己最大的底牌。

        “你的呢？”白羽也有几分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一向贪婪地父亲都舍弃掉这样一个强力的帮手并且要将其抹杀。

        “灵念吞噬。”只要我杀了这个人，他的灵念就会被我吞噬，记忆也会被我掠夺。

        白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也有些漠然，全然没有那种提到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的喜悦。

        而一旁的白羽却一瞬间明白了当初父亲为什么要设计杀掉白止，还丢掉了他的生命玉牌。因为白止的【天赋】实在是过于强悍，强悍到已经超出他掌控的地步了。

        “你现在是什么等级了？”白羽问到，连他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声音中已经有了一丝颤抖。

        “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可以尝试对我发起攻击。”

        白羽想到那天二人重逢时白止屏蔽掉自己的灵念来到自己身边，因而也不担心会伤到他。

        白羽的眼神微凝，磅礴的灵念力量蔓延，化作一只巨大的白色怪鸟冲向白止。

        怪鸟在接触到白止的一瞬间便被吸了进去，白止转过头来，看着满脸惊愕的哥哥：

        “现在知道了么，我的哥哥。”

        光茧仍在一明一暗地呼吸着，白羽的眼神从不可置信逐渐化为欣慰的笑意。

        “好啊，想不到阿止都已经这么厉害了。我这个当哥哥的有个不情之请。”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情之请，你直说就行哥哥。”

        白羽幽幽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着，一旁站立的白止却止不住留下两行泪水。

        白止失魂落魄地走出大殿，轰隆隆的石门开合声提醒他已经走到了隧道尽头。

        白止回头，看向刚才离开的方向，那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此刻正虚弱地躺在地上，他的身子一抽一抽地颤抖着，不断有汗水从裸露的肌肤冒出，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像是差距到白止回望的目光一般，原本都快陷入昏迷的白止抬起头，对着漆黑的隧道笑了一下，里面饱含着安慰的意味。

        即便他的视野里是一片血红的颜色，即便强烈的剧痛此刻仍然每时每刻地折磨着他，可是白羽能够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弟弟一定站在甬道深处默默地哭泣。

        “别哭，这是咱们作为【灵】的宿命，总要有人要承担这份责任。”

        “我希望，在几年以后我大限到来之际，你可以将我吞噬。我不想做这些恶心东西的养料，也想让白家的罪恶在你我的手中停止。”

        白羽请求的神情历历在目，这是两兄弟第一次敞开心扉的聊天，也是白羽第一次求人。

        白止不知道怎么回答，任由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而下。

        泪珠顺着他已经初显棱角的脸流下，溅落在地上摔碎成无数细细小小的水珠。

        水珠折射着来自大殿深处的微弱光芒，白羽苍白的脸清晰地印刻在上面，他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不自觉的翕动着：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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