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眉目冷隽的女人倏然睁眼，目光在触及怀抱中的人时，显而易见地柔和下来。

        手掌下是光滑细腻的肌肤，眼睛里倒映着对方漂亮精致的脸，还有……殷红似血的红肿双唇，或许，被子下还留有她昨夜“作恶”的痕迹——她想起昨夜两人的亲密无间，不禁微红了脸。想到此处，她不由地收紧了腰间的手。

        “唔。”怀中的人被她的动作扰得悠悠转醒，眼皮动了动，然后睁开，就见眼前的人温和地凝视着她，眼里满是化开的温柔，她懵了几秒，意识慢慢回笼，随之而来的便是两人昨夜的缠绵悱恻……还有全身由里到外骨头被碾压了似的酸痛。她一瞬间惨白了脸，猛地推开了面前的人，冷眼看她：“你对我做了什么？”

        女人因她推拒的动作，眼神满是受伤，她紧张地问：“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昨夜她缠着她要的画面一瞬而过，她眼里闪过羞耻和屈辱，愤恨地瞪着她：“下流无耻的混蛋！你快滚，滚啊！”吼完，眼泪就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女人惨白着脸，望着她溢满泪水的双眼，心痛、慌乱和疼惜齐齐涌来，她嘴唇动了动：“昨晚，你说，你喜欢我的……”

        “我根本不认识你！”

        女人喉间生涩，虚咽了一下喉咙，语气艰难：“你说，你不认识我？你……不记得我了？”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你是谁啊，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趁人之危的无耻之徒！”她忍着疼不停地踹她，“你滚啊！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挠痒痒似的力气根本没对她构成任何威慑，她只要一用力，就可以制住她，可是看着她汹涌不断的眼泪，她不想她痛苦。

        她想收回很久以前她说过的一句话，她承认，眼泪是很有用的东西，尤其是，顾盼的眼泪。

        她脸色颓然地起身，穿衣。

        顾盼泪眼朦胧中望见她肩背上的挠痕和齿痕，脑子里又闪过夜里的场景——自己紧贴着她，难耐地忍不住抓她咬她。强烈的羞辱感和自弃感袭来，她裹紧了被子蜷缩成一团，无助地流泪。昨天她才和归期说，自己会一直等她。可是如今，她把自己都弄脏了，她还有什么资格等她，归期一定会讨厌她，嫌弃她不自爱……

        床忽然塌陷了一侧，一只手伸过来撩开她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动作轻柔地擦拭她的眼泪，无奈又宠溺的声音响起：“别哭了，是我不好，没有把持住，昨晚我是真的以为……”以为你口中的喜欢是对我。

        “我叫谌非屿，我……顾盼，我……”她欲言又止，终究难以说出一句喜欢，她知道此时说什么对方也听不进去，即使听进去了也不会相信。

        “……对不起，我，如果你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她不擅长哄人，此时在心爱的人面前更是嘴笨得很。

        顾盼扭身背对着她，冷漠无情道：“不需要，永远都不需要！你快滚，滚得远远的！”

        谌非屿的手僵在半空中，眸色暗沉，眼里翻滚着痛苦和隐忍，半晌，五指收紧，垂放在身侧，扯了一抹笑：“我走，你别，别胡思乱想，没什么的，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无比艰涩，眼里已经泛起猩红之色。

        关门声响起，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暧昧了一夜的气息仿佛随着另一个人的离开慢慢散去，顾盼拥着被子坐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斑驳的痕迹，眼里漫过哀伤，该怎么办，才能当一切从没发生过？

        不可能。

        不可能了。

        顾盼拾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酒店。

        路边停着的一辆车随之驶离。

        谌非屿见顾盼安然无恙地出来，放下了悬着的心。按了按眉心，她似乎把事情搞砸了，内心又酸又涩，既欢喜于拥有了和顾盼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又难过于她的抗拒和厌恶。

        她该拿她怎么办？无法放手，却又无法靠近……

        昨夜偶然碰见她跟许归期分手的一幕——或许早就分开了，她又错过了许多。她隐秘而可耻地庆幸，她们终于分手了，可是见顾盼那么伤心痛苦地哭泣，她心如刀割，尤其是，当她听见顾盼说，她会一直等许归期的时候，她恨不得上前告诉她，不要再想着惦记着那个人了，回头看看她吧，她喜欢你，偷偷喜欢了很多年，她会比许归期做得更好的。

        许归期点头了，她在干什么？她凭什么让她喜欢的女孩等，嫉妒和不甘冲昏了谌非屿的头脑，以至于当她看见醉倒在吧台的女孩时，她控制不住地向她走去——她再也不想压抑自己，她要鲜活地活在顾盼的眼里。她把顾盼送到了酒店的房间，给她擦干净脸和双脚，盖好被子，准备离开。

        顾盼猛然拉住了，她听见她喊她姐姐，不让她走。谌非屿撑在她脸侧，看着她红润的脸颊，睁着迷蒙的湿眸，粉嫩的唇不停地吐息：“姐姐……我只要你了，没有人愿意爱我了……”

        谌非屿恍惚间以为自己捂了好几年的秘密被窥破了，有些惊慌失措地想逃。却被搂住了脖子，唇上传来湿热的触感，顾盼紧紧贴着她，吻了一下她的唇，随之滑向她耳畔，像塞壬的歌声诱惑着她沉沦：“我喜欢你，我把自己给你，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谌非屿的目光一瞬间炙热如火，绯色从耳畔四散蔓延到颊边、脖子根，她不是没有定力的人，此时却溃不成军，她颤着唇回应了她，抱着她躺进了柔软的被子里，无比珍惜地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顾盼吃痛地咬住她肩头的那一刻，她竟隐隐地兴奋，生出一种顾盼是她一个人的，只属于她的妄想。

        现实给了她残忍的一巴掌，尽管她们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但丝毫没有拉近两人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

        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顾盼不爱她，也不会爱她。

        一阵手机铃声拉回她的思绪。

        谌廷。

        她所谓的父亲又来打电话“教导”她了。

        她昨晚走得很突然，把客户晾在了一边，谌廷劈头盖脸地数落了她一顿，最后又似有若无提了一句把谌非岐塞进公司的想法。

        谌非屿的手紧了又紧，低垂着眼帘认错：“对不起，爸爸，昨天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给您添麻烦了。非岐现在进公司的话，是不是会耽误他的学业？”

        隔着屏幕，谌廷没看见她垂眸敛起的嘲讽和厌恶，对她谦卑恭顺的态度很是受用，对于他拂了自己的意也不在乎了，叮嘱了几句就挂了。

        谌非岐是谌廷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只比她小两岁。谌廷在想什么，她一清二楚，只是他的算盘要落空了，谌氏只能是她谌非屿的！

        谌非屿烦躁地将手机扔在一旁，内心郁气难消，瞥见后视镜中，侧颈上的咬痕，指腹摩挲着，眼里淌出笑意，低语：“属小狗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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