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明月

锋芒毕露的陆沉很快便遭到了很多人的妒忌，渐渐地，宗门内开始有了许多传言。

        “哎，你知道吗，那陆沉不是纯粹的体修！”

        “什么意思？难不成体修还有不正经的？”

        “他是被废掉了经脉！然后没办法才开始炼体的！”

        的确，在武道的范畴中，如果经脉被废，那便相当于废人。哪怕是体修，在夺灵境以后也需要一定的灵力作为淬炼肉身和辅助突破的助推器。

        体修往往是主修炼体，灵力辅助。就像大陆上绝大多数灵修一般，在修习功法之余也会服用一些增强体质的天材地宝来提升肉身强度。

        毕竟肉身强悍=命大，谁也不想人家轻轻一掌自己要灰溜溜的修养半个月。

        也正是这个原因，导致大陆上的体修被人们分为正统和非正统！

        毕竟没有灵力的体修几乎不可能跨过夺灵境的门槛成为破灵境的顶尖强者。

        这些流言如同天霜城最常见的大雪一般，纷纷扬扬的洒落在宗门的每一个角落。

        陆沉不在意，也没什么解释的。毕竟自己的经脉的确是废掉的。

        更何况，在这天霜城这种用拳头说话的地方，玄冰宗也有着以武为尊的规矩。

        “除特殊情况外，宗门内弟子滋生矛盾，可自行前往长老院寻长老进行决斗公正，下战书-上擂台！”

        这是挂在玄冰宗内外阁山门上的宗规第一条！

        在玄冰宗内，起了口角？去打！有了矛盾？去打！抢了道侣？去打！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谁拳头大谁说话。

        这便是来自北境剽悍的民风。也正是这个规矩才让玄冰宗百年来一直是北境宗门金字塔尖的那一批！

        陆沉不怕，相反还隐隐期待着有人找他麻烦，随着打着捍卫武道尊严旗号想踩着陆沉成名的弟子越来越多，陆沉索性搬了把椅子在七号擂台边缘。七号擂台甚至快要成了陆沉专属的擂台。

        入宗一年，大大小小的战斗近千场，平均下来每天都要三场。

        直到刑堂的人找来。

        四处幽暗的石壁，随处可见的斑驳血迹把整个地牢打造成一片会呼吸的恐怖。

        陆沉浑身是血地被绑在地牢里。一旁粗壮的铁链蜿蜒，将陆沉全身牢牢锁在桩子上。

        噗——又一只想啃食陆沉血肉的老鼠被挤成肉饼。

        廊道里的烛火时不时将陆沉身上的寒芒照亮。

        手腕-踝骨-肩胛-脊椎-膝盖，到处都是镇魔钉。

        咔——有人推开了大门，随后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开门。”来人冷漠地说道。

        陆沉被突如其来的光晃得有些睁不开眼。

        进来的人也没说话，等到陆沉逐渐适应牢房中的光亮后才仔细打量了眼前的人。

        长长的白色练功服，一头利落的短发，手中把玩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夜明珠的光亮照耀的他仿佛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

        陆沉记得他，内门榜上有名的弟子郎狄，十五岁突破悟灵境并且成功领悟玄冰之力，被大长老收为亲传弟子。成了宗里呼声最高的下任内门大师兄。

        “还是不说吗？呵呵，一个从流放之地的逃出来的魔种。“郎狄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刺入陆沉的腹中。

        ”这是天寒匕，上面混着我特意为你提炼的寒毒。他会一边腐蚀你的内脏，一边将你的灵魂冻结。“郎狄贴近陆沉的耳朵，狞笑着转动手中的匕首。

        见陆沉紧咬着牙关不说话，郎狄轻轻的拍了拍陆沉的脸：”要怪就怪你太张狂吧，竟然引得大师姐都对你起了兴趣。她可是我未来能否突破破灵境桎梏的关键，可不能有了闪失。”

        “说起来，我还真挺好奇你到底是怎么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的。呵，好好享受吧。”郎狄说完，拍了拍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地牢。

        良久，确定郎狄走远了的陆沉才松了口气。他尝试运转身体的力量，将腹中的匕首震出来。

        郎狄千算万算也想不透他引以为傲的寒毒竟然伤不了陆沉分毫，几年的极北冰原深处的经历让陆沉早已经适应各种极寒类的创伤。甚至在他看来这点寒气都不如师傅山门外的雪花来的痛一些。

        一阵剧痛传来，肩胛、脊椎各处的镇魔钉同时发出耀眼的光芒，陆沉痛苦的嘶吼，最后作罢。

        算了，插着就插着吧，我还能少流点血。

        不知为何，陆沉的身体在感受到天寒匕的寒气以后竟然像是饥饿的婴儿一般，开始疯狂掠夺其中的精华。天寒匕上面的寒毒不断流逝化成精粹的灵力滋养着陆沉干枯的经脉和被封印的肌肉。

        良久，天寒匕失去了光泽和力量，变成一把废铁掉在地上。

        牢房又变得寂静昏暗，陆沉低着头，任凭镇魔钉时不时的吸收自己正逐渐恢复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的门再度被打开。残破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大师姐您请，有事随时知会一声便可。”牢房看守态度恭敬，弯着腰退出牢房。

        陆沉饶有兴趣的抬起头，面前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走廊里的烛火时明时暗，配合着女子脸上的面纱，徒增几分神秘。

        女子素手轻扬，一道柔和的白光笼罩二人，手腕上一个如同冰灵般纯粹的白色宝石手链也随着晃动，发出悦耳的“叮叮铛铛”的声响。

        “我叫琚明月。”女子张口，声音轻柔缥缈。

        陆沉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可以说，宗门里内外两阁里的任何一个弟子他都不怕，甚至是一些普通的长老来陆沉也有信心应付一二，但是眼前的琚明月完全超出陆沉的预料。

        女子见陆沉不开口，饶有兴趣的在地牢里转了一圈。

        “你不用对我这么防备的，我只是奉命调查一些事情来。”琚明月盯着陆沉，眼神清澈明亮。

        不知为何，陆沉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只能嘶哑着开口：“有事直说就好。”

        “最近呢，宗主交给了长老殿一个任务，要几位长老调查关于你是魔人这件事。恰好我师父五长老抽到了任务，而他又刚巧准备闭关，于是就把事情交给我咯。”少女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椅子，在陆沉对面坐下。

        “你就是这么调查的？直接跑来牢房问我？”陆沉看着少女白皙的小腿晃啊晃，第一次觉得牢房竟然是一个美好的地方。

        琚明月抬起手掩住嘴角，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抬起那双如同琥珀一般璀璨的眼眸看向陆沉说：“不然呢？我想整个宗门没人知道的比你多了，况且从来没有人能对我说谎。”

        陆沉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他可不认为没人对琚明月说谎只是因为她生的美艳。

        “你问吧。”陆沉沙哑着开口，随后又补上一句：“如果我知道的话。”

        “放心，不会为难你的。第一个问题。你真的是魔人吗？”

        天霜城临近极北冰原，而在落雪皇朝的史书中记载，极北冰原深处封印着被流放的种群——魔族。即使血脉纯正的魔族已经绝迹，但是倘若有人靠近冰原深处还是可能会沾染魔气。

        史料中记载着魔族最后一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是千年以前，皇朝流放了一名叛乱的将军，十年后将军修为大涨杀出雪原，一路从天霜城南下直取皇都。幸亏被魔化的将军势单力薄，最后由几位皇家老祖练手将其斩杀。

        即便是这样，极冰雪原深处的魔族依旧给人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一人之力挑翻十八座城池，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谁都难以相信。

        从那以后，落雪皇朝对极北冰原的封锁更加紧密，除了天霜城领域管辖范围之外，其余一律算作禁地。只有那些反了大错被流放的人才会进入极冰雪原。

        “不是。”

        “那你怎么会从那里出来。”

        “我也不知道，一年前的事情我全都记不清了。但是我的确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石室里，少女的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二人陷入了沉默。

        “你没说谎。”少女此刻的声音如同神祇的低语。

        说话的同时，女子散开了周身的光芒，而她仿佛脱力一般靠在椅子上。

        “最后一个问题。”椅子上的琚明月恢复了一些力气，露出好奇的神色。

        琚明月猛地贴近陆沉，伸出白净的手拨开陆沉已经被血浸透的衣服，柔嫩的指腹轻轻抚摸陆沉心脏处的肌肤。

        “这东西，是天生的吗？”声音迷离，带着无尽的魅惑。

        数不尽的灵力疯狂地涌入陆沉的胸口，慢慢的，陆沉心脏的位置出现了深深浅浅的纹路。

        一轮血红色的月亮闪耀了整间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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