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觅食

老张去过惠利医院几次，倒没觉得里面跟别的医院有什么不同，连那个传说中的小花园看着也跟一般街心花园一样。但他心里到底有个疙瘩，反正要住院他是不会选惠义医院的。

        他也知道惠义医院的医生比较好，刚刚误以为杜中江被他救死的恐惧还深植心中，他可不想伤者出事背上官司，当然要挑好点的医院。

        车子一停在惠义医院门口，他记着教训也没敢搬动杜中江，飞快地下车跑进里面找人。

        “护士，有人车祸快死了，就在我车上。”

        护士一听也没耽误，马上叫人接病人。

        蒋茵茵下了车站在出租车边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围观的看客。推着担架车的医护人员跟着老张过来把人从车里移下来，简单检查一下脉博心跳后，医生皱起了眉。

        “送急救室。”

        老张一听着急想跟过去，偏他的车子站在大门口被保安催着赶紧移开。

        “你先去停车吧。”蒋茵茵适时出声。

        “好。小姑娘先去盯一盯，我一会儿就过来，一定不会跑。”

        蒋茵茵点头，转身进了医疗大楼。

        她跟着担架车进了电梯，出电梯时却没能跟上被飞速推走的杜中江。

        脚步越来越重，关节也像锈住了，眼前的视线变幻着像是跳动不同场景。她知道自己的情况越发不好，又不知要怎么做。

        “小妹妹，你没事吧？”一位路过的护土问。

        “没事，请问厕所往哪走？”她低声说。

        “那儿。”

        护士指了路，看着深身湿透的她慢慢挪过去，心下觉得她的动作怪，一时却想不到许多，只当她是生理期。

        厕所没有别人，蒋茵茵一个人站在镜前，隐约看出她现在的样子并不好。

        镜子中的她脸色已经白得发青，像是手术之后失血过度的脸。眉毛上的伤用刘海遮着，被雨水冲去污渍后并不明显，身上被玻璃刺的那一下也因为衣服颜色深一时看不出，但若有人仔细观察这些都是破绽。医院里可不缺细心人，她越来越僵硬的动作也会暴露她。

        她现在经不起医疗设备检查，要是被人发现她的怪异，会有什么结果她都不敢想。

        为什么会这样？她是不是要补充点什么？

        一想到这个，她的肚子就饿了起来。

        在蒋家的这些年，她可以说很受宠，就算后面被发现不是蒋家真正的孩子，在物质上也没有受太多委屈。蒋家既然想一直把她留在家里，就不会太苛待她，饿肚子什么的她也就在死后体验过。

        现在的饥饿感与死后不同，她感觉自己的胃像是空到已经开始自我欺骗刻意撑了起来假装饱腹，撑得都有了撕裂感，却还是压不过饥饿。

        咽了一下口水，她的胃猛地一缩，有种接近痉挛的疼痛。

        同时，她又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从外面传来。

        脚步不受控制地拐出了厕所，她的视线紧锁住从远处推来的担架床，上面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好香~想吃~

        意识一闪过，她忙又躲进厕所。

        意识叫嚣着让她出去找吃的，同时又提醒了她，她不可以吃！

        那不是她该吃的东西，一旦按下这个开关，她就会失去自我。

        可她真的好饿，饿到她甚至想吞了她自己。

        附近一定还有其他食物，快让她想想……

        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灰黑色的眸孔颜色渐渐淡了，就像是褪了颜色一般，而褪下的黑色则往眼白晕染了过去。

        从黑色的血丝围着的灰色眼眸看出去，世界像是变了个模样，她能看到许多隐约的影子，黑色的、白色的、红色的……

        红色的与她眼中世界似乎格格不入的人影反倒是正常活着的人，其他的，是这个世间的游魂和怨力。

        怨力不仅仅是阴魂残留的情绪，还包括诅咒之力、恶念……

        现在这些都是她的食物。

        她又咽了一下口水，眼眸随即恢复正常，那些黑白人影依旧存在于她的眼底。

        既然已经激活了鬼瞳，她会看到也不奇怪。

        尸鬼复生后就会有分辨阴阳的鬼瞳，她现在才开眼已经算延迟了一会儿。

        世间灵气太少，也许这就是她无法维持状态的主因，本来她不用进食，现在却不得不找点吃的。

        她不清楚杜中江的情况，说不定还需要她做些什么才能成功救醒他，在这之前，她得有足够的体力才行。血肉之类的她不能吃，会让她丧失理智；各种魂体也不能吃，免得沾上因果；倒不如吸收一些怨力。

        医院是见证生老病死的地方，最是容易生出怨力。蒋茵茵沿着两边的楼梯一路扫楼向下走，抓到了不少积累的怨力，勉强让她的行动恢复了正常。

        人一恢复，她的嘴巴就挑剔起来，不想再碰那些小型的味道寡淡的怨力团。

        一直走到停尸房所在的地下一层，她才勉强找到两团份量比较足的怨力，稍微让她的嘴里多了些滋味。

        怎么办，这些东西根本不够吃！

        怎么连医院都没什么能吃的，她以后要怎么觅食？

        有些嫌弃地撇嘴，她上到一楼，忽地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从外面传来。

        不是血肉的味道，而是特殊的臭腥味。

        就像有人对臭豆腐情有独钟一般，蒋茵茵现在也抗拒不了这种臭腥味对她的吸引。这味道有点像鱼肉腌制发酵后的臭香味，但腥的更奇特臭得更浓烈，如果人能闻到不一定受得了，蒋茵茵却抓心挠肝地想吃。

        顺着香味，她恍恍惚惚地停在一个小花园前，一只脚正要跨入，脑中却猛然警觉，她停下脚步站在走廊里，心头有些发冷。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伴着乱吹的风，偶尔会有别处的雨丝飞过，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天还有点暗，却不影响蒋茵茵的视力，她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从花园中的四座神像上掠过，微一抬头又看到头顶走廊延伸的遮雨平台上垂下来的仙人掌。

        她微微探出身子瞄了一眼，终是看不见那仙人掌的造型，心下却仍庆幸自己没有继续往前走。

        这个小花园不简单！

        正好有一游魂越过她进了小花园，被吸入了喷泉口不知去了哪里。

        怪不得医院里的怨力那么少，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小花园。

        不管是这花园还是蒋家夺人气运的法子，都显示着这个世上有那么一群人是知道玄异之法的，像她这样的尸鬼向来不招正派中人喜欢，以后行事还得当心，不然被发现了身份可没好果子吃。等她强大了，也许就不用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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