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记忆

“唉——”这是今天叶平安的第三十七次叹气。

        玛莎在他第三十六次叹气的时候以太烦人的名义将他从一楼大厅驱逐出境。

        二楼肯定会碰见索希尔，叶平安现在暂时不想和他见面，所以拎起一打啤酒就跑到了楼顶上。

        虽然此时已经是傍晚，但是天气依旧炎热，不过好在带他们跃迁过来的机甲有制冷气的功能，所以叶平安正一边吹着冷气喝着小酒，一边查看某人发给他的入学资料，对方搞定这些的信息永远要比叶平安预计的快。

        white：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事？

        “他为什么总能这么敏锐？”叶平安看着全息屏幕啧啧称奇。

        安：没什么，就是我本来以为某人是来装修的，没想到他是来拆迁的。

        white：？？？

        安：或者说，我本来以为某人是来争夺股权的，没想到他是来撬人墙角准备单干的。

        white：你搞房地产被骗了？那玩意儿可不兴搞啊，水太深。

        安：……

        安：算了，没什么，小事而已。这边信号不好，延迟太严重，等进了学校以后再说。

        加上延迟时间，过了一会儿，对方才回复了一个“好”，就没了。

        “刚认识的时候还挺爱说的，怎么现在越来越沉默了？”叶平安摇着酒瓶疑惑地盯着屏幕。

        不过他也没多想，咕咚咕咚喝进去一瓶之后，又往嘴里塞了一颗柠檬糖。把酒瓶往地上一放，顺势一躺，准备睡觉。

        今天凌晨他听完某人的豪言壮语，在外面闲逛了一个白天，把整整一包烟都抽完了。他就像流浪者一样，拎着根儿烟在外面闲逛，然后他就发现，街上的警备明显加强了。

        艾诺丝的警察一向和盘子里用来装饰的小菜花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在当地巡逻的一般都是本地真正有势力的人。以前是由上、下城区的首领联合安排，但自从林毅然异军突起，当上了会所的掌权人之后不久，上下城区的老大在短时间内接连失踪，一时之间群龙无首。

        而林毅然正是借着这次机会吞下了大片地盘，而之前在艾诺丝盘踞已久的势力直接崩盘变为一盘散沙。不过当时的叶平安刚从王城逃出来不久，也没心思去关心这种事儿，要不是想知道玛莎为什么非要留在那个鬼地方，他连问都不会问。

        现在回过头来想，这种干脆利落地解决对方首领的行为，怎么看都很像信息作战部那帮人的风格。

        想到这儿，他又叹了一口气。

        他抬眼看着眼前红色的天幕，由于是晚霞，年轻的恒星将它的光弥散成多彩的夕阳。这种广袤无垠的斑斓苍穹一直是叶平安的最爱，作为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太空飞行员，他非常喜欢这种带有颜色的天空。因为在太空作战，冰冷而又沉默的黑色才是他们生活的主色调，当然也不乏有在他面前产生的一闪而逝的光亮，时不时地刺痛着他的视网膜神经。每当这时，叶平安就会知道，又有一个人被击中了。

        会向往战争的肯定不是直接参与战争的人，毕竟半夜惊醒失控崩溃的人又不是他们。

        摸出兜里最后一支烟，点燃。叶平安寄希望这支烟能够安抚自己的头痛，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希望不大。

        他看着眼前拎着小菜的人，长吐一口烟，拉长着声音说：“您先暂且绕过我吧。”

        索希尔将小菜一一放在叶平安的面前，说道：“方唯则先生给你做的，他很担心你。”

        叶平安看着眼前的下酒菜，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坐了起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索希尔坐在他旁边。

        索希尔按照他的要求坐在了叶平安的身边，他也不客气，直接就顺手拿出新的啤酒开始默默地喝着。叶平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帝国自建国以来已有四千多年的历史，自五百年前空间跳跃的横空出世，帝国只用了不到五百年就统治了银河系。截至目前为止，整个银河系一共有七十三支舰队，每个舰队小的几万战斗机，大的十几万战斗机。其中还有上万台战斗型号的机甲参与服役，以及大量的先进武器。你告诉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对付这些武装力量。”

        索希尔并没有被这些数字吓住，反而说道：“平安，我并没有天真到你能加入我们，你是在尉兰宫殿宣誓过的人，如果仅仅是因为我的一番话你就改变你自己的立场，那你就不是叶平安了。而我所做的事情不能一直瞒着你，但同时有些事情我又不能直接告诉你，所以我才这么做。”

        “那你究竟想让我干什么？”叶平安再问这话的时候有些无奈。

        “我只是想让你记住我，记住一个叫索希尔的人，我不在乎别人如何否定我，我只希望你承认我作为一个人的存在。”对方明明在笑，但那一瞬间叶平安却感受到一股无法控制的苦涩和悲伤。

        “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我，你和我究竟……”叶平安的声音都在颤抖，可是就在这一刻索希尔却直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的记忆是很混乱的，我不确定我曾经遇到的人是否真的在现实生活遇到过，所以我也无法确定。”

        “你的记忆被篡改过？帝国的技术居然已经能达到篡改记忆的程度了吗？”叶平安蹙起眉头问道。

        “并不是这样，我觉得我的记忆违和感很重，严格来说我对于过去的事情一点实感都没有。他们说我是复制人，但是我却有儿时的记忆，可那些记忆在我看来或许是别人的，或者是人为编造的。因为我无法回忆起当时自己的反应和情感，我能记得别人的话和表情，但我对于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感觉却没有半点印象，它们实在是太混乱了。”索希尔单手按着太阳穴，回忆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紧接着他又说道：“但我记得你。”

        “你记得我什么？”

        “树，掉下来，很痛，很惊讶。”索希尔的头变得更痛了，他的眉紧紧地皱着，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回忆带来的痛苦。

        叶平安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发白，赶忙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前后摇晃着他，大声喊道：“索希尔！不要再想了，回到现实世界来，索希尔！”

        就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索希尔才从刚才的混沌与头痛当中清醒了过来，他急促地喘息着，直勾勾地看着叶平安，紧接着他又突然笑了，但那笑容看起来充满了绝望和愧疚。

        叶平安刚想问他怎么回事，对方却只说了一句：“平安，不要忘了我。”

        说完这句话他就晕过去了。

        茉莉给索希尔检查一番之后，又查看了王小明提供的数据，才长舒一口气：“他只不过是一时受了刺激，然后晕了过去，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

        叶平安站在走廊里听完之后沉默不语，他仔细地回想着刚才索希尔和他说过的话。

        树？掉下来？很惊讶？他曾经做过什么事情令他很惊讶吗？以至于让他居然记得惊讶这种感情，我和他之前果然见过面？可是这和树有什么关系？

        “我难不成在小时候去捡柴禾的后山见到过他，毕竟我能和树扯上联系的地方只有那里了，可关键自己在后山完全没碰到过这号人啊？”叶平安想得头都快要爆炸了，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整件事情的走向开始令人相当迷惑。

        直到方唯则的手在他面前来回晃时，他才反应过来有人已经叫他很久了：“啊？有什么事儿吗？”

        方唯则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你也中邪了？怎么叫你都不回应。问你呢，你们俩发生了什么事？”

        “啊，没什么事儿，就是他说他的记忆有点混乱，在回溯的时候好像受了刺激，就变成这样了。”叶平安觉得有些细节还是省略点比较方便。

        方唯则听闻，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么说，他是这儿，有问题？”

        “应该是吧，不过他自己都说不太清楚。”

        “那会所那边他们打算怎么办？”

        “索希尔说会所的事情他们会派人来管，他说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的责任，我们能帮他这么一个大忙他已经很感激了。”叶平安一边说，一边用手用力地搓着有些疲惫的眼睛。

        方唯则看他这样子就来气：“你是不是又没睡觉？以前也是，不知道吃也不知道睡，赶紧麻溜睡觉去！还有，不准再用手搓眼睛，说多少遍了都。”

        听着某人熟悉的唠叨声，叶平安暗自笑了，看来是不再生他的气了，虽然每次都气得恨不得给自己两拳，但终究还是会变成这样。就在叶平安准备先回去睡一觉的时候，转身就看见狗子和豆子那俩小孩儿站在走廊尽头，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

        手腕上的光脑震动了起来，黑暗的房间之中，索希尔瞬间睁开了眼睛。他缓缓起身，点开了接通键，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的男子出现在了全息屏幕上。

        不同于以往温和有礼的他，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索希尔表现得相当冷漠：“有什么事吗？”

        对面到是不怎么在意索希尔冰冷的态度，反而还调侃道：“啧啧啧，怎么面对我的时候就油盐不进，面对那位帝国上将的时候就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哎，他知道你还有这样一副面孔吗？哎哎哎，别挂，别挂，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真绝情。”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委屈，但是索希尔完全不为所动，他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光脑，说道：“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陈述你这次通话的目的，左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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