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拓跋徽赏舞慕冯念

冯念微微点头，她转过身，起势，骤然回头……

        霓裳两段水袖被她舞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金粉色霓裳在其刚柔并济的舞姿下衬得她似龙似凤，宛若仙人。

        她满脸孤傲，未有笑意。柔情似水的舞蹈，她却没有表现一分女子的娇媚，但却胜过有万分女子的娇媚。

        她眼中仿佛装了一整潭初冬的湖水，水灵动人却又清冷无比，雕饰得这舞既灵动妩媚又不落俗套。

        一旁的大臣均是连连称赞。北国人尤善水袖，却被一个南国人舞得无出其右，真是惭愧。

        拓跋徽更是看得入了神。北国女子大多气质豪迈，虽贵为太子，却也未曾见过这般温婉的女子舞这水袖，将女子的柔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舞确实妙。”皇帝道，“这水袖乃是我北国人所擅，没想到冯姑娘一个南部人却舞得如此之好，看来这南部人善舞不是浪得虚名啊。”

        冯念不言，眼中压制着几分不屑。

        “西宫有山有水，风景颇似南部，以后冯姑娘便居于西宫吧。”

        自古以右为尊，左为卑。

        冯念不舞南国舞，而舞北国舞，表面上给了北国皇帝面子，实际上却并未。北皇耿耿于怀，于是再次给了冯念一个下马威。

        “世事繁杂，难有净土，西方惟是。”冯念冷道。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留得北皇语塞无言，留得拓跋徽目光追随，留得满殿大臣议论纷纷。

        西宫地远，与繁华的正宫相比，颇显荒凉。在前朝曾是冷宫，不过自丽妃死后，北皇再未纳妾，便再未有废妃，久而久之，此处便闲置了下来。

        西宫有两个殿，一个名唤长月殿，一个名唤玉琼殿。玉琼殿里养着位西疆来和亲的公主，不过十四五岁，却已貌若仙人，可能只有已故的丽妃能与其相提并论。

        西疆多处高原，环境恶劣，却好物珍宝极多，这些年饱受战乱之苦。西疆王为保安宁，便决计依附于北国，而公主翦凝儿身为西疆第一美人，便成了西疆王献上的见面礼。

        北皇不愿纳妃，但和西疆联手确乎更有利于对付大敌南国，便将翦凝儿留下，待成人做太子的妃妾。

        纵使翦凝儿美丽得不可方物，却并未让拓跋徽倾心，她亦未倾心于拓跋徽。北皇赏些什么东西给拓跋徽让其转赠翦凝儿，他也鲜少亲自去，碍于情面，还常常让拓跋浚代他去。

        这次宴后，北皇又赏了些东西给翦凝儿，让拓跋徽带去，这次他竟亲自去了。

        “阿浚，这次我和你一同去西宫给翦凝儿送东西。”

        拓跋浚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便识穿了拓跋徽的心思，笑道，“皇兄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拓跋徽被识穿心思，有些气急败坏道，“你去不去嘛？！”

        拓跋浚笑着叹了口气，“去。”

        “那一会儿你去玉琼殿，我去长月殿看看，我还没去过呢。”

        “都听皇兄的。”

        玉琼殿内，翦凝儿正端坐椅上，抚着一只白色异瞳波斯猫。那猫通体雪白，一只眼绿如翡翠，一只眼蓝如晴空，似仙人身旁的仙物。

        “陵安王殿下。”

        翦凝儿见拓跋浚来，满脸惊喜，立马放下猫，站起身，小跑出来。

        “这次皇帝陛下又赏了什么宝贝给我？”

        翦凝儿眨巴着眼睛，漆黑的眸子闪烁着。

        “本王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拓跋浚宠溺地笑着，“只知道是南国进贡来的。”

        “南国？”

        “长月殿搬来了个南国世家女，是南国冯大将军的女儿。”

        “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冯将军吗？”翦凝儿想了想，“父王口中的那个南国第一猛将。”

        拓跋浚点点头。

        “那我倒真想看看，这样一个大将军的女儿是什么模样。”

        “那便走吧。”

        长月殿后有大片竹林，景色虽不如别处精致，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如这繁华之中的一处隐居。

        冯念呆站竹前，拿出系在颈间的兰白玉，攥在手心，眼中含泪，低声喃喃道：“那竹玉，你戴着吗？”

        何止戴着，自那日冯念将玉赠予夏侯笙，他便一直将那竹玉系于颈间。那玉陪着他，淋过雨，也沾过血，一路支撑着他搏过刀山血海。

        “冯姑娘。”

        冯念抹干眼泪，转过身来，只见一名身着空青色衣袍的男子从门口缓缓走进，面相随和却难掩贵气。

        冯念不语，屈身行礼。

        “太子殿下。”身旁的婢女一边行礼，一边唤道。

        冯念依旧不语，只抬眼看了拓跋徽几眼，便低下了头。

        “冯姑娘喜欢竹？”

        “喜欢。”冯念淡道。

        “世人大多钟爱牡丹，雍容华贵，爱菊，端庄大气，爱竹的，尤其是女子，倒是少之又少。”

        冯念若有所思，道：“竹坚韧，有气节，不与万花争艳，不同百红落俗，他有他自己的风骨……”

        “姑娘真是好见地。”

        声音未落，门外又走进一男一女。那男子穿着棠梨色衣袍，容貌如刀刻般精致，气度不凡。女子穿着曲巴装，白中衬着蓝色，她肤白如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神仙下凡。二人样貌皆是少见的上上品，走在一块儿，自有些般配可言。

        此二人正是拓跋浚和翦凝儿。

        翦凝儿见自己来了邻居，欣喜难掩，笑眼盈盈道，“冯姑娘幸会，我来自西疆，叫翦凝儿。”

        翦凝儿的眼眸在阳光下如同黑色琥珀般闪耀动人，不知是美能魅惑人，还是她藏不住的善意，总之让人第一眼见她，便觉得她是个心地纯良的人。

        冯念见她，才流露一丝轻松，放下戒备来，笑道：“凝儿姑娘幸会，叫我冯念便好。”

        美人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冯念仔细端详着翦凝儿，感叹道，“凝儿姑娘的容貌，让我想到一句话……”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冯念向前踱了几步，道，“从前我并不觉得一个女子能美丽到让野心勃勃的男人倾国倾城……”

        冯念回过头，笑望着翦凝儿道，“见了凝儿姑娘，我方才明白绝代色和倾城姿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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